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迷惑

外边走了一路,夜里寒气重,到底是冷的。

回到栖梧园,谢幼萝便和衣窝进了被褥里,整个身子都埋了进去,碧云见状,边点着暖炉边道,“姑娘跟三爷置什么气,有什么话好好说就是了。”

谢幼萝隔着被褥嗡嗡道,“谁与他置气了,他不听我解释,我也不想与他继续说下去了,我这么点芝麻大的事,指不定他转身就忘的一干二净了去。”

碧云闻言,噗嗤一声笑出来,“姑娘这话倒跟小孩子闹脾气似的。”

暖色被褥一角露出谢幼萝一双澄亮的眼,长长的睫毛眨了眨,这双眼睛是会说话的,碧云看的不禁想她这姑娘真是个妙人,生来就该是叫人捧着宠着的,只是偏逢上这一连不幸之事,若是——她微叹,若是四爷还在,兴许也能夫妻举案齐眉,琴瑟和鸣一番,她坐在床边,望着谢幼萝道,“姑娘,若是四爷没出那事,四爷定会宠着您,好好待您的。”

她这话头生的有些莫名,谢幼萝露出整张脸来,道,“好端端的,说这个做什么。”

碧云道,“奴婢这是心疼姑娘呢。”

“没什么,现在我也挺好的。”

“也是,三爷虽不比四爷性子温和,好在待姑娘还是不错的。”

只可惜是看着四爷的份才这般,若是三爷自个对姑娘有意,那姑娘后半生也不必愁了,这么个大靠山做自己男人,走路都能横着了。

这又绕回了裴珩身上,谢幼萝背过身去,方才在被窝里闷了会,突然地就冷静下来了,这会细想一番,倒觉得是自己不识好歹了些,不说他收留了她在督主府住着,就是前一刻还叫她从赵祁手下逃了出来,而她却因为无法抑制的情绪甩了他的脸子,与他赌起气来,倒是有点没分寸了。

谢幼萝喃喃道,“我这是又得罪了他。”

这于他而言兴许是不起眼的小事,于谢幼萝而言却是耿耿于怀的大事。

“姑娘莫想多了,明儿一早去与三爷道明原委。”

谢幼萝点点头,也是,这会若是什么都不说,时间久了他怕是当真了,回头真要劝侯爷收了她做义女嫁给赵祁,也算是全了他对裴荀的允诺。

那时可就什么都晚了。

打定主意,临睡前叫碧云替她跑了一趟,回来道,“姑娘,三爷今晚宿在了侯府,听说明天才回来。”

“碧云,你说这三爷喜欢什么呢?”谢幼萝这会到底是没底气那个,叫她空手去,还真怕没个开口说话的由头。

碧云是在裴珩院子里待过三年的人,虽未近身伺候过,但应当是多少了解一些他的喜好。

碧云剪了灯芯,屋内陷入一片漆黑,“三爷呀,”她摸了摸后脑,又道,“三爷喜欢收集佛珠,不过这些东西从来在三爷身边呆不长久,没几日便叫白越扔了出来。”

谢幼萝不禁想起自己那颗菩提珠,以及与裴珩初见时,男人在菩提珠上停留许久的目光。

这么一想,她怎么觉得自己那珠子是叫这人捡了去偷偷藏了起来?

“一个男人怎会喜欢这东西。”

碧云道,“奴婢也不太清楚,只听说三爷幼时在佛寺里住了几年,兴许与这个有关吧。”

谢幼萝一听便睡不着了,立时坐了起来,抓住碧云胳膊好奇道,“侯爷怎会叫他住进佛寺里去呢?”

碧云这时候突然小声道,“奴婢都是听说的,也做不得真,姑娘当故事般听听就是。说完这才道,“永宁侯府二十多年前遭奸人诬陷,差点被流放,圣上旨意都在路上了,那时候正逢侯爷夫人生产,先后诞下两位公子,侯爷怕连累到两位公子便叫人秘密送进了佛寺里藏着,谁料途中其中一个公子叫贼人抢了去,多年后才寻了回来,没几日后侯府沉冤得雪,侯爷为了弥补被抢走的公子,恨不得是把这世上最好的都给他了。”

谢幼萝听明白了,叫人拐了去的便是裴荀,顺利送进佛寺里的是裴珩。

可便是要补偿,那永宁侯也没必要一直冷着裴珩,跟没有这个儿子似的。

碧云看出了她的疑惑,叹道,“兴许是觉得三爷命格不好吧,四爷被找回来的那年,三爷也被接了回来,结果没多久,侯夫人便无端大病一场,一命呜呼了,从那以后侯爷便冷落起三爷了。”

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一出戏,谢幼萝不禁唏嘘,这世上还有谁能比她命格更差的,裴珩那事兴许只是巧合,偏生碰上了老侯爷这般信命理风水的人。

原来这王侯将相家的命也是讲究好与不好的,她越想越觉得裴珩其实也是个可怜人,如此在这自幼没娘疼长大招爹恨的环境下,练就这般冷然孤僻的性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莫名地,她不由得想,这样的男人,恐怕很难有女人能走进他心里头吧,不然,也该是早就成家了。

她又顾自摇头,想起上次在寺里碰着的那个女子,嗓儿轻灵动听,能与他那般说话,在他心底头定是特别的。

“姑娘,姑娘。”碧云叫了她几声。

谢幼萝暗暗拍了一下自己的脸,回了神来,“我有些困了,明儿再说吧。”

碧云一头雾水,没说什么,退了出去。

接下来几日老天爷开始下起了雨,豆大的雨滴成串的往下坠落,谢幼萝搬了杌子坐在廊下,这这些天裴珩都不在府里,今儿听说他一早便回了,遂叫了碧云去探探情况,只见没多久碧云便进了院子,神情颇为慌张,谢幼萝忙问,“怎么了?”

碧云缓了缓道,“三爷昨儿半夜就回了,听说还是负了伤的。”

谢幼萝愕然问道,“好端端的怎会受伤呢?”

“哪里晓得,正躺着呢,宫里的太医都来了。”碧云火烧眉毛般,脸揪成一团,“姑娘,要不要去看看?”

谢幼萝却淡定下来,双眼望着屋檐下飞泻而下的雨水,裴珩是因为裴荀才收留了她,除了裴荀,他们是没有别的关系了,理应是没有立场和身份去探望的,但打从裴荀过世,裴珩一直帮衬着自己,如此一想又算得上是她的恩人般的存在了。

想到这,谢幼萝便进屋换了身衣裳,与碧云一道去了裴珩住的地方。

白越见着她来,很是意外,同时又是欣喜,仿佛谢幼萝来看的不是他主子,是他一般。

他迎上去,“爷已经醒了,这会正躺着,姑娘等一会,小的去通报一声。”

他话音刚落,便听见里边男人道,“进了吧。”

谢幼萝攥紧手,上次见面时候,她是赌着气一言未发转身便走的,虽晓得这点事他不会计较,但还是有些不自在。

他这屋里是烧了地龙的,地板上还铺了灰红色的绒毯,才踏进去一只脚,那股子暖意便从脚跟窜满整个身子。

谢幼萝小心翼翼地踩在那地毯上,走了几步,抬眸便看见裴珩合眼躺上软塌上,腰腹上随意搭了一件薄绒被褥。

他穿着一件白色中衣,是叫人看不出哪里受了伤的,但脸色是苍白的,那原本润泽的薄唇这会毫无血色。

谢幼萝放轻了步子,最终是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裴珩没有睁眼,唇间吐出两字,“何事?”

谢幼萝想了想道,“听说三爷受了伤,过来看看。”

裴珩抬了抬眼皮,望着她,戏谑道,“怎么,关心本督?”

谢幼萝却是笑了笑,“三爷于阿萝而言,怎么说都是有恩的,阿萝过来看您,也是应当的。”

裴珩屈起一只腿,将手搭了上去,那晚她莫名地与自己赌了气,今儿来想必也不是简单来看看他,定是有别的话要说,他琢磨了会,道,“你和赵祁的事——”

谢幼萝没想到他竟还记得这事,于是忙打断他的话,“我和赵祁的事,三爷误会了,那日您听到的那些都是我故意说给林姑娘听的。”

裴珩又闭上眼,道,“继续。”

从前在赵家那些事,她原是想忘了的,不再与第三个人说起了,如今却也管不了那么多,前前后后简单与裴珩说了一遍,说完又小声道,“三爷说要为我与赵祁牵线,我也是一时急了才那般。”

“这般倒是本督的错,”他点点头,突然郑重其事道,“你放心,本督定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明儿便安排人去寻京城最好的画师,将那些个男人的脸都画了下来,搁你面前,任你挑着。”

谢幼萝不敢做真,面上却笑道,“有三爷在,阿萝自然是放心的。”

她说这话时,那双眸子是望着他的,檀唇浅浅弯着,好似她对他是十足的信任,又仿佛他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些事都交给他就是了。

裴珩抬眼扫过她的脸,想来前朝皇帝因贪恋美色误了国事成一代昏君也是情理之中,这貌美的女人多看了几眼,就该扰人的心绪了。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又觉口中干涸,便叫了她去端了茶水来。

他抿了一口,将茶盏递过去。

谢幼萝接过来,转身放下,却不小心踩上了他搭在腰腹上的,一角堆落在地的被褥,那褥子是蚕丝的面料,这一脚踩上去,当即便打了滑。

慌乱之中,谢幼萝怕这茶盏砸着了裴珩,于是下意识将那杯盏往软塌外边扔去,这一扔,借着惯力,眼看着便要往前摔倒在地,突然腰间一紧,整个人叫一股力气往另一边拉去,谢幼萝吓得双手捂住眼,紧接着她听见一声闷哼,她慢慢睁开眼,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倒在了一面温热又微硬的肉墙上,这面肉墙不是别的,正是裴珩。

她与他的距离是极近的,不过半指而已。

她双手还扶在他的肩上,谢幼萝从未这样贴近一个男人,周身都是他的气息,她觉得心口跳的慌,微微喘着气,她看着眼下这张过分好看的脸,正叫这美色迷惑的时候,忽的嗅到了一股铁锈味,她低头,男人胸前一片殷红,也是这时候,裴珩的手猛地掐上她的腰,轻而易举便将她推了下去。

推......推下去,三爷你认真的。

互相被对方美色迷惑的男女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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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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