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月影独照房中，平添惨败，夜晚死寂。怀特垂眸掩盖恐惧，亨利派的人如期而至，巷尾翩飞的衣角，科瑞的安危……

适时的吹进一阵风，怀特感受这阵清凉。随后将心气压着，缓了缓。门口没有任何的异动，是一种长久的忍耐。

咯吱一声，门开了。

彼特温顺的黑瞳因响声抬起，某种怜悯一闪而过，无人在意。怀特依旧是冷清的模样，只是穿着居家服，显得没有棱角。

怀特下意识朝他身后的楼梯看去，黑洞洞的没有活气。确认只有一人后，怀特侧身示意进入。

屋中，简易的桌椅显得有些惨白，桌上的匕首大剌剌的正放中间。彼特撇过一眼，瞬势看向坐在他对面的怀特。

彼特；“你最近和b国的人走的很近。”

那是一种堪称平淡的语气，没有如亨利一般的压迫感，反倒有种循循善诱的感觉。怀特没看彼特只是扭头看着外面簌簌作响的大树。

怀特：“我不知道那是b国的人，何况，我并不认为我的身份很尊贵，已经到了不可以和别人有交际的程度。反正你们在派人监视，还在担心吗。”

彼特听到后面的话时，几不可察的咽了咽喉咙，将视线回转，开始审视着面前的房间。

彼特：“他是b国的人，你应该知道的亨利的脾性，他的忍耐限度有限。这次是我来，下一次就说不定了，不要做出格的事情，以及……和那人保持距离。”

彼特从风衣外套中抽出一张字条，递给怀特：“这是按约定给你的，一处安放火药的地点。”

怀特伸手接过，一切都符合他的预期，亨利的警告反而让他放松警惕——科瑞在他们的计划之外。

他并没有多说什么，伸手将那字条拿来仔仔细细的将那张字条抚平，然后叠好握在手心。

彼特起身走到门前，削瘦而高挑的身影在月光下透着疏离，他微微扭头终于还是说：“注意安全。”

没等回答，彼特便离开。走到接近街尾时，彼特停下。侧目看向了等候许久，慵懒倚靠在巷中的亨利。

亨利双手自然垂落，在黑暗的小巷中自然的牵住彼特的手。彼特显得有些犹豫，终于还是开口：“我们的人，已经撤了。怀特说了有人跟着他，看来b国的人已经开始行动了。”

亨利淡淡的应了一声嗯，他的手浅握住彼特。然后抬眼直视彼特，那双犹如鹰隼般的眼神，在黑暗中发亮。

亨利：“彼特，不要心软。”

怀特在窗户中窥视着彼特的停留，双眼平淡但难得有着凶横。直到那彼特的身影完全隐在夜里，他才缓缓将窗帘拉上。

怀特低头看向手中的那张纸条，心中充满的不屑。怀特从来不相信亨利会给他真实的地址，或者说，绝不是火药最为集中的地址。

墙上的时钟滴滴作响，流逝的时间和怀特如飞的思绪相扣。现在将近午夜十二点，怀特走上前拿起有线电话，轮盘拨动，对面响起熟悉的声音——科瑞。

科瑞拿起电话，两边都默契的没有说话。沧桑而又充满疑虑的声音从科瑞身后响起，“谁。”

科瑞垂眸，捏住电话的手及其细微的敲打了听筒，然后挂掉电话。转身，是赫默正在科瑞房中，科瑞回答：“不知道，对面没有说话。”

赫默依旧懒散的坐在那里，好像科瑞的家是他的领地，头发疏的一丝不苟，看着科瑞充满着审视的意味。

压迫感随之而来，赫默就是这样，相当的心狠手辣面上却又是好好君子。他惯性的向眼前人施压，但是科瑞已然不惧。科瑞除了面上的恭敬，再给不出赫默心里预设的怯懦。

两人一高一低，沉默里，赫默感受到科瑞绝不是之前的那个少年了。即使漫不经心，却已经和自己的气势弄得个此消彼长。

赫默：“你和怀特是什么关系。”

当时在巷尾的人，果然原来是赫默的人。两人当时的亲密，出于本心，也是想试探赫默为何突然派人跟踪。

如此直接，以至于科瑞没有当即反应过来。偏又是这一秒的反应，让赫默投来犹如尖刺一般的眼神。

科瑞当即说话，从容不迫的回看对方：“是之前的一个普通朋友，现在在剧院里做事。”

时间停滞，科瑞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头上的灯光正正映在赫默身上，他像一个审判者。

从这里到怀特家有多久，自己手里的武器有多少，如果反的话胜算有多少……

啪，赫默甩出一叠白色文件。他发出有些得意而又奸猾的笑容，“那就很好办了，看看吧。我需要你查查他的身份。”

科瑞对于他毫无保留的信任心生疑窦，但还是更为急切的拿起那叠文件。

这两年来，科瑞在这里面带头了多少关键的事情，盈利有多少，帮里的人心知肚明。跟着科瑞的人越来越多，带着崇敬，带着年少轻狂的跟随。相反，越来越年老的赫默，声望渐低。

科瑞始终没有动作，赫默也清楚的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但这于赫默来说并不够，如果主动权不在他自己的手里，他永远不会安心。

文件里面记录了怀特生活的每一刻，像是一个精致的手账。有他在餐厅对服务员笑时的风度翩翩，有他演话剧时的潸然泪下……甚至还有生活习惯分析，笔迹测验，以核准怀特的智商。

恐惧感从科瑞的脊椎骨攀上，直抵脑门。科瑞认真的，一页一页的翻完，他从来没有看见过怀特的这些样子。

直到最后一页，红水墨钢笔写下的一行字直直钻入科瑞的眼里。

“首次确认无误，a国武器师怀特。”

科瑞面上依旧是平淡的，只是适时的皱眉：“他怎么会是a国的武器师。”

赫默：“那些女巫逃向a国时带来巨大的工业收益，a国只是试探性的将普通炸弹投往边界，就被猛烈的回击。现在两国仍旧在战争，他是那个研发者，最大的军事资源。”

科瑞感到奇怪，掂量着就问：“那为什么还要我确认他的身份，这些还不够？”

赫默不语，反而露出讳莫如深的笑容：“你不必知道，我会派人和你对接。尽可能的和怀特接近，然后将记录给我。对了，上次码头的事情处理的很好，你手下的人都赏了吗。”

对接，就是始终会派人跟着他。

科瑞：“给了。”

赫默开门离开，柯蒂候在门口等着，朝门内探了一眼。

等门在合上的那一瞬间，科瑞的心只知道跌落了。他缓慢的坐在在沙发上，只是双眼凝视着虚空。

赫默刚才的话在提醒他，你身后还有那么多人，别忘了。科瑞想，那怀特呢，他的身边又有多少的危机。那一声谢谢，怀特等了多久才能对一个人说出口。

怀特双眼悲戚而又充满期望的样子，浮现在虚空中。

两年前，科瑞认为只要得到武器和地位就好了。可是到头来，他才发现自己厌恶地位，更胜于被欺侮，所以他迟迟不动。

他以为可以得到自由，却被更深的羁绊圈住。这个时候怀特又出现了，自己变成了他的敌人。

爱一个人，一定会形同陌路吗。

科瑞不想，不想和怀特形同陌路。

城市就像是蜂巢，灰尘在空中起起伏伏，密密麻麻中，每一个人心里都有着隐秘的自己，向内诉说着那些言不由衷。

科瑞的眼中兀然褪去了那些成熟的模样，其中的期盼变得鲜活，那些过往和人群的面孔再一次在他的脑中放映。

那种期盼中又杂着一种幽怨和狠辣，我偏不要这种支离破碎的结局。

现在的我，有了很多的筹码，足够……足够保全一些在乎和奢望。

科瑞这样想着，然后沉沉睡去，手上一条条尽然有序的伤疤在月光中泛白。

……

第二天夜晚

丰收节的舞会如约而至，怀特依稀觉得着一切犹如昨日。他从衣柜中翻找出一件蓝色的衬衫，是为数不多的除黑白以外的衣服。

怀特在丰收节举行的草坪外等科瑞，昏黄的灯光为他扑洒下细碎的光芒，柔和无比双眼都一同带着喜悦。

凯列班也在，站在怀特的旁边，这些年的丰收节两人都会一起来。

凯列班莫名担心怀特被骗，说话带着一种酸酸的味儿：“那个人什么时候来？你笑的那么开心干嘛，又不是第一次来参加丰收节了。”

怀特瞥眼看凯列班，后者反而被他眼里难见的温柔给迷住了。

在小道的不远处缓缓出现一个人影，正是科瑞。灯光投下，深邃的五官有部分阴影，高个穿着笔挺西服，像是自带bgm一样朝着怀特走过来，迈的步子并不符合他的身高。

怀特眼巴巴望着，平日里的疏远也添上一丝可爱。

凯列班小声嘀咕着：“那么高，走路那么慢。今天不是中世纪的时装秀，而是传统的丰收节吧，丝毫没有对传统节日的概念，不能要。”

从918年的时候凯列班将怀特救出，怀特无数次请凯列班查科瑞的行踪和资料。所以，她是一个见证人。只是眼前的这个人貌似不太靠谱，脸和身材倒是可以，就是……怎么感觉脑子不好。

科瑞走近以后下意识皱眉看向凯列班，将怀特扯到自己的身边。

科瑞向凯列班询问，“你是？”，又转头认真的对怀特说，“不要随便和陌生人站太近。”

后者一副被唬到的样子，频频点头。

凯列班：“……”

怀特看着凯列班满脸黑线的样子，顿时介绍起来打着圆场，“凯列班，我的好友。”

科瑞听着怀特的话，莫名觉得有些不对。这才正正望去，这个名字感觉很耳熟。

凯列班回看，看着窈窕是个淑女，但眼睛里全是莽劲儿。

她大大方方的任由其打量，朝着后方的草坪走去：“好了怀特，既然你的伴儿到了，我也不自讨没趣了。”

周围虫鸣叠叫，身体被这样的预悦充盈。空气中有着巴露露红酒的香味，不远处钢琴悠扬。

科瑞在看清凯列班的脸后立即意识到她的身份，不过在这样的美好中，他不想询问。

如果还有什么，请交给晚风。

两人并步走到草坪中，科瑞显得有些僵硬。两人坐在舞池旁的粗木上，那是一片树荫下，黑蒙蒙的，潮湿的泥土味儿混着红酒袭来鼻尖。

怀特看着翩飞的衣裙和舞步，脑子被搅拌的晕头转向。

钢琴声穿梭在每一个人的皮肤里，在一串垫音后变得越发激昂。怀特感受到自己的手被紧紧握住，他看向科瑞，后者的唇绷成一条直线。

强悍的体魄此刻把脆弱的灵魂出卖了，灵魂毫不犹豫的，在黑暗中朝着自己的爱人匍匐。

怀特：“你想，听我钢琴吗。”

满目疮痍的回忆，在那之后无论是时钟还是琴声，科瑞都没有再听过，但他没有回答。怀特低头，然后朝着那架钢琴走去，向弹琴者交涉。

怀特注意到科瑞抬起的手，以及无措的眼神。

两人隔着人群遥遥相望，怀特垂目，深吸一口气将双手搭在那架钢琴上。琴声倾泻而出，钻进科瑞的耳中，那些不安被片片割开，随风而去。

一曲终了，人群依旧在跳舞，无人在意。除了适才弹琴的老爷爷站在一旁鼓掌，还有远处的科瑞也在鼓掌。

这首钢琴跨过漫长的岁月，终于在这一个平凡的日子里降落，落在两个颠沛流离的人的渴望里。

科瑞的呼吸急促，他在等，等怀特走过来。怀特终于，终于如期而至。

在舞会角落的暗处，凯列班原本正与人交谈，但目光不由自主的也看着怀特。一旁站着的女孩问：“这就是你说的那个男孩吗，确定不会出卖我们吗。”

凯列班：“不会，核心的东西我什么也没有告诉他。我分的清轻重，最近你居住的地区查的严吗。”

那女孩点头：“几乎每一个片区的，只要是有着夜间工作的非妓女，或者长期在家中的，都被监视着。”

凯列班有些怒极反笑：“没关系，他们不会找到佩得。主城的事情刻不容缓，我们必须尽快想办法将他送回主城，就按原本的计划。”

女孩点头，转身隐入黑暗。

sometimes,to love someone…you gotta be a stranger ——电影《银翼杀手》原版台词，中文翻译：有时，爱一个人就是要形同陌路。标注引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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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如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