第1章 第 1 章

“叮叮叮叮叮——!”闹钟铃声绝对可以名列学生时期“死亡声音”的前三名。

今天是高一开学的日子,好学生不会允许自己迟到。

周珞可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不及关掉闹钟就冲出卧室,放纵着死亡铃声肆意拉扯还没清醒的大脑神经。

因为有更重要的事,她要确定昨天退烧的张瑞筠女士身体有没有再生异常。

在厨房的张瑞筠女士被她宝贝孙女的开门声吓了一跳,手里的碗差点没拿稳:“瑶瑶,咋不多睡会,早饭马上就好了噢,姥姥给你煮的……”

话还没说完,周珞可一只手便附在了小老太的额头上反复抚摸,喃喃道:“嗯,不烧了。”

“乖乖,姥姥没事了,”张瑞筠舀了满满一碗的蔬菜瘦肉粥,凑到周珞可脸前,“快去洗漱完来吃饭,可有营养了。”

一股浓郁的咸香钻鼻直入,大米粒与小块的香菇、青菜、胡萝卜、肉丁“如胶似漆”的黏糊在一起。

张瑞筠女士力争一顿饭要把蛋白质、维生素、膳食纤维、锌、铁、钾全都包揽,一个都别想跑。

周珞可嘴角弯成个软乎乎的弧度,浓墨般的双眸轻轻眨巴着,把对张瑞筠女士宠爱的欢喜全落在眼神里。

她在姥姥面前绝对是“孙女圈”万千的典范。

孝顺、乖巧、温柔、听话、成绩优秀、乐于助人......

为了让张瑞筠女士的血压稳定在一个健康的范围,她自认为做的不错。

或者说,伪装的不错。

但单独面对“废物”的时候就没必要了。

在拐进卫生间的前一秒,周珞可猛地想起什么,脚步骤然顿住,随即转身,狠狠踢开另一间卧室的门。

两步跨到床边,对着床上四仰八叉躺着的人狠踹一脚,撂下一句:“滚起来。”

床上的人痛到面部扭曲,仰面嘶吼:“祖宗,你有毛病吧!”

周珞可冷冷道:“赵屹舟,是你让我早上喊你的,今天面试再搞砸你就睡马路吧。”随即仍下一个白眼,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张瑞筠四十多岁高龄的时候生下了赵屹舟,只比周珞可大了八岁,“厚脸皮”的占了个小舅的辈分。

自从上次周珞可千叮咛万嘱咐,赵屹舟依旧猪脑子被狗吃了似的忘记给姥姥抢药,他就被划到了“废物”名单。

除此之外,还有嘴贱、懒散、啃老、不靠谱等一系列原因。

冷水扑在少女的脸上,带着点沁人的凉。

周珞可快速洗漱完,对着镜子扎了个高马尾,指尖捋了捋刘海和耳边的碎发。

她的眼睛长而不窄,眼尾微微上翘,大颗黑眼珠占了眼白大半,凝着墨般的亮,转动间轻挑起眼睛的弧度。

不笑时,眼睑垂着微遮眼珠,像只揣着冷意的猫。

脸颊略带婴儿肥,一笑起来,肉嘟在一起,又像猫收了爪。

周珞可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赵屹舟正顶着鸡窝头,烂泥似的瘫坐在餐桌前的椅子上,眼睛半闭不闭的。

她从桌上拿起一颗熟鸡蛋,朝着“鸡窝头”砸去。

“啊!”赵屹舟瞬间疼得手捂脑袋,双眼紧闭,困意一下子消散。

“问候”的话喷涌而出:“我靠,你......”

突然,软糯糯的声音飘了过来:“舅舅——,吃鸡蛋。”

一张人畜无害、娇滴可爱又满挂笑意的脸闯入赵屹舟的视线里。

被剥好的鸡蛋摆在他面前,白白嫩嫩的格外刺眼。

张瑞筠这时从厨房里端着粥坐到了周珞可旁边,欣慰的看着两人:“我们瑶瑶真懂事。”

赵屹舟的嘴刚要诉说自己的“委屈”,软糯的声音又响起。

“舅舅,我帮你把白衬衫和裤子熨好了,”周珞可指了指玄关处挂着的衣服,“这次工作肯定能成。”

依旧是那张软乎乎的脸。

赵屹舟顿时哑口无言。

一个人为什么能变脸如此之快,温柔刀真致命。

算了,惹不起,还是闭嘴吧。

周珞可出门前看着姥姥吃下药,安心的背着书包下了楼。

她家到学校骑车大约十五分钟,但昨晚陶禾遇妈妈打电话过来,执意要司机开车送她俩上学,怕开学第一天人多车多不安全。

又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话里话外还是让周珞可在学校多多护着她的心肝女儿。

周珞可习惯性答应着。

初三上学期,陶禾遇转学,两人成了同班,周珞可当时是班长。

一次校园表演,陶禾遇穿了个拖地的长尾裙,粉色的泡泡袖,亮晶晶的闪片布满裙身,舞台上柔美的灯光衬得她熠熠发光,所有人都记住了这位养在蜜罐里的小公主。

公主身边总会跟着N个人伺候她的衣食起居,周珞可就莫名其妙扮演了在学校的“1/N”。

周珞可和其他班委一人负责一个本班节目,大家挑完只剩下了陶禾遇的个人独唱。

独立能力很差的公主只擅长台前演绎美轮美奂的表演,幕后准备两眼一抓瞎,茫然得噙着泪望向周珞可。

最后,帮陶禾遇抱裙尾的是她,帮陶禾遇调试话筒的是她,帮陶禾遇拿包备水的还是她……

其实在周珞可看来,单纯只是所谓的责任感在作祟,她没兴趣主动去建立什么姐妹情深的关系。

倒是陶禾遇的妈妈像是有了别的心思,从那之后时不时邀请周珞可去家里。

陶禾遇会慷慨的分享从国外带回来的零食,会乐此不疲的用拍立得拍两人的合照,会唧唧喳喳的显摆收藏的绝版偶像小卡,还会超主动地问周珞可的生日,自作主张列入庆祝日程。

渐渐地在学校,周珞可会拉她一起去接水,帮她抢食堂的小蛋糕,陪她跑完800米一起瘫在操场上......

周珞可说不上为什么会这样,只是在和陶禾遇有交集后,她总能想起父母还在的时候。

被爱意滋养长大很幸运。

“瑶瑶!”陶禾遇见周珞可下了楼,从车上下来,冲到她身上,撞了个满怀。

陶禾遇有一双小鹿般湿漉漉的眼睛,笑起来漏出一侧虎牙,可爱中带点俏皮。

“咱俩要坐一起哟,别忘了。”陶禾遇双手挽着周珞可的胳膊,新学期陌生的环境让她有点紧张。

周珞可双手插兜,点了点头:“好。”

车子发动起来,一路上大都是陶禾遇在叽里呱啦的说着,周珞可帮她把水壶往书包侧兜里塞瓷实了。

校门口道路两侧人车拥挤,陆陆续续的新生涌入校园。

青春的魔法袋里什么都有,奋斗、懵懂、酸涩、眼泪、遗憾、悸动、秘密、勇气……

三年,未知之涌动,成长下赌注。

陶禾遇紧紧攥着周珞可的衣角,两人站在公告栏前摇头晃脑的找着名字。

“周…周…珞可,啊,找到了,在这儿,我们在二班哎。”陶禾遇突然指着右上角,另一只手捏了捏周珞可的胳膊。

陶禾遇的妈妈很厉害,能让她俩分到一个班不难,上次张瑞筠挂的专家号也是她妈妈帮了忙。

两人顺着指示牌找到教室,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

周珞可今天穿的简单白T,浅色牛仔裤,马尾随步伐摇曳,嘴角保持着她在外刻意扬起的角度,为了减弱些自身的清冷感。

陶禾遇被她一手牵着,走到倒数第二排的空座位坐下。

教室里随之响起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走廊左边一个女生慢慢侧过身,害羞的对着周珞可小声说:“同学,你好漂亮。”

“谢谢,”周珞可迅速打量她了几秒,“你眼睛笑起来弯弯的好好看,像林妤童。”

像暑期档爆火的小花。

“啊,真的吗!?”女生的眼睛笑得更弯了,手捂着嘴开心得不行。

既然想夸,不到让人心花怒放的程度就不是周珞可的风格了。

初中升国旗,每天放学后她会拉着同学去操场练习正步,一步规定好就是地上两个小方砖;演讲比赛会在网上学习播音的气口重音节奏技巧,学着找丹田的位置戳的肚子生疼。

想要的东西不拼尽全力就会有心生遗憾。

遗憾无可救药。

前排一个胖乎乎的男生,是个话痨,嘴就没停下来过,见后边坐了人,立马扭过头。

“你好,同学,我叫周鑫,三个金的鑫。”小胖推了推眼镜。

“你好,周珞可,这是陶禾遇。”

陶禾遇正忙着用湿纸巾擦桌子,抬头朝这边笑了笑。

“我知道你们,我初中也是三中的,但我那时候成绩不好,最后一年拼了我的小命,要不也来不了这,”话秃噜的太快,小胖倒了口气,“初中我就知道你俩了,但你们肯定不认识我,我们班主任一天夸你们三百遍!成绩好,还多才多艺。”

“我还给你投过票呢!”他朝陶禾遇招了招小手。

“真的?!那我们好有缘分,以后就是朋友啦。”陶禾遇递给小胖一包粉色包装的纸巾。

陶姐认证友好人物1号,接着又提溜起周珞可的胳膊,擦她这边的桌子。

“哎,好像陆誉深也分咱班了——这简直是不给我们男生留活路了。”周鑫拖着调子,语气活像个受了委屈的小怨妇。

陶禾遇瞬间嗅出了八卦的味道,眼睛透亮透亮的:“为啥为啥?这人是谁?”

“他初中是八中的,成绩常年稳坐年级第一,还是篮球校队的主力前锋。你们那时候没去看市中学生篮球联赛吗?我当时当志愿者,亲眼见的——他人气高到离谱,每场结束都有女生围着送水,堆得跟小山似的,那量都够他泡个澡了!”周鑫挠了挠头,憨憨地笑了两声,又实诚补充,“不过说真的,他确实帅,个子拔尖,球打得还贼好。”

周珞可心想,这前桌倒是实在,夸别人还能这么不遗余力。

旁边的陶禾遇早已一脸花痴模样,手托下巴,嘴角压不住的上扬,无数张帅脸噼里啪啦的在脑子里浮现。

门外,一位同样脑袋噼里啪啦的年轻女老师正紧张地来回踱步。

第一句话要说啥来着?要不要敲黑板?第一天要表现的很凶吗?啥时候进去合适?

现在辞职还来得及吗?

迈着不协调步伐的曲老师走进了学生时代无数次踏进的教室,如今第一次以班主任的身份。

她今天穿了件白色衬衫,搭配了浅棕色长裙,想尽力展示出自己为数不多的温柔端庄。

台下嗡嗡说话的声音还在持续,一脸尴尬笑容的曲老师在敲黑板和敲桌子之间选择了......

选择了说不出话。

突然教室门口响起两下敲门声。

紧接着是短促有力的一句。

“报告!”

声音干净又澄澈。

教室里的人不自觉收了嘴,朝门口看去。

男生注视着讲台上的人,等着回应。

“额...额...请,请进。”曲老师当下万分感谢这位不知名男同学,肯定了她老师的身份。

这叫什么,自己的身份别人给的,还挺高兴。

周珞可的视线受限,但还是能看出门口的人个子很高,漏出的头发擦着门框顶。

周鑫慢慢扭过脸,用口型说着:“陆、誉、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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