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互相谦让，带眼镜的姐姐刚才坐在座位上，此刻想要站起来，把位置让给其他站着的同学：“你坐吧！”站在她对面的男生坚决不坐，稚嫩的脸上全是担当。戴眼镜的姐姐趴在桌子，又直起头。

“我好激动啊！”她埋下头后又抬起头。

我躲进奶奶的怀里，姐姐们看着我，摸摸我的脸蛋：“小妹妹，好可爱，给你一根香蕉。”

在奶奶的怀里，看见这些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哥哥姐姐，我心里憧憬着有一天也能考上大学，去北京看**爬长城。

火车到了河南郑州，车站旁边就是一座大商场，商场门前的广场上，有很多乘客在乘凉，身后放着旅行袋。天气很热，我和奶奶下车后，租了一辆三轮车。

有小摊贩推着车在卖冰淇凌，还有菠萝、荔枝等水果。我感到很热，好想吃一个冰棍。我默默地看着，并没有说出想吃。如果奶奶不说，我不会主动要求。

奶奶带着我在路边一个台阶上坐了下来。坐在奶奶的身边，我很安心。我能记起姑姑家住在哪里。我和奶奶坐上了去天城的大巴。到了汽车站，下了大巴车后，奶奶腿疼走不动，又叫了一辆三轮车。

“师傅，麻烦你把我们送到棉纺厂家属院。”

师傅卖力地在前面蹬着车我兴奋地看着周围繁华的景色。三轮车穿梭在非机动车道上，耳朵不时听到清脆的车铃声。

夜幕降临下的小城，路两边的街道店铺林立，灯火阑珊。奶奶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兴趣。来往行人穿着体面，举止大方。

凭借着记忆，我指点师傅骑到了姑姑家的小区。到了棉纱厂家属院，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多。

凭着记忆，我带着奶奶跨过家属院大门，往右边拐，走过长长的楼梯，看到两排楼房，我知道大姑家在左面的一排，但是搞不准是第一栋还是第二栋。

我决定先去试试第二栋，因为第二栋最不可能。

我想把最惊喜的留在最后。

“莉莉，你真的记得是在这里吗？你没有记错吧？”奶奶第三次问她。

“奶奶，没有错，肯定就是这里。只是我忘记是第几栋了。奶奶，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的东北口音和朴实穿着，一位路过这里的阿姨回头看了看我，阿姨穿着漂亮的连衣裙，手里拿着一串钥匙，看样子是要到楼下散步。

“阿姨，你好。”

她用着家乡话说：“谁呀？”满脸戒备地看着我。

我重复了一遍，奶奶在旁边陪着笑，“同志，我们找李润英。”奶奶和善地问道。“她是我女儿，我们从内蒙过来找她。刚下车，不记得她住在哪一栋，想跟你打听一下。”奶奶虽然去了内蒙古几十年，乡音却从来没有变过。

这位阿姨这才放下戒备，犹豫了一下说：“李润英我知道，但是我也忘了她住在哪一栋，你上面问问吧！”

我礼貌地谢过阿姨。

转身兴冲冲地去第一栋。打听了半天，原来还是不如自己上面看看。我记得很清楚，姑姑家是住在七楼，楼梯右边那一户。

“姑姑，开门！我是莉莉。”我大声地喊道。长途旅行很疲惫，现在终于到家，可以休息了。

姑姑打开门，意外地看着我们，她很激动，一时没有反映过来，问道：“妈，你们来了，怎么不事先打个电话？我好提前安排，还好你们找到了，万一迷路了，被人骗了怎么办？”

接着就慌忙地张罗着。

“是莉莉记得路，她领路，我们来的。”奶奶慈爱地说道。

奶奶坐在黑色的沙发上，手里端着水杯。

我看到姑姑和奶奶聊着天。她们太久没有见面，此刻心中有千言万语，却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我好奇地打量着姑姑的家。她家两室一厅并不大，在亲戚中却是条件最好的。

这一年是1995年，那个时候普通家庭里的地板还是水泥地面。姑姑家的地面擦得非常干净。姑姑家不大，大概有80平方米，一台彩色小电视里摆放在客厅中央。厨房不大，灶台擦的很亮，垃圾桶也洗的干干净净，阳台很小，没有一个乱放的东西在外面。卫生间小，但有浴缸，有坐便。

我放心的打量着姑姑家，为姑姑家的漂亮感到骄傲。

“姑姑，我爸妈呢？他们住在哪里？”我走的时候，家里就是租的房子。不比姑姑家，已经在厂里买了家属楼。

她也跟着爸妈因为躲避计划生育搬过几次家。所以，她不清楚自己的父母现在到底住在什么地方。

“你别担心，先在这里住下，明天我让你爸爸来看你。”

第二天上午，吃过早饭，有人敲门，大人打开门，喊道：“哥，你来了。”

是爸爸来了。

我转身去看，进来一个身材不高的男人，他又黑又瘦，脸颊凹陷下去，削肩膀，穿着一件蓝色带着黑点的保罗衫。眼窝陷进眼睛里。他看起来太瘦了，看起来很憔悴，气质却很温和。

我看到他心想：“他就是我爸爸吗？”

他的手里提着麦乳精等营养品。

奶奶看见爸爸，眼眶里的泪水留了出来，姑姑这个时候也流泪了。

姑姑说：“这就是你爸爸，看看还认不认识？”

我叫了一声“爸爸。”

多年没有见面，大人们这次相遇都很激动。奶奶在擦眼泪，他们在客厅相聚，我则和堂妹躲进了房间里，好奇地看着爸爸提着的好东西。

“妈，您路上辛苦了。”“不辛苦。泽，你瘦了。”奶奶眼睛里掉出了泪水。

“莉莉长大了”。爸爸摸了摸我的头发。我在奶奶家养得很好，脸蛋肉嘟嘟的，身体很结实。

“妈，您把莉莉照顾得很好，比走的时候胖了很多。”

“呵呵呵，我们那里没有你们这里经济发达，没有条件给孩子买零食。但是，我们每天都会按时吃好三顿饭。”

“妈妈的身体看着也很好。”父亲看到母亲精神状态好，身体健康，感到很踏实幸福。

“我很好。就是你，泽，你太瘦了。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你们兄妹俩在外面是个伴，要常走动，有什么困难，互相帮一帮。”

“妈，你放心吧！”姑姑大声说道。姑姑是个大嗓门，说起话来，声音很尖。她年轻时长得很漂亮，身材也好。只是皮肤黑，现在皮肤更黑了。她性格泼辣，说话刻薄。内心善良却不会好好表达。

在她五岁的时候，母亲把她放到农村老家，和姥姥一起生活。让她代替母亲照顾姥姥。一直到十五岁，她才去内蒙古再次见到母亲。却已经无法和母亲一起生活。不到一年。再次回到了故乡。

经人介绍，成了家，自此一直留在河南。

她是典型北方女人的性格，很强势。

她和哥哥一个工厂。分房子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钱买房。她去亲戚家借钱，而哥哥见妹妹去借钱，如论如何不肯再向亲戚张口。

于是，她靠借钱买了房。哥嫂家却一直住在出租屋里。

她的家里只有一个女儿。他老公聪明，她也善于精打细算。一家人的日子外面看起来十分体面。

“妈，你既然来了，在这里住半年再走吧。”

奶奶跟大家说好：“超啊，我来这里送莉莉，再来就是有很多亲戚要走走。我在这里不能带太久。这里啥都花钱，在咱们家，吃菜不用花钱。内蒙家里还有很多丢不开的事情，在这里最多只能待一个月。”

跟天城的亲戚见过，也见了丈夫的弟弟一家，感谢他的照顾。

奶奶回老家后她很忙，很少再见到她。长年没有回来过，要走的亲戚有很多。奶奶在姑姑家住了两天后，就回乡下找自己的娘家了。

奶奶把自己的行程安排的很满。

奶奶问：“莉莉，奶奶要回乡下去。你跟着奶奶去，还是留在这里跟着爸爸？”

我刚见到父亲，天生的孺慕之情让我不舍得离开。

奶奶走后。

父亲问：“你想住到姑姑家，还是住到自己家？”

“在我家里玩几天吧，和你妹妹一起做个伴。”姑姑挽留我。

“我想回家。”姑姑家很舒服，但毕竟隔了一层，不如自己家里自在。我还是想要回到自己家。

父亲骑着自行车，我坐在后座上，穿梭在人群里，心里有点怕，又很踏实。

爸爸骑着自行车，把我带回家。一路上我在欣赏着城市的街景。这一切那么繁华美好。街道宽敞，竟然还有人拿着扫把在打扫街道。

街上的人们衣着好漂亮。生活在这样美好的环境中，真是幸福。我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路上，我不断在问：“爸爸，到了吗？那是我们的家吗？”父亲说：“不是，到了我会告诉你。”

“你先告诉我，大概是什么样子的？”

“我们住几楼？”

“我们没有住楼房，住的平方，有一个院子。”

我听到没有住楼房，有一点失望，但想到住在院子里，以后可以在院子里玩，也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