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何一看有人问自己，立马来劲了，凑上前和134位观众打招呼。

“大家好，大家好，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打在公屏上。”

弹幕有人问：“你们是道士吗？”

沈芊芊回：“我们是道士吗，这个问题很有趣，表面上看我们不是，实际呢，也不一定哈，主要还是看您有什么需求，如果想联系我们可以私信。”

接着她又说：“好啦，我来给大家正式介绍一下，我们是家非常特别的殡仪馆，这里不接收逝者尸体，不负责化妆火化吊唁安葬一条龙服务，只出售棺材和寿衣。”

“来，我问大家一个问题，现代人最追求什么？大家把自己的答案打在公屏上。”

“好，我们来采访一下，小明同学，你追求什么？”

光明滋个大牙乐，“吃饱穿暖。”

“好，老舅，你追求什么？”

老何就光明的话扩展道：“吃饱穿暖有钱花。”

“好，两位说得非常真实，但都不是我想要的答案。”沈芊芊笑眯眯地将目光重新投向屏幕，“我看见有家人已经将我想要的回答打在公屏上了。”

“没错，是与众不同。”

“为什么呢？因为这个世界上的人太多了宝宝们，太多了，你或许找不到两片一模一样的树叶，但你绝对可以看见两个几乎相同生活的人，因为被条条框框的束缚住的我们都活成了没啥区别的NPC，社调局的数据显示，87.6%的大众都渴望活得不一样，而在有钱人的世界这个数据要更高。”

“所以家人们，说到这我就不得不隆重介绍我们家的产品了，我们家的寿衣和棺材可以根据你想要的款式来定制，我不说全国，至少在全省是独一份的。”

“好，我看到弹幕有人说：好颠，受不了了——宝宝，其实没什么癫的，你想想，或许你这辈子都不会穿上婚服，但一定有天会穿寿衣，会躺进棺材里，对不对？早准备早好。”

“又有人问：都死了，化成灰睡棺材里了，为什么还要在乎是不是与众不同——这位朋友，你算是说到点子上了，这也是我今天要说的重点，家人们觉得死亡就是终点吗？”

“小明，你来说说。”

光明已经沉浸在沈芊芊的洗脑工作和疯狂的弹幕中无法自拔了，乍一听问自己，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后，摸着脑袋想半天。

来了一句：“我不晓得该怎么说……”

老何一看赶忙挤上前接上话茬：“死亡只是你这辈子这个身份的终点。”

“老舅说得没错。”沈芊芊和他一唱一和，“大家以为死了就感知不到东西了吗？”

“如果有朋友是这样认为的，那现在就可以从我们的直播间退出去，这里不适合你，没关系的，大家不用勉强自己。”

这话刚说完，直播间的人不减反增，在线观众已经达到了500人。

这番操作把光明和老何看呆了，而闻灵槐和傅景山坐在三人对面，看着自己手机屏幕里的直播，笑得合不拢嘴。

沈芊芊喝了口水，将注意力重新放在弹幕上。

“家人们动动发财的小手，给我们点点关注点点赞哦。”

“咱们继续。既然死亡并不代表着结束，那我们的渴望是不是就有迹可循了？大家都是体面人，不会希望自己做阿飘的时候邋邋遢遢的吧？”

“试想一下，你穿着自己定制的绝对不会撞款的高级寿衣，走在黄某路上，昂首挺胸意气风发，然后上了奈某桥，连孟阿婆都会忍不住多看你一眼。地府不是只有你一只飘，但只有你穿着那样的衣服，到那时，你就是独一无二，你就是绝无仅有，你就是举世无双！”

沈芊芊越说越激动，弹幕也多得都要刷不过来了。

“有宝宝问：敏感肌能用吗？当然可以，我们的材料都是上等的，有权威机构检测过的，你拿到手一模就知道了，纯天然零科技，那比预制菜要安全多了。”

“怀孕了能不能买一套放家里？这个不建议哈，孕妇，玉玉症，都不建议买了放家里。”

“还有人问，买了能不能放店里，不想带回家，等死了再给寄过去行不行？这个当然可以，放心哈，我们包邮的，绝对不会出现□□这种差错。”

“点击下方一号链接，现在就可以买了家人们，付款后备注好自己的要求就行了。我看有宝宝担心不好用能不能担退货，可以，这个我能做得了主，要是到时候不满意，可以通过托梦的方式告诉我们。”

“但是别给我托哈，主播太忙了，睡觉的时间比较少，你们认准我们的小明同学和老舅这两张脸，到时候找他们就行了，记得要好好说，大家都是打工的对不对，不要互相为难。”

光明和老何僵着脸朝镜头提了提嘴角——不是，说好的打工人何苦为难打工人呢？

“能退款吗？当然能，不过是这样的，要是您还在世的话，除非是产品本身出了质量问题，而且有证据证明，不然只能退货退款，要是您不在了，托梦告诉我们，那我们就将现金转化成金元宝给您烧过去，绝对不贪您一分钱。”

“还有朋友说，好贵，能不能便宜点……是这样的宝子，咱们家的东西都是真材实料，为啥现在衣服那么便宜，因为料子是化纤的啊，甚至有品牌料子垃圾卖得还贵，家人们说说这还有良心吗？当然如果直播间这512位观众有需求，我会问问我们老板能不能上便宜料子的，来，有需要的宝子在弹幕上打出777，我看看有多少人。”

满屏的777刷了出来，沈芊芊朝闻灵槐投来询问的目光，得到肯定的点头后，便说：“好的好的，我看见了，家人们，给我们点个关注，后续我们会加班加点，给大家整出来便宜的产品。”

“如果还有需要，可以私信我们，或者直接来我们店里，我们的地址是——”

沈芊芊话还没说完，闻灵槐忽然用力地咳嗽了下，打断了她，并且摇了摇头。

于是她眨了眨眼，说：

“……留个悬念，下次直播时再告诉大家。好了宝子们，我要下喽，拜拜！拜拜小甜心，拜拜孤独的小可乐，拜拜巨鲸的肚子……下次见！”

按下结束按钮后，沈芊芊长长地舒了口气。

闻灵槐带头鼓起了掌，她开始怀疑这孩子是不是专门做这个的。

整场直播，从框架搭建到人设定位，到引流话术，再到精准客户筛选，她都做得无可挑剔。

完全超出她原本岗位的价值。

连傅景山这种很少把人放在眼里的挑剔者都说：“这女孩挺不错的，你当初招她算是招对了。”

闻灵槐骄傲地扬起头，用“这还用你说”的表情看着他。

“羡慕吧，77所没有这样的人才吧？”

傅景山倏地笑了，从员工个人才华上来说，77所绝对有，但涉及到领导层面就不好说了，那群老家伙要是听到他们提议要开直播，面向大众，估计会把眼镜都气歪，什么舆论风险啦，**安全啦，随便搬出来一个就能直接将这个方案给否决掉。

最后还会郑重表示，77所不缺钱不缺名声，没必要冒险做这些东西。

两人说话的间隙，沈芊芊已经将直播账号的私信都看了一遍，汇报道：

“老板，这次直播有五个意向客户，不过最终不一定能成交，我再和他们聊聊。”

“好，你和光明负责这件事，还有第一次直播设备较为简陋，你看需不需要加点什么。”闻灵槐开始下发工作，“老何，你负责联系我们的供应商，和他们谈论一下定制的问题，这几天给我回复。”

“明白。”

“还有人有问题吗？”闻灵槐环顾四周。

沈芊芊举手说：“老板，我还有一个想法。”

“就是我们可以出一个爆款单品，这个东西价格一定要低，最好9.9就能卖，这样才能吸引普通人购买。”

“你已经想好这个东西是什么了？”

“嗯呐。”沈芊芊甜甜一笑，“就是纸糊的衣服，我看别人家的花圈寿衣店都有卖这个的，而且这东西制作简易，好控制成本，简直太适合我们了。”

“这个嘛……”闻灵槐少见地犹豫了一下，“你需要去和楼上的张耳商量一下，这玩意儿不太好说……”

“好滴。”沈芊芊比了个“OK”的手势。

交待完这一切，闻灵槐用胳膊肘碰了碰身边的男人。

“傅总有没有兴趣去喝一杯？”

“？”

“我说的是可乐，你想什么呢……”

闻灵槐边嘲笑边往二楼走，刚入员工通道，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没有前奏，没有预兆。

傅景山眼疾手快地护住了她的脑袋。

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沈芊芊首先反应过来，掏出手机要打急救电话，傅景山拦住了她。

“这不是去医院可以解决的。”

众目睽睽下，闻灵槐的眉心慢慢鼓起来黑包，似乎有什么东西想从里面冲出来。

沈芊芊和光明没见过这场面，已经吓傻了，而老何双手捂着耳朵，崩溃地跪在一旁不知道该怎么办。危急之下，傅景山咬破舌尖，用手指点在黑包上。

霎那间那东西变得更大，像是被烫伤一般，慢慢地又缩了回去，直到成为双眉间的一颗黑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