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门铃响起，沙发上相拥的二人不约而同怔了下，柳知澜以为是苏家人来，直起身体，分开紧贴的两具身躯。
苏文菁面色沉了沉，她没有主动联系苏家，更没有去理会发癫的苏明岚，竟然还是选择了主动打扰吗。
门铃又响了响，似乎是门外的人等不耐烦了。
“你坐着，我去开门。”苏文菁按住alpha蠢蠢欲动的身体，柳知澜皱了皱眉，摇头说，“不行，我跟你一起去。”
苏明岚对苏文菁存在很大的恶意，万一来的就是那个疯子，万一那个疯子还是和初中时一样德行，受伤的岂不是苏文菁。
总会很听话的alpha在事关omega安全的方面绝不会做退让的那一方。
屋子装着可视门铃，她们先看了可视门铃的屏幕。
出乎意料，不会苏家那些人，而是一直担任柳老太太贴身女仆的阿姨。
时间在她的面颊上留下了记忆，年轻的容貌不复存在。
苏文菁辨认了会，将目光投向柳知澜，用眼神问她：要开门吗？
柳知澜嗤笑了声，觉得讽刺。
alpha不觉得自己脱离过母亲们和奶奶的视线范围，她们肯定派了人在暗中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她在网吧挤单间的时候，她们无动于衷；她去酒吧买醉的时候，她们也不管了；她坐在泔水桶旁边和个流浪汉没差时，她们也没有动过一丝恻隐之心。
现在她被姐姐带回家，她们就迫不及待地找上门。
真的是见不得她好过。
“黄姨。”
小时候柳知澜偷懒十分钟，发会呆睡会觉都是黄姨包庇她，才免于奶奶和母亲们的责怪，长大后有些小但会被家里三位长辈狠狠责罚一顿的小事，黄姨也尽所能地帮忙隐瞒。
在柳知澜心中，黄姨的份量不比亲人轻。
“小小姐。”黄姨看着她满眼心疼，记着礼仪，按捺住关切的话语，对苏文菁说，“苏小姐，好久不见，您出落得更漂亮了。”
“黄姨，好久不见，身体还好吗？下雨天膝盖还会疼吗？”苏文菁根据alpha的态度接待来人。
黄姨惊讶又惊喜，没想到苏文菁还记着，“老夫人为我寻了一位名医，现在好全了，谢谢苏小姐的关心。”
假话。柳知澜瞄了眼她的左膝盖，上了年纪，现在不仅下雨天会疼，平时走路都会影响，医生建议她去做手术，黄姨不知道为什么，很顽固地选择不去。
偶然一次，她都听见奶奶为这事和黄姨吵起来，也没让黄姨改变主意。
“进来坐吧，黄姨。”苏文菁注意到柳知澜的视线，主动提出。
先得到的不是黄姨的应和，是alpha不赞成的眼神。
黄姨肯定是奉奶奶或者她那两位母亲的命令来的，进去坐很难不会走向长篇大论。
“不用了，苏小姐。”出乎意料，黄姨婉拒，在二人疑惑的目光下，忽地觉得接下去要转述的话格外沉重，沉到没法从喉咙处挤出来。
张了张嘴，叹了口气，艰难道，“老夫人说，如果小小姐要和苏小姐在一起，柳家，就真的没有你的位置了。”
一个上亿的合同搞砸，固然是让人气愤让人失望，但是柳家家族底蕴深厚，只是一个上亿的项目，弄砸了丢的是脸面而已，撼动不了柳氏的根基。
将她扫地出门，对她在外受的苦无动于衷是痛心多年的悉心培养还是扶不起的阿斗。
再痛心，再失望，时间久了也就淡忘，事情就揭页了。柳知澜是柳家嫡系唯一的孩子，柳氏不交给她，能交给谁。
柳知澜神色毫无动容，“说完了？”
黄姨点了点头，看小小姐难看的脸色，便知道不会是老夫人所期盼的回答。
“拟个断绝关系的法律文书吧，邮寄给我，我签完给寄回去。”
如果苏文菁没回来，alpha也许可能会在外游荡，成为巡逻警察的重点关注对象。
就是在那种艰苦的情况下，黄姨出现传达柳老太太高高在上的口谕，让她回去，柳知澜都会很有骨气地拒绝。
何况现在，她身后有了靠山。
她更加不会妥协。
在黄姨慌乱的眼神中，补充道，“记得把我的身份证还给我，如果柳宅不想有警察登门拜访的话。”
最近市里来了督察组，专查贪污**，这个关头怕是没有人会受柳家的贿赂，也就不会再出现报警后过了几天都没有警察出警的情况。
言罢，alpha直接关上门，将不愿见到的面孔隔绝在外，镇定的神色分崩离析。
柳知澜全程将一只手背在身后，只有和alpha略差半个身位的苏文菁看见了她紧攥着止不住轻颤的手。
从小被打压长大，有棱有角的地方全部被长辈的威严和手段一点点地磨灭，柳知澜对家里的长辈们都是害怕恐惧的心理。
很长一段时间甚至不敢看她们，她们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她都会克制不住地打哆嗦。
“不怕。”苏文菁倾身，尽可能将脆弱的alpha包在自己的怀中。
心口揪着疼，遗留在外的宝物没有被好好珍惜，不过没关系，接下来的每一天，本就该被好好对待的宝物，不再会回到过去痛苦的日子，不会再流落到瞎了眼的品鉴师手中。
“我在这里呢。”omega低声说，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在安抚一个稚嫩的孩子。
也就是在安抚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要是当初再强硬点，不只是威胁，而是真的闹到要出人命的地步，或许她可以留在国内，在alpha的身边。
即使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当她的树洞，当她隐藏眼泪的枕头也足够。
可惜，她对自己不够狠。
“姐姐……”
受了委屈的alpha眼尾连绵一片红意，低头把脸埋进omega的肩，抽泣声从压抑到放肆大哭。
苏文菁不会嫌弃她的眼泪多，不会嘲笑她是一无是处只会哭的废物，更不会因为她掉的眼泪多而打她的手心。
哭得眼睛红肿，只睁得开一半。
alpha照了一下镜子，被自己丑得立刻紧闭双眼，求一双没看过的眼睛。
听见房门打开的动静，立刻跳回床上，抓起被子蒙住脸。
目睹柳知澜所有动静的omega：……
摇了摇头无奈笑了下，拎着冰袋走到床边，拍了拍被子下的轮廓，轻哄，“宝宝被子掀开啦，眼睛敷一会冰袋，不然明天更肿。”
“我明天在家，不用敷冰袋了，让它自己好。”柳知澜只想现在的丑状不被omega看见，“姐姐你去洗澡吧，好晚了。”
苏文菁轻笑，从被子的边缝摸进去，摸索一番，不知道摸到了哪里，无一例外都是柔软。
“别！姐姐！”
蚕宝宝躺不住了，手捯饬腿倒腾，但是怎么也没有对omega展开实质性的攻击。
哭哑的声音此时遍布笑意，蚕宝宝的温柔乡很快被蚕宝宝自己拆除。
室内的凝重一扫而空。
“我，我投降！”alpha怕痒，又没法反击，除了认输别无他路。
苏文菁这才收回手，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笑吟吟昵着alpha，摸了一下冰袋，沾上冰水，朝alpha的那边甩了甩。
柳知澜下意识闭眼，脸上感到几抹凉意，顷刻，未等她抬手拭去水滴，一双微凉的手轻柔地替她收拾。
alpha闭着眼笑，“姐姐把我弄湿，还要帮我收拾，姐姐不累吗？”
大哭一场，柳知澜是身心俱疲，但是她觉得承接了她的坏情绪的苏文菁肯定也好受不到哪里去。
“不累，我乐意。”
苏文菁轻声说，擦掉alpha脸上的水渍，在冰袋外缠一条毛巾，再放到她的眼睛上，“会不会难受？”
alpha适应了一下，觉得还行，摇了摇头。
“我去洗澡，你累的话先睡，我洗完澡出来取走冰袋。”
“我等姐姐一起睡。”
视觉暂时关闭，柳知澜看不见苏文菁，伸出寻找的手有点慌乱，被苏文菁很好地捕捉到，反手在衣裳上擦掉手心的水渍，握住alpha的手。
“我在这里呢。”
柳知澜松了口气，苏文菁的温度再晚一点传递过来，声音再晚一秒响起，泪或许又要冒出来。
作为alpha，动不动掉眼泪的确很不争气。不奇怪母亲们和奶奶瞧不起自己。
“姐姐，你去洗澡吧。”
苏文菁不大放心，而且交握的双手，对方并未有要松开的打算，“我等你敷好再去吧。”
“不好不好。”柳知澜连连说，时间很晚了，该洗洗睡了，再舍不得也狠狠心主动松开手，催促，“姐姐你快去。”
苏文菁捏了捏柳知澜的耳垂，“澜澜可以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吗？”
“做得到的话，姐姐之后有奖励哦。”
柳知澜侧重点瞬间被奖励吸引，雀跃问，“什么奖励？”
苏文菁轻笑，指尖一遍遍描绘她的耳垂，“澜澜要先回答我，可以不可以做到？”
柳知澜用力点点头，“可以做到。”
“好棒。”苏文菁喜欢alpha现在的状态，指腹轻点她的脸颊，温声说，“奖励先给你好不好？”
“嗯嗯！”
alpha无形的尾巴摇成螺旋桨。
“奖励是——”
“一个亲亲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