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呀晃，摇啊摇，

我在始源的怀抱

在静水的供养

……

41路现在的感觉，就跟源流之歌片头的那样。

天旋地转，机箱进水，晕晕乎乎。

失去车识前，看到的是50路急慌慌跑过来的身影，和周围被她乒乒乓乓碰倒的集装箱。

等她再次恢复车识的时候，耳边就全是412阴暗扭曲的尖笑。

“——不是，噗，队长，”412路坐在41路旁边，公交没有笑这个表情，但灯是公交心灵的窗户，他阴暗的前灯和扭曲的保险杠暴露了这个下属幸灾乐祸的心理，“哈哈哈，天哪，你被一瓶矿泉水给放倒了，唉哟——别拦我411，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呃啊啊啊。”

411一拳打碎了412的嘴——位于车头的喇叭，后者立马没话可发。

他比弟弟要沉稳得多，把一份致歉信传给了41路：“报告队长，这是50路托我们转发给你的，她说今天还有任务，不能当面同您道歉了。”

“不是50路的过错。”41路懊恼地躺倒，她因为在养伤，所以只保留了主脑部分，在411和412两个庞然大物面前显得相当娇小。

“是我自己没注意架子上有瓶水，然后机箱没有完全封闭，好吧，最主要的还是我的材质，实在完全不防水。”

她痛苦地在日志里删去了“水路运输”这一条，为自己的线路挂牌之旅画上第九个句号。

412还在没心没肺地&…aA…%&*，试图把被411一拳打断的喇叭接起来继续嘲笑，411却沉默地帮41路接好外附装甲，让她能从护理箱里走出来。

41路是二位编，按照制度，三位编410-419路都是协助她的下属。

但她不仅是最后苏醒的二位编公交，也是唯一一个这么久都没有找到自己的线路的二位编公交。

更重要的是，她也是唯一一个资产为负数的二位编公交车，每次找工作总能闯下或大或小的祸，简称车祸。

车祸后的赔偿金和医药费远非那点实习工资可承受之重。

所以她目前也只能（靠贷款）养411和还不如一块叉烧的412两个下属，等到正式挂牌运营线路的时候，其它的属下才会设立。

她也一直为此努力着，从最早的环三环线尝试到这次的天鹅湖海线，然而总以莫名其妙的方式告吹。

比如这次她跟公交水路总指挥50路学习水路运输，却因为碰倒了架子上的水，它又刚好无比精准地找到了自己机箱上面上次被刮坏的缝隙流了进去，直接导致她感知系统损坏，简而言之，晕过去了。

50路为此还很内疚，但41明白并非她疏忽，而是所有水路的公交自身都具有极强的防水能力，谁会害怕一瓶水呢。

不同公交的核心材质不同，比如50路和她的手下天天泡在天鹅湖里还能活蹦乱跳，自己沾了一点水就短路失控。

所以，这次的失败也同样说明了，她与一切水路无缘的事实了。

“队长，你只是还没找到最适合自己的线路，”411宽慰她，“你可是二位编呀。”

“那我就是唯一一个自己的线路都没有的二位编了。”41路不为所动地自闭。

二位编的衔位都是支队长，大多数苏醒后会在短短数日内就找到适合自己的线路，履行身为源流之子的光荣使命。

但41路……堪称找工作把自己负债越找越多的典范。

她再次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忍住找工作的诱惑，要开摆！

但没过多久，当她终于从存储盘某个角落里修复了自己的通讯软件时，她忽然发出尖锐的爆鸣。

物理意义上的爆鸣，她的警报系统红光满面，顾不得自己的轮子还在411手上拎着，抓着411和412夺路而逃。

公交的通讯软件——巨信已经堆满了总指挥的夺命连环call。

因为进水，她根本就没收到总指挥召她开会的消息。

等不到她开摆，她就一定会被砍头开瓢，被摆在总指挥车轮前的！

*

“我错了，总指挥。”41路直接锐角鞠躬，还没完全修好的顶灯和地面啵了个亲密响亮的嘴。

“你没收到巨信消息，进水？”总指挥扫了眼她的检讨报告。

“是的。”41路老实憨厚地唯唯诺诺。

这里只有她和总指挥两车，411和412都被赶到外面和211唠嗑。

毕竟她每次过来都是认错挨骂，单纯的找工作失败还好，但总有那么几次她还会弄坏设备。

辛苦实习三个月，工资倒欠二十年。

所以总指挥很仁慈地给她一个身为二位编的面子——骂车的时候避开411和412这两个三位编小弟。

“事故报告稍后再发给我，你的下一位教官已经等你很久了。”总指挥冷飕飕地说。

看来50路已经和总指挥辞去了自己教官的职务。

来了来了，41路给自己打气。

开摆开摆！

“我不工——”她正准备开口。

“——你的确来得太晚了，两个小时三十五分钟，足够我从天鹅湖跑到调控中心两个来回了。”

说话的是一辆漆黑的公交，从角落现形。

他和41路平时见到的公交很不一样，与其说像车，这位新教官更像装甲。

他的中心闪烁着金边红底的勋章，和上面的数字36。

36路，源流预备的下任总指挥，现存的所有二位编中最为天资卓越的公交。

金边红底，仅次于总指挥的金边金底，他以极其年轻的车龄受封了源流第二高的勋衔，介于眼前这位公交调控中心总指挥之下，水陆空三师四部指挥之上。

“我会带你找到适合的线路，”他前视灯的光打到41路身上，“当然，只要你不像今天这样迟到。”

“是因为进水没收到消息……”41不忘初心地为自己辩解，甚至打开了自己的巨信界面。

“巨信会保留它认为优先级别高的信息接口，所以不至于缺失所有消息，”36路说，“让我看看你通讯录里优先级比调控中心还高的是什么，‘爱吃家（燃油上新）’？”

对话框里是“总有你喜欢的口味~”——一个小时前这家店批量投放的广告。

“爱吃家”是公交里很出名的燃料店，会给公交们调各种各样的能量食物。

通讯系统在进水后仍尽心尽责地保留它认为优先级最高的消息会话，不止是“爱吃家”的消息，还有“爱喝家”“爱啃家”的广告，一条都没落下。

“看起来你的系统真是饿了。”36路锐评。

“我的通讯录按默认首字母排列，”41话越说越弱，“‘爱’确实在‘公’前面。”

而A和G中间，还是隔了很远的。

三车继续看下去，连41路自己都记不清通讯录里面有多少联系车是在调控中心前面。

他们的前视镜扫过了“爱学家”“霸气服装”，灯光停留在第五位“包治百病大夫吖”。

“这是60路医疗站的巨信备注。”41路自觉抢答。

60路是四部之一的医疗部的部长，也是源流最好的维修师。

41路每次搞出车祸，都会或多或少给他的医疗部冲点业绩，所以两车甚至加上了巨信。

为表感谢，她特地当着60的面把巨信备注改成彩虹屁。

“那这是谁？”总指挥指了指大夫吖后面那个“菜噢嘻嘻嘻”，她阅车无数，也没能把这个名字和谁对上。

41路也不认识它，难道是译码导致的文字错误，或者是中了病毒？

她点开对话框，里面是清一色的检讨文件。

“啊哈哈哈，”41路啪的一下——很快啊，叉掉了这个对话框，“这是411路的备注。”

因为里面传给自己的文件，都是411发给自己的代笔检讨书。

最新的是五分钟前发送的这次迟到的检讨书，411不愧是411，代写检讨高效率。

“你对这个属下有意见？”总指挥没管聊天内容，灯光往窗外的411路扫了一眼。

“不是，”41路艰难地说，“上次我跟着60路学投掷的时候不是把自己砸碎了吗……肯定是412趁我昏迷的时候入侵了我的巨信把411路的备注改成这个了。”

总指挥：……

36路：……

他们又扫过巨信列表里D,E,F开头的联系车，终于在第十一位找到了可怜兮兮的“公交调控中心”。

然而不幸的是，进水后巨信的自我保护系统只保护到第十位，所以屈居十一的调控中心没有收到外界任何消息。

“你知道……”36路零帧起手。

“我知道错在哪了，”41立正，坚定地答道，“我回去就把412拆了挂您窗户上，都怪他瞎改备注，导致调控中心被挤到后面去了。”

36路：……

36路掏出螺丝刀，准备撬开41的机箱再来一次底层优先级逻辑的整修：“我看你是出厂时错了一点东西。”

他准备给41路的通讯软件设置置顶功能——虽然实践起来会一点点复杂：不过是把41路拆了再重新拼起来罢了。

“刀下留车！”41路吓得三头六臂全开了出来。

“我有办法。”

她颤抖着打开自己的巨信，修改了调控中心的备注。

AA公交调控中心。

于是，“AA公交调控中心”便从第十一位的通讯录位置，一路经过“大夫丫”“菜噢嘻嘻嘻”“爱吃家”“爱喝家”等消息对话，攀升至巨信顶部。

啾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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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晃呀晃（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