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哥……”

“先吃饭吧，有什么事情吃完饭再谈也不迟。”

饭桌上，赵凯见气氛融洽，爱人还不停的为他夹菜，觉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求和机会。哪成想刚开口就被打断了。

不过他见爱人的面色与语气都很平静与往常无二，自是觉得爱人也和他一样是舍不得这段婚姻的，便放下心来安心吃饭。

吃完饭，赵凯自觉地帮忙收拾碗筷，本来还想帮忙洗碗的，不成想手滑，直接摔碎了一个，立马就被爱人赶出了厨房。

其实他很久没有做过这样的活了，小的时候他妈将他照顾的很好自然是不需要做这些，等大一些了，体谅了母亲的不容易，也会主动帮妈妈分担家务，虽说不熟练，总归也是勉勉强强的。

刚结婚的那四年，赵凯也不过才刚满二十岁，他的爱热烈纯粹，爱人爱到骨子里，只想把最好的都留给爱人，哪里还舍得他为自己付出，一直把人当菩萨一样供着。

那他是什么时候开始不进厨房的了呢？

好像是三年前，他刚学会做生意那会。

因为遇到了贵人，得到贵人的帮扶，他的生意发展的很快，没多久他的生意就越做越好，越做越大，因此在家里的空闲时间也就少了，家务活慢慢的也就腾不出手去做了。

直到两年前他消失了一年的爱人回来了，他们的身份就像是被调换了一样，他每日在外忙碌，回到家后被爱人仔细照顾。

曾经被照顾的人变成了照顾别人的人，不但没有一句怨言，还把家里打扫的有理有条。

想到这些，赵凯感觉有点尴尬，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处于保护者的状态存在的，给予这个家，给予闻闻春最大的安全感。

现在回头仔细想想，前些年自己总是像一个长不大的小孩子一样在爱人的身边转悠，虽然没有赚到什么钱，但每天都有实打实的陪伴在爱人的一侧，为他分担风雨。

虽然近两年成熟稳重了一些，陪伴与守护也确实是少了一些，以前总想着日子还长，他等成长起来，就可以赚最多的钱给爱人花，买最好最贵的东西送他，带他去看全世界最美的地方，慢慢的回报给爱人最好的爱。

可是他却被情与欲迷了眼睛，在岔路口迷失了方向。不过好在他迷途知返，现在回头还来的及，等他哄好了爱人，就去实现曾经许下的承诺。

赵凯坐在沙发上等闻秋过来，这段时间他甚至都想好了他们将要去哪里旅行。

一见闻秋出来，顿时眼睛亮晶晶的看向他，想将内心的想法说出来。但是不等他开口，就见爱人将两张打印的A4纸递给了他。

赵凯茫然的接过，入目的四个大字就是离婚协议。

纸上的内容很简单，闻秋什么都不要，净身出户。上面的内容少的连一张A4纸都没有填满。

一式两份。

刚接过协议的时候赵凯心中还惴惴不安，等看清协议的条款，又安下心来。

闻秋一分财产都不要，他一个三十岁离了婚又带着孩子的Beta男性，无论走在哪里都会被人看不起，没有钱没有住的地方，又怎么生活。

所以面对这一份协议赵凯没有当一回事，只当爱人是在与自己闹脾气。

“协议你看着没什么意见的话就签字吧。”赵凯听见他的爱人这么对他说，嗓音温柔的不像是在谈论离婚的事情，反而更像是在问他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赵凯刚想抬起脸来哄哄他闹脾气的小娇妻，一只白皙的手就出现在了视线里，手里还握着一只黑色的签字笔。

赵凯的眼睛从黑色的笔看向闻秋黑色的眼，等他看清那双始终温润如水的眸子里一片冰冷，再不复以往的柔情时，终于感到了心慌，脸上的笑也慢慢的挂不住了。

他僵硬着脸问道：“你是认真的？”

闻春：“是。”

赵凯：“什么都不要，净身出户？”

“是。”

“你他麻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要你要怎么养活你自己，怎么养活孩子，你……”

赵凯的情绪很激动，甚至有些口不择言，闻春不想听见那样的话，出声打断了。

“赵凯，我不想我们之间连最后的体面都没有，毕竟曾今真的很美好，好聚好散或许是我们最好的结局！”

听见闻春的话，赵凯握住他的双肩，红着眼睛与他对视，软着声音祈求：“我真的知道错了，就不能原谅我这一次？”

闻春没有说话，目光坚定似铁，没有丝毫动容。

得不到回应，赵凯颤抖着松开双手，瘫坐在沙发里。

他爱闻秋，从九年前的再次见面，从懵懵懂懂的初次情动，从见色起意的那一刻开始，想守护他的心从未变过。

只不过是一次暧昧，只不过是一次出轨，他只是，他只是犯了每一个Alpha都会犯的错。他想不明白，怎么就得不到原谅了呢？

明明法律都规定了，每一个成年的Alpha按照自己的意愿可以娶两个老婆，明明法律都允许的事情，为什么自己的爱人就是不理解自己，一定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他真的在乎过他的感受，想过他的安全吗？

他真的有爱自己吗？

Alpha陷入了深深的怀疑里。

“你爱过我吗？”这么想他也这么问出来了。

闻春没想到这个时候了他还会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

他们相识九年，结婚七年，试问人的一生有几个最美好的九年，到最后还有去追问一个爱没爱过的愚蠢问题，究竟想得到的是答案，还是缝缝补补后继续维持的假象，无论是哪一个这个问题都不值得回答。

往事如尘烟，就算勉强汇聚起来也拼不出个将来。

闻春将离婚协议放在了赵凯面前的茶几上，轻声道：“妈那边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和她说过了。我会带着孩子回我父母家住，等你什么时候和郭秀确定了下来，再把我们离婚的事告诉她吧。”

听见闻春说他要回他自己父母的家，赵凯才反应过来，原来闻春不是一时冲动才想和他离婚，而是早就找好了退路。

当初闻春孤身一人被他们捡回家，从没和他们说过家里的事情，他们就以为他没有家人。

直到三年前他被派出所关押，闻春突然消失了一年，一年后再回来，虽然他有说过是回老家看望生病的外公，但是往仔细里问了，他又不肯说。

赵凯也只当他是为自己的不归找的借口。

现在回想起来，他们的关系会变的这么脆弱，好像也正是从三年前那场变故开始。

三年前，赵凯因为在路边救了被混混们骚扰的郭秀，打斗中将其中一个混混踹倒，不曾想混混摔倒时脑袋磕中了石头，当场死亡，赵凯也被警察抓去了看守所。

本就是见义勇为的好事，双方都有过错，法庭调解一下赔点钱，再不济判个几年。

谁知那个死了的混混家里有点背景，不缺钱，一定要赵凯血债血偿。

当时事情闹的挺大，被救了的郭秀家里也十分积极的帮忙找人疏通关系，但并没有什么成效。

就在这种关键时候，闻春消失了，孩子也没带走，直到赵凯被无罪释放出来也不见闻春回来。

那时候大家都说闻春是见赵家落难了，自己跑了。一开始赵凯是不信的，但是他左等右等，几个月也不见闻春回来，耳边整日听的也都是些风言风语，他又怎么可能真的装作没听见。

所以，闻春一年后的平安归来，赵凯虽然表面上是松了一口气，心底里那颗芥蒂的种子也还是切切实实的埋下了。

这两年，他不是没有想过要相信闻春，他妈也跟他说过闻春不是那样的人，可他就是过不了心里的那一关。

那一年他深陷囹圄，求生无门，即使被关在看守所里折磨的不成人样，他心里想的也始终是他要活下去，若是他死了，他无依无靠的爱人该怎么办。

靠着这样的信念他挺过了一天又一天，等他好不容易走出了看守所，所有人却都在传他的爱人怕被报复，扔下孩子一个人跑了。

他不相信他的爱人会背叛他，所以他窝在属于他们婚房里等着，一天又一天，直到心里最后期盼的火焰也彻底熄灭。

那时他心里想的是，走就走吧，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在他的等待全都落空的时候，在他重新开始生活的时候，在他赚了钱事业有成的时候，他的爱人又悄无声息的回来。

他的心里怎么可能会没有芥蒂，他用心呵护的爱人在他最需要他的时候抛弃了他，又在他有钱了的时候闻着味找了回来，甚至从始至终没有一句解释。

他大可以在他踏进他的家门的那一刻将人拒之门外，可他没有，刻骨的思念早已吞噬了他的血肉，他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就急不可待地将人拥入了怀里。

他还爱他，毋庸质疑。

他的爱超过了怨恨，超过了质问，他以为自己可以若无其事的放下疑虑，像从前一样爱他相信他。

可是事情过去了两年，两年的时间不但没有消灭掉当初的怀疑，反而越演越烈，让种子扎了根，成了一块心底里丑陋的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