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看到小和换了一身衣服回来，颜光和颜华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说：“去哪了？”

副官还来不及说话，小和抢答说：“动物园！”

小孩显然玩得很开心，脸红扑扑的，豆豆都被他拽着往前动。

楚恒想要解释的嘴默默闭上了。副官尽力让自己的笑容得体又真诚：“对，对。”

两个alpha默契地没提后来小Omega在直径比小孩身体还大的巨蟒身上玩滑梯的举动——虽然他们两个也被吓得不轻。巨蟒倒是慢条斯理地探出蛇信摄取omega信息素。最后小和落地还是蟒蛇用尾巴充当半截台阶给他踩。楚恒赶紧把小omega抱着，生怕小和再来一次。

今天对小和来说是非常完美的动物园一日游！小和开心地跑过去，一把抱住大姐姐的腿：“阿姐，以后，小和养宠物！”

要大狗狗！大猫猫！大狼！……或者三个人合养一只也可以！豆豆说了，小和养得起的！

豆豆：要不是年龄差太大，天钧卡死了条件，他们会自带星系资源来做宠物……

颜光一把把他抱起来，小和蹭了蹭大姐姐的脸。颜光闻到了小孩子身上刚清洁过后干净的信息素气味。

颜华笑着说：“那要等小和长得有我的肩膀高才可以。”这倒不全是推词，但是小和的反应能力确实比不上星际beta的中间值，没人敢冒这个险。

小和被二姐姐接过来，在脸上亲了一下：“走吧！我们练歌去。”

*

当徒是贝当的卫星，当人类第一次踏上这颗星球时，本以为它是旅行的终点，可是当徒恶劣的自然环境让人类很快做出了继续迁徙的决定，这也是“当徒”名字的由来。他们毅然前行，终于找到了贝当。

在星际时代，经过不断改造后的当徒是个安稳平和的好地方，很多喜欢贝当又囊中羞涩的人会选择住在当徒，空闲时搭乘星际轨道去大城市贝当转转。

自从“气味小屋试点城市创建工作”开展以来，当徒本地居民万想不到自家居然还有雀屏中选的一天。当徒是个很美的小镇，但是和贝当的街区比起来就算不得什么了。硬要说有什么关系，最近为了筹措Omega们的衣食住行，很多alpha们搬进来，在当徒和被挡之间来回穿梭。

在气味小屋正式开建的那天，居民们不约而同地聚集在建设点处，看着机器人们有条不紊地打地基，然后把设置好的房间模样搭建起来。含有Omega信息素的物品为了公平起见，甚至是用天钧子分子计算模块的保卫机器人护送的。机器人从无到有一点点搭建着气味小屋，居民们一看就是大半天，竟也看得进去。

为omega们工作的花匠忙碌完一天的工作，搭乘列车回到在当徒的住处，就看见一座崭新的小屋矗立在小公园中央，联通公园以前的步道。居民们围着它，却不敢充当第一个进去的人。看到alpha们来了，beta们天性中的被领导力让他们纷纷让开位置。

最接近过omega的那一位花匠当仁不让地做了领头，他看似步伐沉稳地往小屋里走去。随着他的步伐，小屋中的灯光慢慢亮起，那是暖黄色的柔光，打在屋内的地板上，晕出温馨的、家的氛围。

alpha的脚步顿住了。不仅是他，所有人都用专注的目光注视着这扇玻璃。

大大的落地窗完全透明，温暖的黄光从里面往外散发，照亮了三只沙发上的抱枕。圆鼓鼓的抱枕细看似乎还有按压出来的印子，沙发前面的茶几高度一看就是为了孩子特地定制的，上面散乱地摊着一兜子零零碎碎的布头、绣绷、小剪刀，甚至还有好几个做得不好的星星片。抱枕之间还有一件随手放着的外套，半只袖管搭在沙发靠背上，似乎主人无心落下，下一刻就要回来。

象征着那位玫瑰omega的沙发上搭着一条羊毛织成的毯子，只是手艺实在稀烂，一眼看到三个大洞；稍远一些的沙发上摆着用黑色与银色双面纸折出来的骏马。茶几上还有一个水晶缸，里头放着一层精神力球，从淡红到橙黄的颜色交相辉映。

透过这幕场景，花匠似乎能看到三位omega在各自的沙发上低头摆弄的样子。他从贯通的步道里一路往前，更近距离地观察着。omega们玫瑰、冰雪与柑橘的气味透过高分子材料玻璃的微孔丝丝缕缕地飘进鼻腔。

快走到尽头的时候，花匠刹住了脚。他低下头，猛地抽了抽鼻子。

这个角度，能看到房间最深处的花架上，用孩子的画代替了花匠们送达到omega身边的迎春花。不知是哪个调皮的omega，在空白处画了一个穿花匠制服的alpha小人，手捧盆栽对着他们微笑。

*

讨论了两天之后，颜华拉着另外两个人从中午唱到晚上，总算以颜华的标准“勉强搞定”了。颜华已经完全放弃对颜光的音乐素养发表意见，于是在小和身上就花了大力气教导乐理知识。

小和：蚊香眼状有听没有懂.gif

颜华逮着小和输出了一顿，神清气爽，从录音棚里出来的时候也是笑眯眯的。颜光被她要求换了五遍衣服，脸色没变，但是小和一眼就知道大姐姐心情很差，果然下一秒颜光就说：“你吃衣服？我原来那身呢？”

颜华一摆手：“安啦，我就拿了你两件外套——建气味小屋要用。”她随口秃噜道：“小和的衣服被拿走多了，你就不能学学他？一天到晚守着你那两身，是要当传家宝怎么的？”

小和疑惑地抬起头来哼唧一声。颜华揉着他的头发：“小和听听就当听过，知不知道？信息素制品太缺了，帝国的omega多有拿衣服送人的，可不是要你抛费东西。”她还有几句没说，帝国omega送的都是贴身轻薄的内.衣，当然送给情郎啦——这种香.艳的事情小孩子还是不知道为好。

建设气味小屋时，要“突出家庭温馨感”的理念是颜华提出来的。她为此翻了好久的论文，又和沈司联系的专家们研讨三五天才定下，包括组合信息素的峰值、建设材料、灯光布局、人流走向等细节都要一个一个地计较。这些事，颜光不会管，小和又想不到，只有颜华兴致起来了能做一做。她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玩心，现下正好玩的很自在，还有余力策划歌曲的上传和发售事项。

颜华摇摇头，没说什么。小和被颜华按住的脑袋点了点。颜华眼珠一转，看见小几上并排放着两盆兰花。

要说中央星的待遇就是好，贝当的植物算是让她开了眼了，岂料中央星的财力更胜一筹。譬如这兰花，就是花匠们一直想给小omega买的；可是就算是最便宜的建兰也买不起，旁的蝴蝶兰等洋兰又看不上，索性兰花整个品种都不上。

小和他们不懂这个，每天都有鲜切花，小孩子就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其实在星际人眼里，这些但凡掺了一点点非蓝星基因的植物都不“够格”摆在omega附近咧。你看看中央星这气魄，这么两小盆兰花，就是两艘星际战舰的价钱，随手摆在门口。

何况自于中央星一落地，平时紧跟着的alpha们一个也见不到，颜华她们要是略微外向一点，这会儿早就是各色宴会、沙龙的座上宾了。

颜华也不点破，只说：“咱们再玩几天就回？”

果然，丝毫不知情的颜光点了点头，她回去要开始正式受训了；小和也跟着嗯了一声，他最近的绣活做得没有以前多，看到豆豆放绣品的肚子没有满，小和有点着急了。

颜华笑了下，红宝石似的眼睛闪了闪。

*

“楚恒哥哥呢？”吃晚饭的时候，小和咬着勺子左看右看，疑惑地问道。

“他今天体检。”李致说着，把西蓝花往小和的方向推了推。不只是楚恒，护卫队的所有人都在体检，omega信息素在非亲密接触下对alpha的治疗效果一直是无法研究的课题——帝国omega们很吝啬付出任何信息素，他们之中有些人甚至会在接触其他人之前喷消除喷雾，或者干脆就见不着人；o-beta们的信息素又太不起效。

豆豆看小和默默地看了看西蓝花，并没有动，机智的小机器人把另外一盘炒青菜和西蓝花换了换。颜华扒拉着盘子里的沙拉，说：“好久不见医生了，忙呐？”

李致是小和的私人医生，他之前在中央星也是一直在忙这些事情：小和的生长发育情况、营养摄入、信息素发育情况等等，时不时要在中央星借阅资料或者向上级部门述职。当然，这不是个人能胜任的工作，在小和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其实有一整个高精尖的私人医疗团队，就像omega们的饮食、起居、甚至是服饰都有配备团队一样。

颜光双手环胸静静听着，李致大略讲了讲楚恒他们正在好转的身体状况，重点把小和的身体数据谈了谈：“比一般的孩子轻，长得也慢。”

这话不假，颜光说：“你费心了。”小和是要比其他人长得更慢些。

颜华对小和说：“回去再给你补补。”琢磨着搞点肉吃。这一点上颜华和颜光的观念很一致：缺营养，不就是肉吃少了？下回炖鸡汤喝，她们喝汤小和啃鸡肉。

小和半懂不懂地点点头。李致抬起头：“回去？”

“是呀，”颜华在草堆里终于找到一块鸡胸肉，满意地叉出来吃掉：“等楚恒好了，咱们一块回去。我的歌都弄完啦！”

李致眨眨眼睛，正在构思措辞，豆豆突然接到了讯息：“咦？”

小机器人把投影展示出来，新闻直播画面上，一群五大三粗的机器人团团围住一个异族青年，对方仰躺着睡觉，刚刚才醒，脸上又害怕又强撑着，一双浅蓝色的眼睛睁得滚圆。

“有人破坏气味小屋。”豆豆说。

三个新移民还未如何，李致的眉头一下子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