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为什么让我去跟他打？”

“你应该多历练历练。”姜竹认真地说道，“你的修为太低了。”

姜瑜听到这话一下颓了下去，“虽然我才刚进入原灵阶，可是阿姐你的话好让我伤心。”

“伤心？为什么？”她只是实话实说。

姜瑜假装心碎的模样，“更伤心了。”阿姐实话实说才最让人伤心。

*

日光西沉，余晖绚烂夺目，天边的一侧火红一片。

拥有一头红发的少年抱着剑等候多时。

而另一边的断臂大树旁也站着一位蓝衣少年，他靠在粗糙的树干上。这棵树长得最高，不过应该是被什么外力击打过，一半的枝干都枯萎焦黑，饶是如此，周遭的其他树还远不及它的一根枝干大。

云昭拉开自己的一缕被风吹到前面来的头发。

姗姗来迟的少女抱着剑，飞身前来。她没有御剑，剑被她抱在胸前，一路过来，脸有些红润。

楚未泽跑得慢，但只比她慢了一步到。“姜瑜，你怎么自己跑了！”

“抱歉，来晚了。”姜瑜微微喘气，出门的时候晚了些。

“你姐姐呢？”

“她说我将最后的结果告知她就好。对了，我叫姜瑜。”

“我没有名字。”剑灵面对姜瑜就没有在姜竹面前的委屈求全的模样。

“是吗？那我叫你阿月好了。”

——既然剑叫做斩月，那我就叫你阿月好了。

——阿月？

——阿月！

剑灵退后一步，他想面前的人类真是狡猾，不过他才不会手下留情。

“开始吧。”剑灵高傲地说道。

这个小姑娘远远不及她姐姐，他一定会赢。

姜瑜还没有正式地与人约架过，她以为会有些什么必要的寒暄过招，但是对面说完话立刻飞身拉开了距离。斩月剑灵本不需要幻化真身，但他觉得为了以示公平，也拿剑与姜瑜打。

对方与她拉开了距离，那要是想要剑招能打到对方身上，那要么需要她以灵力控剑，要么需要她迅速贴近寻找机会。

姜瑜露出苦恼的神色，她真的对剑就有抗拒的心理。

一股寒气从她的身后升起，姜瑜下意识侧过身，剑相撞的泠泠之声响起。震感传到姜瑜手臂上，立刻麻了一半。

剑灵不给她机会，他的第一招本就是试探。他左手按下剑柄，右手抬起剑身，推过去的同时，他预判对方会拿剑去挡他的剑，姜瑜果不其然抬剑了，他立刻收手，剑刃割过姜瑜的手臂，划出一道血口。

“不愧是斩月剑！”楚未泽高声呼喊。

姜瑜旋身，没让剑斩断她的手臂。阿姐说得对，她实战能力太弱，这还只是一开始，她就被伤到了。

她重新拿起成竹剑，她低头看着剑，剑招本就是经验集成，她经验比一把剑灵，当然远远不够。

她掐诀，剑脱离她手中。她大喊一声：“成竹！”剑身如离弦之箭，灵力附带其上，控剑之术比起纯粹的剑招，她想至少能用修为来弥补。

阿姐的意思是让她多积累实战经验，一味的挨打也不能学到什么。

斩月剑灵用剑接住，两把剑对冲，有风声赫赫，火红的头发在原地瞬间消失，姜瑜注意力集中，发觉对方动作，她回防，只有一缕秀发擦过剑灵的动作。

姜瑜飞身停滞在半空，她收回成竹剑，斩月剑脱开成竹的桎梏，惯性向前。姜瑜借力打力，往下一踩。剑从上空刺破，留下残影。

而剑灵被她压在脚下，周身的灵力都汇聚在脚下。

虽然她没想过一招就能对付一个剑灵，但对方神态轻松，哪怕是处于压制位，他也没有丝毫表现出弱势。

“为何你不用另外一把剑？”剑灵突然出了声。

不待姜瑜回答，他冲破桎梏，斩月剑从虚空中回到他的手里，姜瑜躲闪及时，这次只是削落了一丝发尾。

手臂在隐隐作痛，还好她躲闪得快，不然她又不知会伤了哪里。想到这里，她有些生气地看向剑灵。“你故意分散我的注意力！”堂堂剑灵，竟然还用这个手段，卑鄙！

剑灵露出慌张的神色，“我不是，我就是单纯想到了。”他记得她姐姐明明还有一把更好的剑。

姜瑜低垂下睫毛，“我不喜欢那把剑。”

剑灵眼睛一亮，高兴道：“那把它扔了，我来当你姐姐的剑。”

“……”

真的会有剑灵上赶着倒贴吗？

对方还期待地看着她，姜瑜对他笑了笑。

剑灵不明白她这一笑是什么意思，下一秒火光晃花了他的眼睛，姜瑜捏住剑柄，以反手的姿势斩破虚空。剑灵闪避及时，若是普通人，闪得再快，也会被剑气所伤，但剑气对他造不成伤害。

他露出气闷的神色，“你偷袭我！”

“是你先的！”少女的音色里藏着窃笑，虽然没伤到他，但是气势打出来了。

“那我要认真了。”红发的少年沉下俊俏的小脸，他的剑无疑是锋芒无比的，孕育其中的剑灵自然脾气高傲、锋芒锐利。

他又是闪现接剑招，不过这一次是控制在前，让对方无可避，下一剑才能精准落下。

云昭看得兴致缺缺的神色稍微抬了抬。

楚未泽也看出了斩月剑的剑灵这一招的不凡，他紧张道：“姜瑜不会出事吧？虽然姜竹姑娘没说什么，但要是我和她一起出来，只有我回去了，我不会陪葬吧。”

云昭回答：“以姜竹姐的作风，有可能。”

“那可不行！”楚未泽马不停蹄地跑向战场中央。

剑灵可没有人类说的点到为止的概念，他随剑主大杀四方，他只负责打架，收手的事从来跟他无关。

剑气激起的尘埃纷纷落下，风飘飘扬扬地吹起衣裙一角。发丝被吹得张牙舞爪，一朵上好的绒花落在了地上。

剑下，少女完好无损地站着。

风呼呼地吹过，黄昏已过，正是入夜的时间了。

斩月剑的剑灵目光惊讶，他从来没失手过。

姜瑜迷迷蒙蒙的，她？赢了？

她两眼一闭，倒了下去。

*

楚未泽向姜竹绘声绘色讲着姜瑜如何接下剑灵的剑招，他靠着口才渲染得惊心动魄，云昭作为另一个旁观者好像从来没看过一样。

剑灵蹲在墙角，他委屈得耷拉着脑袋。

“你输了？”

“我没有！”但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声，没输但也没赢不是吗？

云昭坐在她们的屋子里。那会，接剑的那一刻，眼神是她。

他看起来很高兴。

楚未泽看见他在笑，“你笑什么？”

“听你讲的不错。”

楚未泽得意地扬了扬头：“本少爷自小熟读诗书，那必然是学富五车，惊才潋滟！”

「无边的血河从阶梯的最上面流到了最底下，汇聚成了一小块血洼。

漫步其上的女子白色的衣裙层层染透血色，身下的血有些干涸结块，连带着裙摆皱成一团。

“师姐？求求你，放——”

“噗嗤——”

利剑插入的声音干脆利落，女子抽出剑来，随意踢开死不瞑目的人。

“你大胆！”

有威严的声音从上方响起，对方明明愤怒但看见她的模样又畏惧颇深地收回了话。

血色染透了半边的晚霞，血流成河，尸骸遍野。她一步步走上阶梯，她的情绪像是被压制住，淡淡的，但姜瑜又能清晰无比地感知到。

——她在愤怒。

——她在不甘。

——她在伤心。

“长欢！”」

姜瑜从梦中惊醒来，梦里的情绪尚未退去，紧张与害怕先一步蔓延开来。又是这个梦，她垂下睫毛。

又是这个噩梦。

人都还在外间，姜瑜从床上下来，她记得晕前，剑灵那一招她是躲不过去的，但是她竟然出奇地接住了。她抬起手，手也还在啊，硬接下去，结果没有任何反噬吗？

“姜瑜！”楚未泽看见出来的人，他迫不及待过来拉人，“你真是太厉害了！我当时都害怕你要被剑灵杀死了，原来你也是深藏不露！”

姜瑜看到了冷淡地坐在桌边的姜竹，道：“我，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某个伤心的剑灵“呜”了一声。

“或许是触底反弹，下意识的行为。”

下意识——

姜瑜不自觉收紧了手，发觉她紧张情绪的云昭问道：“你怎么了？”

“没有。”姜瑜摇了摇头，“我在想我到底是赢了还是输了。”

“虽然姜瑜你接下那招后就晕了，但是你本来就不敌那个剑灵，你能接下已经很好了。要是某个剑灵借此还要为难你们，也太不要脸了。”楚未泽一改之前对斩月剑的狂热。

不要脸的某个剑灵：“呜呜呜呜……”

他只想找个主人。

就算他最开始没有主人，没有诞生意识，那他也是一把顶顶好的剑，为什么现在找个主人都这么难。

“我与你契约。”云昭走到他面前。

仿若一束光打下来，照进阴暗的角落。

剑灵抬起头，火红的头发印着他金色的眸子，璀璨地发着光。

“我赐你名，”云昭做出思考的模样，“灼曜。剑名我没有意见，你可以保留。”

很意外云昭会选择斩月剑，姜瑜首先想到的是他上次灵力陡然化为武器的样子。

契约剑本就是一件十分简单的事，若不是本命剑也不需要什么仪式。

灼曜高兴地原地绕着他的新主人好几圈，越看越满意。

“灼曜，走了。”

云昭走到门口，夜已深，该告辞了。

临走前，他看了姜瑜一眼。

姜瑜对他的眼神莫名其妙。

送走所有人，姜瑜看了一眼自己的伤，伤不严重，已经在好转了。

姜竹突然问了句：“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