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心上人

晚膳是书院的小童子送来的,那小童子圆头圆脸的,说话一字一句,“三爷同先生在商议事情,姑娘舟车劳顿,想是累着了,便叫膳房做了吃的送来。”

那小童子走后,碧云给谢幼萝擦了擦碗筷,“这陆先生也不知同三爷什么干系,瞧着似乎很亲密。”

自然是亲近的人,方才他唤裴珩为璟之,想是裴珩的字,能这般的,裴珩对他很是恭敬,想来与裴珩必定关系不一般。

“这些事不是你我能打听的,”这丫头就是猫,好奇心太重。

主仆俩一起吃了饭,外头便已经见黑了。

山里的夜晚,格外的冷。

半夜里,碧云许是被冻着了,一下子便发了热。

谢幼萝慌乱中给她加了好几层被褥。这才匆匆出去找人。

其实她也不知道找谁,那小童子早就不知跑哪去了,白越定是守在裴珩那头,至于裴珩,裴珩她也不知道这人住哪。

书院的院子里很安静,这会大家伙定是都歇下了。

她正手足无措的时候,院子另一侧的长廊里,一抹昏黄的烛光若隐若现,谢幼萝听光线的后头传来一道男声,”“谁在那里?”

随后又有人道,“少爷,兴许是书院的小童子,夜深了,咱赶紧回去吧。”

苏韫清素来是眼力好,这虽是夜里一抹身影,但依旧能看得出那是一个身姿纤瘦的女子,他一手抓过书童手里的灯笼,大步进了院子内,微黄的光直接打到谢幼萝脸上,苏韫清愣了半会才道,“不知这夜里,姑娘为何孤身一人在此处?”

那头碧云还病着,谢幼萝没有心思管这人是谁,左不过是书院里的学生,这样的话——谢幼萝问道,“不知公子可知书院里的大夫在何处?”

那苏韫清抚着一把折扇,道,“大夫呀,”他侧脸吩咐身边的书童,“你去一趟,将人给这位姑娘请过来。”

谢幼萝脸上微僵,有些不自在了,她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这单独与这男子待在一起的,于是道,“我一道去吧。”

“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不去歇息?”这时候另一头有人走过来,谢幼萝心里松了一口气,只听那苏韫清道,“见过沈先生,这位姑娘要寻书院的大夫,学生正想为她引路呢。”

来人蓄着胡子,夜里太暗看不出别的样子,听那声音似乎是年长之人,那人却是认得她一般,“原来是谢姑娘,既如此,不妨由三爷带姑娘去吧。”

谢幼萝闻言,三爷?莫不是裴珩也在?她才这般想,就听见裴珩的声音,“还不快过来。”

这句话,打从认识他到现在,不知听了多少遍,谢幼萝很是意外,寻着那声音小步跑了过去,这才发现裴珩原是在那沈先生不远处的。

苏韫清在后头望着他们的背影,敲着手中折扇,“这人又是谁?”

那书童忙道,“小的不知,只听说白日里陆先生那来了两名贵客,如今看沈先生那态度,想来就是这二位了。”

“明儿去打听打听。”

*

他们是往回走的,裴珩派了白越速速去找大夫过来。

白越不在,这人也没打个灯笼什么的,好在出了方才那院子,上了点了灯笼的书院回廊。

两人一路无话,步伐前后交叠着。

不知怎的,这人走的很快,腿又长,没一会便甩了她好远,谢幼萝不得不提了提裙角,小跑着追上去。

突然他停了下来,谢幼萝脚下来不及,额头硬生生撞上他的背,他是练过的人,身子自是结实强硬的,谢幼萝疼的捂着额头往后退了几步。

始作俑者面无表情地沉着声质问她,“跑什么?”

谢幼萝不知他哪来气,突然这么凶巴巴的,自己被撞了还没给他喊疼呢,她冲他道,“那还不是因为您走太快了。”她凑近,揉着额头,“方才撞的那一下,可疼了。”

她说这话时,听着尽是委屈的很,裴珩背过手,压了压心底那股无名气,嘴上却没有一丝怜香惜玉,“该跑的时候不跑,不该跑的时候跑,本督看你撞的这一下是该受的。”

谢幼萝自然是委屈的,不晓得自己又是哪儿叫他不高兴了,这会碧云还烧着,她也没空去琢磨他的意思。

只见她绕过裴珩,摸着原路直直往回走着。

裴珩后头瞧着,眉心慢慢拧在一起。

白越带着大夫匆匆过来,见裴珩站在那,左右没见着谢幼萝,正想问什么,却听裴珩道,“你带人过去。”说完便拂袖而去。

这声音哪里还有平日里的冷静,显然是带着情绪的,白越不敢多问,速速引着那大夫去了谢幼萝的住处。

这晚上谢幼萝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一个树林里迷了路,后来她发现了裴珩,站在树林的今尽头,她冲他喊,“三爷,阿萝在这。”

裴珩不动也不出声,她只好自己跑过去找他。

等她走到裴珩面前时,他转身要走,许是在梦里胆子大了,她竟直接去抓那人的手,双手捏着他的指,左右摆着,“阿萝找不到路了。”

随后她听见那人冷冷道,“你不是喜欢跑么,那再跑远点,也省得碍着本督的眼。”

她望着这茫茫没有边际,找不到路的树林,心底可是慌了,于是捂着额头可怜兮兮道,“阿萝昨晚跑,那也是往三爷那头跑,哪里敢跑远,那一下撞的阿萝可疼可疼了,三爷,阿萝想回去。”

那人问,“回哪?”

“自然是回家呀。”

回家,家——

“咚——”

书院晨钟响起,谢幼萝猛地睁开眼,她看着自己的手,望着身周,这才抚了抚心中,原来是梦。

也只有在梦里她才这么肆无忌惮,对裴珩“动手动脚的。”

她摸了摸额头,那处已经不疼了。

“哎,姑娘额上怎么见红了?”碧云才喝完大夫那边送来的药,进了内屋,便瞅见谢幼萝那额上一片红,“是昨儿去给奴婢找大夫,在那磕了么?”

谢幼萝点点头,“不小心擦在了一面石头上,这会没事了。”

碧云转身弄了温热的毛巾要给她敷,嘴角碎碎道,“好在没擦出伤,这石头想来是平滑的很。”

谢幼萝想起裴珩昨晚那低沉阴郁的模样,那话里一点不饶人,当真是一块又冷又硬的石头。

“对了,”碧云将她的衣裳递给她,“方才那小童子过来,说是午膳与陆先生一道。”

说起这个,谢幼萝又想起他与陆先生说自己是裴荀的妻子,明明早就和离了。

想来在他眼里她是什么身份都无所谓吧。

可是,他有所谓又如何呢?谢幼萝顿住,这个问题,应该是连她自己也无所谓的,如今这般计较,倒是有些莫名其妙。

她推门出去,望着头顶上万里无云的天空,一片湛蓝,犹如一块巨大的蓝色洞口,越看越发的深,最终视线变得越来越空,心底竟渐渐泛起一丝失落。

*

午膳在一处花厅里。

小童子引她们过去。

里边安安静静地,没有别的声,谢幼萝以为自己来早了,正要走,却见昨日莫名冲她撒气的裴珩进了花厅。

毕竟昨晚是直接甩了他走人的,虽来这之前心里头做了不要去想这事的准备,但见着他那张脸,整个人又不自在了,一时定在那,进退两难。

不料裴珩似乎早已忘了昨晚那事,掀袍坐了下来,见她还站着,出声道,“过来坐下。”

他的声音平静如水,没有一丝别的情绪。

谢幼萝慢吞吞挪过去,正犹豫坐哪个位置,裴珩拉了身侧的椅子。

她顿了会,才在那坐下。

两人之间隔着些许距离,谢幼萝偷偷去看他,却见他合了眼。

白越进来,直接到裴珩耳边禀话,“爷,两位先生快过来了。”说完抬头瞥见谢幼萝,嘴里哎哟一声,“谢姑娘额上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红了一片?”

谢幼萝闻言,轻轻笑了笑,“没事,昨晚磕石头上了。”

“好在不重,哪的石头,小的去挪了,这能叫姑娘磕上,估摸着是置在了碍路的位置。”

谢幼萝摆摆手,“昨晚上黑灯瞎火的,不记得了,没准回头有人收拾了呢。”

白越点点头。

待白越走了,身边半天不说话的男人突然悠悠道,“从前见你畏手畏脚的,如今竟是敢收拾本督了?”

谢幼萝冤枉,她哪里敢,“我那是应付白侍卫的话,三爷英明,胸怀宽广,怎就同阿萝较真了?”

他目光微瞥,她白净光洁的额上确实留了一道浅浅的红色痕迹。

这女人还当真是水掐的。

昨晚的事,他还记着,这是她第二次在他跟前一言不发便甩脸走人,听方才那语气,是还与他置着气,到底是年纪小的姑娘,总是有些性子,他年长她十来岁,这种小事他自是不会放在心上,过了一夜也就什么事都没了。

谢幼萝见他似乎是在盯着自己额头看了眼,于是用手抚了抚,声音缓下来,“昨儿在三爷身上撞了那么一下,现在还隐隐作痛,若是以后落了疤痕,叫阿萝如何是好?”

裴珩素来不会哄女人,也从未在这种事上花过心思,当然现在更不会,见她又是垂眸,又是咬唇,立时皱着眉道,“不许咬。”

他这声音有些重,谢幼萝显然被吓到了,睁着一双大眼睛,怯怯地望着他,那眼底写着:我又做错什么事了?

裴珩显然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过激了,他咳了咳,“以后不准动不动就咬唇,回头磕破了,是要在唇上也留个痕迹不成?”

谢幼萝觉得自己大概是糊涂了,竟脱口问道,“便是留了痕迹与三爷又有什么关系呢?”

裴珩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道,“一会本督叫白越给你送药膏去,回去便抹了。”

谢幼萝原本亮着的眼慢慢暗下去,她低着头道,“哦。”

她突然没精打采的。

裴珩皱皱眉,到底没说什么。

从昨晚碰到她与书院的学生站在一块,到她咬唇,因为她,他已经失控了两次,他素来冷静,不轻易叫他人动摇自个的情绪,谢幼萝也不能例外。

两人又是无言,外头小童子匆匆进来,“三爷,临时来了位贵客,两位先生去前头见了,让小的过来叫上您。”

这时候又有谁会来,他抿唇,问道,“来者何人?”

那小童子低下身子,“宝蔻姑娘回来了。”

裴珩闻言,竟直接起了身,未看谢幼萝一眼,也没同她知会一声,便随那小童子去了。

谢幼萝摸着肚子,望着他的背影,脑海里竟都是那小童子的声音——宝蔻姑娘。

这人是谁呢?裴珩怎会一听便去了,莫不是裴珩的心上人?

谢幼萝也猛地站起来,快步走出这花厅。

心底碎碎念,她操心他做什么,管他见什么人,与自己是一点关系也没的。

阿萝:才不要为了这个狗男人做只柠檬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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