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预谋

宋昭远止不住地冷呵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他,“还有几天就过年了,过完年就开学,哪有时间给你回家?”

他继续指责,“陈理,你还要无理取闹到什么时候?”

陈理却不管不顾,又说:“把我的钥匙还给我,那本来就是我的。”

他忽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不再看向宋昭远,绕过站在一侧的宋昭远,自顾自地在宋昭远的书架上翻找。

没到一分钟,他就找到了宋昭远放置好的钥匙。

宋昭远则是沉默,满脸冷酷睨着陈理十分有目的性地翻找。

简直是预谋已久,好像是他早就知道钥匙就放在那里,只是差一个光明正大的机会把钥匙拿回去。

而现在,他已经等不及,迫不及待地要从宋昭远这里拿回自己的东西,仿佛这样,他和宋昭远之间的牵扯纠缠就能划清楚,他再也不会受制于宋昭远,也不愿再为宋昭远苦恼。

宋昭远今夜已经忍耐太多,陈理此举无异于火上浇油。

不就一把钥匙,搞得像宋昭远是偷了他什么绝世珍宝一样。

再说了,宋昭远有在陈理这里得到过什么珍贵的东西吗?

连对他的好也并非真心实意。

他甚至已经接受,一个根本不喜欢他的陈理,成为他要共度余生的omega。

而陈理却在为一把钥匙和他斤斤计较,对他冷言冷语,甩脸色给他看。

宋昭远根本不可能再退让。

陈理拿到了钥匙,转身就要走,却被宋昭远猛地抓住。

宋昭远居高临下地命令,“给我。”

陈理还是止不住地抖,像受惊的兔子,但还是倔着脸一字一顿地说:“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宋昭远耐心告罄,伸手就去掰开他的掌心,陈理存心与他作对,反而越握越紧。

宋昭远扫了他一眼,看到他通红的眼瞪着自己,心里更是窝火,狠狠掐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去一一掰开他的指尖。

陈理被掐得疼狠了,止不住啊一声,随后被迫张开手,钥匙就这样被宋昭远拿走。

陈理无措地站在那里,抖得更加厉害。

宋昭远不去看他,两三步走到窗边,打开窗户,透骨的寒风猛扑进来,让陈理觉得浑身发冷。

宋昭远扬手就将钥匙丢了出去。

动作十分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陈理一下睁圆了眼睛,睫毛乱颤,齿关咬紧的声响侵占大脑,整个人几乎摇摇欲坠。

不对……不对啊……

怎么会这样呢?

书本里不是这样写的,电视里也不是这样演的。

喜欢一个人,难道不是迁就讨好,尊重顺从吗?

宋昭远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这样对待他?宋昭远不是喜欢他吗?

陈理一向引以为傲的大脑在此刻生涩得难以转动,难以判断究竟是哪个情节出现问题。

胸腔里的氧气一点点抽离,心脏像是被锋利坚硬的冰锥刺进去,寒意顺着倒流的血液流向每一颗细胞,他头晕目眩,耳朵里嗡嗡作响,整个人陷入粘稠厚重的湿冷之中。

他过于惊惶,一时没察觉到眼眶里滚出豆大的泪珠,根本止不住那样,一颗颗前仆后继地流。

宋昭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落泪,然后迅速转身从他房间里跑出去,没过几秒,他听到走廊那头砰地响起一记关门声,震得一直只有两个人住的二楼都要塌了。

真是好大的脾气。

宋昭远还觉得委屈呢,陈理总是在他这里得寸进尺、耀武扬威,然后把体贴善良留给别人。

陈理趴在床上泪流不止。

宋昭远如此强硬地插手他的交友他的手术,毫无顾忌地拿走又丢掉他十分重视的东西不止一次,他一直在刻意忽视的不适终于被掀到明面上,他再也无法掩耳盗铃去合理化这一切。

从他来到宋家那一刻开始,他的人生再不能由自己主宰,他住哪个房间,他和谁来往,他动不动手术,他能拥有什么东西,全都由宋昭远把控。

宋昭远要他笑他就要扯开嘴角,宋昭远不想让他哭他就要憋住眼泪,很多时候他奉承这样的原则生活,哪怕后来拥有一点点可以自由表达情绪的权利,又因为宋昭远不得不及时修正。

陈理不知道要如何准确描述自己的难堪,也不知道要和谁诉说才能排解苦楚。

他好像很幸运,在短暂成为孤儿之后迅速有了温暖漂亮的容身之所,好像也很不幸,那么多东西,真正属于自己的却太有限。

*

宋旭平和柳绵生到家了,就在宋昭远趁着夜深人静,所有人都睡觉之后偷偷摸摸打着手机手电筒在院里找钥匙的时候。

柳绵生显然是没想到宋昭远这个时候还没睡,下了车还有些惊讶地问:“怎么还不睡,这么冷在外面干嘛呢?”

宋昭远把钥匙收好,转移话题地问,“不是说明天回来吗?”

“早点回来好过年,”柳绵生走在前头,想起什么,又问:“陈理又和你吵架了?”

宋昭远暂时不想讨论这个话题,也不愿意和连夜赶回来过年的柳绵生发生争执,去问她究竟是怎么知道他和陈理吵架了的。

进了屋,宋昭远倒了两杯热水,分别递给了宋旭平和柳绵生,转身就想上楼回去睡觉,又被柳绵生叫住。

“别着急着走,妈妈还有事情想问你呢。”

宋昭远又坐回去,“问什么?”

“就你之前说的,抽信息素液给陈理做手术,你真考虑好了?”

说到陈理,宋昭远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但手术事关重大,他也没发作,说:“是,高考完就去做。”

柳绵生不太认可,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妈妈不赞同这个事情,从腺体里抽信息素液太危险了,万一出意外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他的腺体只能这么治。”

柳绵生细细打量着自己的儿子,看到他眉眼间爬上来难以散开的烦躁和郁闷,斟酌着用词,“是,他的腺体不好治,就算你不出任何意外地抽了信息素液给他,动了手术,也不一定能成功。”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治不好,那你以后怎么办?你难道一辈子都要在没有信息素安抚的情况下过完这一生吗?”

宋昭远闷着脸不说话。

柳绵生又说,“妈妈知道,当初硬逼着你和他订婚,对你来说不公平,但我们家也做不来忘恩负义的事情。”

“他现在已经成年,没几个月也要毕业了,”柳绵生吐字清晰,音量也不小,宋昭远发着怔,看向柳绵生张张合合的嘴唇,一时反应不过来。

“我们家已经竭尽所能地履行了约定,你要是想解除婚约,可以不用有所顾忌。”

“你也知道,他耳朵不好,也不能分泌足量的信息素,而且你们之间的标记也没有真正意义上成立,一切都还来得及,等你上了大学,会遇到更好更适合你的omega。”

陈理揉了揉肿起来的眼睛,他原本想去偷偷找钥匙,但没想到宋旭平和柳绵生回来了,而且宋昭远也没睡。

一家三口正在客厅说话,他无意偷听,但还是清楚听到柳绵生说的每一句话,助听器的质量实在太好,这么远的距离他都能将每个字都尽收于耳。

他呆呆站了一会儿,心想可能是流太多眼泪了,脑袋也跟着眼睛一样要罢工,生不出太多的念头来。

他又想,钥匙明天再捡吧,今天太晚,该回去睡觉了。

宋昭远心一点点沉下去,又看了一眼旁边一言不发的他爸,这多半是两人商量过的结果。

柳绵生还想说些什么,宋昭远开口打断:“妈,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有自己的想法会,我会自己做决定,你们不要总是自顾自地安排我的一切。”

“我和陈理都拟登记了,不要再说什么解除婚约这种事情,我也没想着要和他分开。”

柳绵生呆了几秒,原本胜券在握的脸色出现裂痕,有些不确定地试探:“可是,可是之前不是你自己说的,等他毕业了就解除婚约吗?”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哪怕是养条狗都养成感情来了,我不会和他解除婚约,不要再说了,我去睡了。”

和陈理闹成这样,宋昭远本就心情不佳,大半夜的又在这里听到他妈一脸郑重地说什么,让他和陈理分开这种话,好像全世界都开始质疑阻挠,叫嚣着他和陈理不般配不合适。

烦死了。没一件顺心的事儿。

第二天早早的,宋昭远就站在窗前看陈理在一楼的院子里找钥匙。

陈理穿的薄睡衣,外面套了件白色羽绒服,咖色棉拖鞋,低着头,笨拙而专注地蹲在地上。

宋昭远从楼上看下去,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他圆润蓬松的后脑勺和露出来的一截冷白的后脖子,看起来脆弱得不堪一击。

陈理找了多久,宋昭远就沉默着看了多久。

最后陈理十分颓败无奈地进了屋。

年初六,在赵凡稚的邀请下,陈理和宋昭远上她家拜年。

杨律来得更早,嬉皮笑脸地和宋昭远打闹了一会儿才察觉到不对,一脸狐疑地问:“你们过年还吵架啊?”

两个人之间的僵硬太明显,杨律都要忍不住多嘴,“小吵怡情,大吵伤身,他哪里吵得过你,你让着他点。”

说得好像是他故意欺负陈理一样,不明白杨律从哪里得出来的结论,宋昭远斜眼看着杨律,说,你懂个屁。

陈理在赵凡稚房间里,有些出神地望着窗外。

赵凡稚也察觉到他和宋昭远之间不对劲,刚想说话就听到陈理突然开口:“凡稚,我不想考A大了。”

“我要离开首都。”

今天很早吧……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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