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omega的信息素是他们独一无二的认证，比一个人的指纹、虹膜、遗传信息编码都要来得直观而震撼。所有星际时代长成的omega都不愿意公开自己的信息素解析，这是他们在人世间最后一块倚仗。

就好像一位作者不会轻易放出自己最好作品的版权一样——把它放大一千倍或者一万倍，就是omega们对自身信息素的重视程度了。所以当颜光说要捐出她们三人的信息素的时候，沈司表情才这么奇怪。

这个举动真的跟“老人拿出自己的棺材本”差不多，对星际人来说是非常震撼的。这一点上，颜光说“这对omega来说是奇耻大辱”，真的是一点也没说错。

之前颜光一直泡在队伍里，执政官沈司直到今日才刷新了对这位alpha-omega的印象。她当真是一位公正到苛刻的人——这点上和贺琛可大不一样。

小和在电视剧里“意外而死”这一幕，虽然各方都预料到会产生意外影响——但当“意外影响”真的降临的时候，所有相关方都被震撼了。

连智脑天钧给他们的评价都是“震撼”。这三个omega简直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可以说正因为不知道星际时代的规矩，所以能搞出格外石破天惊的事情。

在Omega已经逐渐绝迹的联盟，小omega一声惊叫，几乎把所有alpha维持的信息素平衡彻底打碎。颜光所说的“大批工人脱岗”、“大量观众陷入抑郁”，这不是假话——现实情况还要更糟。

联盟为了平稳过渡到“无omega”时代，大量的alpha要么走上军队服役的道路，要么接受了腺体分割手术，成为alpha-beta，去充实beta的赛道。但是他们的生理基础还是alpha。只要他们没有彻底割除腺体，那么omega对他们的吸引力就永远成立。

电视剧的传播速度人为减缓之后，在东南星域依然掀起了巨大的震动。虽然不是没有其他的方法——淡化、转移话题、强化弱相关因素等步骤其实已经在有条不紊地准备当中，不过经由沈司和豆豆双重回传“捐献信息素”的决定之后，众方一致认为这是最好的安排。

但这真的也是对omega来说牺牲最大的安排。任何一位星际人都不认为omega会因此交出信息素，做到这种地步之后，omega们的处境可以说是任人宰割，岌岌可危。

颜光对这些不屑一顾。她认为有必要，就会推动。或者说，如果当初颜华决定从坎普尔城来到贝当是一场豪赌的话，颜光显然是比她更丧心病狂的赌徒。她敢赌她们三人的命运，贺琛有种预感，她并不是在与至高九席对赌——她未必在意；她并不是与整个联盟对赌——贺琛怀疑整个星际时代或许对她而言亦无足轻重。沈司怀疑她有着什么别的依仗，她的对手或许并不是什么人、什么组织，而是某种凝练的东西、某种不可言说又无处不在的东西。为此，omega大家长不在乎她们的自身处境——在她眼里，弟弟妹妹得到教训，不再犯错才是最重要的。

她永远公正——但这种公正是客观的公正，她从不畏惧自身做出牺牲，所以她对自身的一方异常苛刻。

这种公正让人畏惧。

*

当然，这背后的博弈，小和照旧什么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大姐姐回来，说二姐姐做错了事，小和也被打手心，一连几天不能写字也不能做手工，豆豆一直在给他呼呼。

——护卫队的大哥哥们被贺琛罚了，做给沈司哥哥的小熊被大姐姐没收，二姐姐把自己的小熊给他。楚恒哥哥也被罚了，因为上次锁了教室。只有医生哥哥经常来——可是没有小孩子很喜欢一直看医生啦。

小和也没时间郁闷太久，大姐姐只休息了一天就要走——小和要跟着去。

小和紧紧抱着大姐姐的肩膀，很好奇地往外看。

颜光几乎什么也不带，就带了小和跟豆豆——颜华那里，天钧答应会派出新的计算模块持续跟踪；护卫队接受完贺琛的训练之后再跟来。

豆豆身后跟着装小和衣物的一个箱子，可靠的小机器人给小和介绍：“我们正在进入愚公号的训练区，这里有很多专业设施，可以进行准军事强度的训练。”

比起小和所住的生活区，这里的装修风格显得粗犷而冷硬。小和觉得有点像拍戏时候待的地方——但是又更“整齐”一些。

小孩的手其实还有点痛的，但是不想放开大姐姐。颜光单手抱着孩子进电梯，电梯里的alpha们看到她抱着小孩，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下意识给她让了让。

小和看着电梯壁，发觉好多不认识的大哥哥在看他。他们身上闻起来都是抑制贴的臭氧味道。小和跟一个大哥哥对上视线，有点不好意思，把脸埋在大姐姐的银色长发里，不吭声。小孩鼻尖都是大姐姐的冷香。

小和就这么被抱着进了大姐姐的房间。虽然颜光不搞特殊，但她的房间总归是单间的，比其他alpha的房间要大一些。颜光让豆豆去布置小和的床，把孩子往自己的床上一搁：“最近学到哪了？月考成绩多少？点出来给我看看。”

*

大omega把小omega带来训练区了。

这件事昨晚传得很疯，说得有鼻子有眼，但是alpha们大多不信。他们也知道小Omega身边围绕着什么样的alpha。他们的资格实在不够看。

第二天早上，Omega们出现在餐厅吃早饭。最小的那个孩子坐在椅子上脑袋和桌子平齐，豆豆指挥其他机器人给他找了把宝宝椅。他坐在医生和大姐姐中间，打着哈欠晃着脚，任由哥哥姐姐们往他的盘子里堆食物。

他身上源源不断散发出来的柑橘清新酸甜的信息素气味，昭示了他独一无二的身份。因为长得比一般孩子要慢，整个人都非常小而精致。大omega颜光的容貌已是超凡脱俗，小omega更是如奇花初胎一般，让人一望即知这是个需要被捧在手心的孩子。

小和对alpha大哥哥们的视线接受良好：他在餐厅吃饭的时候也经常被护卫队大哥哥们围观。吃完饭后颜光去训练，小和亲了她一下，然后跟着医生哥哥去找贺琛。

贺琛正在开机甲，和另外一架机甲对战。小和仰着头看了一会，似乎对开机甲不大感兴趣。副官从李致的手臂上把小孩接过来。小孩也给了医生哥哥一个亲亲。

李致愣了一下，忍不住摸了摸孩子细软的头发：“好好学习，中午我来接你。”

副官小心地颠了颠孩子，说：“中午我们带小和去吃饭吧？李大夫两头跑也太忙了。”

小和清脆的笑声里，李致不怎么甘心地应了一声。

结果中午饭是在贺琛哥哥这里吃的。小和看着盘子里的虾，问道：“楚恒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呀？”以前遇到虾都是楚恒帮忙剥好的，小和也会剥好给大家。

贺琛说：“三天。”

三天很久了……小和有点难过，点了点头。他戴着手套，剥好一个递给贺琛，再递给副官一个。豆豆说：“小和自己吃吧，豆豆不吃的。”

小和于是慢慢地吃起来。副官看他兴致不高，倍加注意。贺琛倒挺高兴的，吃完了饭揉搓了他一会，亲自抱着他去小卧室睡觉。

这种小卧室是和贺琛的主卧相连，一般就是留给传统AO家庭使用的；alpha卧房、omega卧房、中间是孩子的小卧室。小和握着贺琛的手慢慢入睡。

睡到点的时候，贺琛却不让豆豆叫醒小孩子。小和迷迷糊糊地醒了，好像听到大姐姐的声音，张着手。

颜光把他抱起来亲了亲，“睡多了，晚上得睡不着觉。”

贺琛说：“早上起得太早，正该多睡会。”

颜光摇了摇头，但是觉得孩子多睡一天不算什么，把小和搁在小车里带走。小和似乎知道自己要走，挣扎着起来给了贺琛和副官一个亲亲。

贺琛看小omega连眼睛都睁不开，还坚持要亲一下脸，心里很受用。副官乐呵呵地说：“我送您到门口。”

小和这一觉睡得有点晚，把他叫醒的是颜光教官的总结。小和醒了，豆豆就跟着忙前忙后，队列里有几个alpha开始眼神乱飘，被教官提高音量骂了一顿。

小和吓了一跳，呆呆地看着他们。豆豆捂住小和的耳朵，另一双手伸出来拍拍他的背。小和哼唧了一声，抱着豆豆，他还没醒呢。

这一声哼唧效果拔群，所有alpha都站不住了全往这边看。巡场的校尉三步并作两步，围着小和的小车直转悠。颜光的教官也慌了神，只有颜光还站得住。她略看了看就收回了视线，同期跟她有点交情的崔宇忍不住拍了她一下，说：“你快去看看呐！”

颜光不得不提醒道：“教官的话还没讲完。”

还讲个Der！小和这声音很明显是吓到了。颜光等散队了再去抱小和，小和把脸埋在大姐姐头发里。颜光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对校尉说：“没事，睡迷糊了。”

校尉心有余悸地说：“下次还是放休息室吧。”

颜光说：“他身边不能没有监护人。”贺琛有事她也有事，颜华和沈司刚被她批评过，楚恒和护卫队还没放出来。

校尉也不甘心说“我们这不好接待小omega”，咬咬牙说：“我来想办法”。

小和睡得不太安稳，也没胃口，连晚饭都翘了。豆豆这下是真的担心了，上来给他摸摸头测体温测心跳。小和小声说：“还想睡觉。”

颜光晚上还有课，豆豆有点为难。这时候，颜光的宿舍门被打开了。

一只黑白色的边牧一下跳到小和的床上，黑色的眼睛看了看小和，然后上来舔他的脸。楚恒跟在后面，担心地说：“小和被吓到了吗？”

小和声音一下子大起来：“楚恒哥哥！”

在小和跟楚恒拥抱之前，边牧抢先拱了拱小孩。豆豆说：“嗯，这下就不少了。小和睡觉吧。”

复建，接着复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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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