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柠捂住疼痛的腹部,低垂着头,轻轻笑起来。
她坐在地上,身旁便是血淋淋的红,漂亮的衣裙被血染湿。
疼痛让她异常清醒,脑子缓缓思考下一步计划以变得冷静,她下意识咬着指甲,神色有些神经质。
下一步便是老夫人了,就是她!她和父亲就是元凶!就是看她青柠好欺负!!!
所以他们才把她当成一个若有似无的东西!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天命要掌握在自己手上,若是没有好的命运那就是要自己抢夺,她永远不会向命运屈服,永远都不会!!!
若是不争不抢,那她的生命就毫无变数,只会待在狗屁将军府,当一个空有其表的蠢货花瓶,既然没有人帮她,她就要从底下爬上来,狠狠碾碎他们。
落子无悔,她青柠绝不会就这么放过她们……
用毒……还是找人杀了那女人,毕竟是一品夫人,若是杀了定会引来高手怀疑,定不会像青父那般草草结案,她一人难敌四手,定会毫无招架之力,她不能死……不能死!
“青柠青柠!不!你流了好多血。”
单渊慌乱极了,看着青柠腹部源源不断流出的血迹,颤抖着为她包扎,手指变得冰凉。
虽然疼痛让青柠并不好受,但单渊颤抖着的手指着实影响青柠,他手背一下不稳撞到刀柄让青柠疼的“嘶”一声,扯过绷带,按在伤口旁。
青柠冷哼一声,斜眼看去:“又死不了,和你哥一样是个软弱的废物,只是流点血就让你大惊小怪。”
单渊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面色平静的青柠,抹了一把地上到处都是的血水,将手抬到她面前,控制不住摇头。
当他眼角落下一滴泪时,眼白瞬间占据眼眶,徒留血丝汇成图腾,下一刻那抹茶色的瞳仁,如同水中月般荡漾,完好无损的显现出来。
最终,青柠面色苍白,躺在医馆的木床上告一段落。
翌日,雨过天晴,那清冷的院落穿来悠长的蝉鸣,药房里摆满了瓶瓶罐罐,浓浓的药香顺着沸腾的药罐传出,穿着青衣打着瞌睡的小药童坐在一方板凳上,迷迷糊糊的守着。
单渊紧张的陪在她身旁,细心的喂苦涩的草药汁,青柠厌恶的皱起眉,她撇过头去看向窗外打理草药的小药童,不言不语不悲不喜。
一勺药滞于青柠唇侧,哽咽的声音颤抖起来,听起来很是可怜:“吃一口 ,就一口好不好……”
年老的医者推门而入,看见的便是单渊红着眼喂那个面无表情的少女,她唇色惨白,看上去楚楚动人乖巧可爱,眼睛却充满了浓浓的戾气。
见有人推门而入,便转过头去,用阴寒的目光注视着他,眉间微压,看上去很不耐烦,那漂亮的琥珀色眸子像只窥视猎物的大虫,上下扫视他。
真是令人不快的小鬼!
医者皱起眉,端着一盘药膏,放在青柠身旁。
“看老夫做甚,莫是你多看老夫两眼伤便会好不成,还不快喝药,伤成这个样子老夫可是花了好久的时间。”
青柠闻言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哦,是吗……”
“当,当然……”
青柠端起那苦涩乌黑的药,一口把它吞了下去,她扬起沾满药渍的瓷碗,对医者笑了笑:“你用的不过是寻常百姓消暑的凉茶,真当我傻吗,当真是医者仁心呢。”
见青柠喝下了药,单渊终于松了口气,可青柠的话,却让他猛地眯起双眼危险的打量起老者。
老人顿时冷汗岑岑,他因为心虚咬牙大喊起来,眼神虚浮的看来看去:“我救了你,你还诬陷我,我给你的药便是我们店里最好的药材。”
昨日青柠被送来时只剩下一口气,那把匕首都从腹部陷入心口,像是直挺挺往上插,他只觉得她没救了,便随意抓了把药,没想到今日她活生生的在他面前。
单渊面色阴沉的看着面前的老者,把青柠手中的碗摔在他面前,冷然道:“当真如此。”
老者顿时吓得瑟瑟发抖,他一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看着单渊不好惹的模样:“也许是老夫看错了……看错了,如今你不是好好的吗。”
青柠咳嗽一声,拍拍单渊的肩,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既然做错了事,那你得给些补偿吧。把你们所有银钱全部交出来,不然我当场杀了你,老东西。”
若不是事先吞了雷电子的血,她便会送到这黑心医馆,立马死掉。
还从来没有人骗过她青柠的呢,若不是她总是在制毒,天天熟悉每个草药的气味,她也分辨不出,凉茶里放苦芥草的所谓吊命药。
医者只是犹豫一会,喉间蓦然多了一只大手,在他疑惑之时,身体被猛地提起,他被掐的面色发青,眼球凸起,就像一只待宰的家鸡,毫无征兆的昏死过去。
当他醒过来,有些自闭的缩在角落,泪流满面连连点头。
青柠狠狠的敲诈了医馆一笔,把老者身上的衣服扒光典当,甚至那些无辜的小药童也不放过,看着那些青涩的小药童脸色羞红的捂住白花花的臀部,青柠躺在软榻上闻着刚刚搜刮出来的药材,又一次感受到岁月静好的宁静。
她指挥着单渊抬着老者卧室的金丝楠木鎏金屏风,连夜搬回了府,任由他们趴在庭院捶胸顿足。
浮云卷霭,明月流光,夜晚的将军府,四处掌灯,只有小将军的院落寂静无声毫无生气,小将军孤零零坐在门口,衣似苍山之雪,目如洱海尔清。青柠施舍陪伴的那几日,宛若空花阳焰,梦幻浮沤。
小将军总是找不到青柠,即便他在她身旁安插多少暗卫,她都能完美的甩开他,如同一缕青烟,看的见摸不着。
他焦虑的待在府中等待,直到饭冷了,夜凉了,才缓缓爬上床榻,他面无表情,在黑暗中瞪大双眼看着里旁叠堆整齐的被褥,轻轻摸上去,眼睛如同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她去哪了……
叽叽喳喳的质问在脑中不停的响起,他们气急败坏的质问他,是不是做的不够好,青柠才会这般忽视自己。
又是一夜无眠。
天空飘着毛毛雨,阳光从厚重的云层艰难的爬出照在乱糟糟的菜市场,破旧的高台围着许多人,他们一齐注视着上面被压住的脏男人,像一群叽叽喳喳的老鼠,注视着被弄脏的鱼肉。
身着藏青色蟒服的肥胖县令坐在高台,看着不远处桌台上燃了一半的香烟,咳嗽一声,抬袖啄了一口滚烫的茶水,稀稀拉拉的喝了一口,嚼了嚼口中的茶叶。
他点点头,明显是满意极了,用那双留着细长指甲的手指,往桌子上敲了敲。
一声啼哭在吵闹的人群中徒然响起,奔出个痛哭流涕的公子哥儿,他撕心裂肺的看着远处被捆住的青父猛地跪下:“父亲!”
抹着泪的狼狈妇女,身着华贵罗裙,发丝一丝不苟的披在身后,她看着面如死灰的男人,捂住胸口,面色悲痛欲绝,看起来快要昏过去。
扎着发髻的侍女,抹着泪,扶起快要跌倒的妇女,闭上双眼。
每次问斩便有许多哭哭啼啼的人来,县令早已习惯,他面色冷淡的俯视着底下的人,懒洋洋的拨弄手里的金蟾。
太过于吵闹,青父什么也没听到眼神直直落在不远处的蒙面女人身上,她身材欣长高挑,穿着黑色的武侠衣,执剑站在最前看着他,见他看过来,她眉眼弯了弯,似乎很开心,指指自己的腹部点点头,随后在脖颈处用手背一划,做出个划脖的动作。
青父到死都认得出那双眸子,他面色扭曲,挣扎起来,嘶吼着:“是你干的!你干的!你害的我!青柠!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女人的双眼眯起,恶意似乎要溢出来,她指指不远处哭天喊地的两人,随后做了个捅人的动作。
青父看过去,便看见坐地痛哭的母子二人,他有种恐惧的茫然感,徒然眼睛瞪大,摇起头:“不要……不要……不要……”
对方摇摇头,指指那腹部凸起的妇人,歪歪脑袋。
青父痛苦极了,他跪在正中央,眼眶泛红,眼泪鼻涕都一同流下,混杂在一起,一阵风吹来,吹起他的碎发:“不要伤害我的孩儿!如今杀了我你也如愿,不要伤及无辜!我的命都陪给你,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你个魔鬼!”
他看着那双漂亮的眸子,身体冰冷极了,他知道,青柠会杀了他们!就像毫无愧疚的把他推上断头台一样!她完全不在乎他这个父亲,她要彻彻底底的把他所拥有的一切完全毁掉!
见青柠不为所动,他哽咽起来,笔直的脊背终于轰然倒塌,变得像只垂垂老矣的死狗,失去了所有的意识昏了过去。
终于香烟烧完,一块令牌被丢在地上,县令提起声音:“午后问斩,吉时已到,黄天在上,即可问斩,去。”
光着膀子的屠夫走向前,一把按住青父的脑袋,将他的脸对准白布,举着一把半人高的屠刀,他灌了口酒,喷在那寒光闪闪的刀口,散落的酒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在青娃撕心裂肺的哭喊中,面无表情,结束了青父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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