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父亲送我们到火车站,本来是想我在家里,我哭着不肯离开母亲,母亲斥责我,让我跟着父亲。

父亲一把把我推上了火车。

这时候火车开动,母亲带着我们两个走了。

路上妹妹啼哭不止,检查后发现妹妹的屁股上被背带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母亲体态肥胖,还要提着行李,顾不上照顾我,只叮嘱我要跟紧她。一路的辛苦,全靠着意志力支撑下来。

有好心的列车员会帮着给我们找座位,母亲担心超生被人举报,在人前让我叫她阿姨。

路上有很多好心人,她们看我们艰难,会主动照顾帮忙,并没有遇到问我们超生的事情。

我们坐了五天五夜的火车,这天终于走到了。

一下车,周围树木参天,到处是绿色的树木。天很蓝,云朵很白,很大。

我们的亲人们已经等候在铁道旁。

两个年轻的叔叔走上来亲切地呼唤:“嫂子,莉莉!”接过来我们手上的行李,母亲得以抱着妹妹。

下车前,母亲特意让我们换了干净衣服,让我们看起来尽可能体面一些。叔叔赶着马车,把我们带回了家。

那是一个很大的院子,进到院子里,北边有几间住房,南边是一大片的菜园,西边几间木板房是仓库,仓库旁边养着猪、马。

西边是邻居家,跟我家隔着一道小小的木板门,两家人关系好,可以从这里出入到对方家里做客。

见面后,几年不见,爷爷奶奶分外欣喜。当初他们不希望母亲超生二胎,认为生活太辛苦。此刻见到妹妹又白又胖,倒也欣喜。

奶奶劝母亲:“让莉莉留在这里上学吧,正好到了上学的年纪。你在这里陪她半年,等她适应了你再带着老二走。现在孩子太小,你也干不了什么。”母亲心里在犹豫,不知道留下谁。她的内心是希望奶奶能去河南,给她看孩子。

奶奶说:“我走不了,家里一大片地,你两个小叔子还没有结婚,家里都是男人,没个女人给他们做饭哪里行。”

润东心地善良,做事从不为自己考虑。他说:“妈,你就去吧,给我嫂子看孩子去!”

润行没有马上发表意见,他也快要结婚了,遇到事情有自己的独立思考能力。

来家里做客的人很多,他们来看望从南边过来的我们。这里的人热情好客,喜欢聊天。

母亲以前的朋友也来看望我们,家里那阵子热闹极了,而我则很快喜欢上了这个热闹人情味重的地方。

大人们聊天的时候,我就到院子里,家里还养着一条黑狗,几只鸡。

真像是动物乐园。

我来到菜园里,这里那么大,种着豆角、青瓜、西红柿、葱、香芹、西葫芦,这就是家家户户的小菜园,吃的菜都是自己种的。

我走到猪圈,猪圈最臭,每次我都要掩着鼻子飞快地跑过这条小路。

走到马圈,爷爷常常一个人在马圈边转悠。

来到菜地里,地里的草长出来了。细细的、嫩嫩的,我蹲在地上,伸出手,轻轻地将草拔出来。草芽是尖尖的,根部是极为浅淡的颜色,看上去甜甜的。

我喜欢上了拔草的生活。当把一块菜地的草拔干净,只剩下整整齐齐的庄稼时,那种感觉非常舒适。

我来到屋子后面的空地,那里放着破损的木梯、坏掉的板车,还有砍下来的木柴,还有长出来的杂草,这些都充满了新奇。

奶奶担心我在这里没有朋友,一天,她拉着我的手,说:“莉莉,你跟对门的菲菲一般大,两个人可以一起玩。”

说着,带我去了对门家里。

进了院门,她家里的院子没有我家的大,家里的人也少。

走进屋子里,屋子里极为干净,一个眼睛又大又亮的女孩出现在我面前,她皮肤白皙,留着利落的短发。

奶奶介绍:“她叫菲菲,比你小一岁。”

“菲菲,这是莉莉,以后你们两个认识了,在一起玩,不要闹别扭。”奶奶笑着对菲菲说。

菲菲躲在她妈妈的后面,看起来比我还要胆小。

她叫朱一斐,妈妈是林场的妇女主任,极为精明能干的一个女人,爸爸个子高高的,坐在一边。还有一个外婆看起来很是富态。

奶奶说:“菲菲家是洛阳的,咱们还是老乡呢!”

我好奇地看了一下菲菲,她妈妈把她拉过来说:“对啊,咱们都是河南的,菲菲,跟莉莉一起玩吧。”

菲菲这才害羞地过来找我。后面才知道,她是个很聪明的学霸。

安排好住处后,爷爷奶奶就安排我在当地上了小学。平时我走路上学,有一天,我起床晚了,奶奶便让邻居魏叔叔骑自行车带着我去。

走到一个岔道口,魏叔叔问道:“你从哪旮沓走?”我没听懂,叔叔接连说了两次,才意识到一口河南话的我,听不懂东北话。便认真地用普通话说了一遍。我才听明白。在学校,我张口说话,同学们也笑话我。而我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跟他们在口音上有什么不同。

索图罕林区学校分小学和初中两部分。小学在西边,初中在东边。校园用红色砖修建了几处屋舍,校内处处可见白桦树笔直的身影。

每个年级一个班,人数最多的班级是一年级,有32个人。最少的是初二班,一个班里只有五六个人。学校没有初三,上初中的太少了,想要升学的,会提前转到外面去读。

裸露着的黑土地成了孩子们玩耍的乐园。一下课,孩子们就跑出教室。有的跳橡皮筋,有的玩老鹰捉小鸡,有的丢手绢。孩子们沉浸在快乐的世界里,笑容灿烂无忧,忘记了身处何处。

教室墙边生长着一丛丛的杂草。北方的秋天来的早,草已经显得枯黄。我随着人流走出教室,热情地招呼小伙伴:“谁要玩刻字?”呼唤声引来几个小伙伴,他们眉开眼笑地跑过来。

我早就知道这个游戏会引来不少小伙伴参加。我笑着指着其中跑得最快的小伙伴,和他玩起来,几个孩子一起蹲在地上,扒开地上的碎石子,露出一块干净的土地。我四处看,找到一根细树枝。捡起来,玩起刻字的游戏。

刻完字,游戏还没有结束。会隐藏自己的字不被别人轻易发现,才有趣呢!小孩子在游戏上能花很多心思。

我小心的捧起沙土,把字的沟壑处填平。铺完第一层后,再用碎石头铺上第二层。这样细细地铺了两层后,这块地就跟周围的地一样了。

我带着笑,通知同学来找。我划下大致的范围。告诉他,秘密就在这一片。

那位同学像侦察兵一样,凝神仔细观察,看到一片土地,以为在这里,拨开石子来找。

我嘻嘻笑着,看他在错误的地方找。大家一起说:“不对,不对。”笑作一团。

胜利感和探秘乐趣充斥在每一个孩子的心胸。

这样的游戏,大家玩得很起劲。孩子们天生喜欢玩捉迷藏。猜字游戏,只是换个花样躲猫猫。

学生们完成了学习任务之后,王老师会安排大家上体育课或者音乐课。体育课就是让孩子们在教室门前自己玩。以至于,提到体育课,大家就只知道是去外面自由玩耍。

王老师有一天教给大家一首歌曲。她在黑板上抄下歌词。让大家拿出小本子,把歌词抄下来。

那首歌叫《每当我走过老师窗前》。这是我上的第一节音乐课。王老师在讲台上深情的演唱着,我第一次看到王老师唱歌,王老师一定很喜欢这首歌。

我被老师感染,投入的唱了起来。这首歌是我学会的第一首歌,以后再也没有哪一节音乐课学过的歌曲,会让我这么难忘。

只是,要经过很多的磨难,才能明白,当初哺育过自己的土地赋予自己的是什么精神财富。

我有一次近距离的见到王老师,她坐在椅子上,正在改作业,身板挺得很直。她的手很干净,指甲剪的短短的,指甲盖泛着粉红。拿着红笔的手指上还粘着粉笔灰。她手下的作业本码得整整许申。此刻,连粉笔灰都显得那样洁白神圣。

我想到关于大人们说得王老师被家暴的传闻,但是从老师的脸上看不出来什么痕迹。

那时候的我不敢离老师太近,对于老师,我也像其他孩子一样存有敬畏心。

一天,王老师笑着,露出可爱的虎牙,她说:“孩子们,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咱们学校来了新老师,以后大家就有音乐老师和体育老师了!”

大家惊讶地互相交谈。期待着新老师的出现。音乐老师终于来了。那是一个短发,戴眼镜的女老师,看起来有三十岁左右。上音乐课时,那个新来的音乐老师让学生上台唱歌。在这之前,我们没有当众唱过歌。

刚开始没有人举手。后来,老师点名。拿着,背点名的孩子,上台唱歌时结结巴巴,或者因为胆小而脚步迟疑,但在老师的鼓励下,都可以勇敢的唱出来,当学生唱错了,老师不厌其烦地要求他重复,直至唱对为止。接下来,轮到了我。

我很害怕当众唱歌,那天我穿着一件深紫色的格子衣服,领子上缀着白色蕾丝边,身上有卡通小熊的装饰,只是衣服已经有点小。

我低着头,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唱着。老师耐心地敲起键盘,示意我再来一遍。我便用了更低的声音,她鼓励了我两遍,终于放弃了。

我如释重负地走下讲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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