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楼……”

伯尔德最终还是分辨出蔺时序的身份，他望着任西楼，蓝眼睛里的惊讶是如此明显。

他声音有些卡顿，捏着筷子的手紧绷发白：“你，是beta？”

任西楼有些意外少年的问题，他从没想过会有人误会自己的性别。

也是因为他一直生活的环境里都全是beta——审判庭只招收beta，而下城区就更不用说了。

但凡是个alpha都能直接拿到中城区的居住证，omega则直达上城区，也就beta只有与混乱罪恶共沉沦这一个选择。

他对自己的长相没太多自觉，只知道自己身高比周围的beta要高一些。

“当然。”任西楼拉开椅子坐下，笑了笑，“怎么会问这个？”

商颂从看清楚蔺时序长相的那一刻起，便瞬间明白他误会了什么，紧接着他眉头便蹙起来。

不对，任西楼怎么可能是beta。

哪怕说他是omega都还有点可能性，长得高的omega也不是完全没有。

但偏偏就不应该是beta。

因为……beta怎么能闻到信息素？

昨天在酒店卫生间，商颂处于易感期，导致信息素外泄。

他当时意识混乱，从任西楼靠近开始，到注射抑制剂之间的记忆并不全然清晰。

但商颂还记得，任西楼敲门进来第一句话，就点明了他的状况。

alpha处于易感期的表征各有差异，而商颂属于格外压抑克制的类型。

倘若任西楼是beta，就不应该闻得到alpha的信息素，更难以隔着一张门判断出商颂正处于易感期。

况且，那是男alpha卫生间的门。

如果不是闻到信息素，哪个beta会推门进来查看情况……

处处都是矛盾的疑点。

“beta——？”

祝熹微微睁大眼睛，怀疑地望着任西楼：“真的假的，你是beta？”

他皱着眉：“beta这么高？beta长这样？beta力气有这么大？而且你身手还那么好……”

任西楼看得出在场人的惊疑，但他发自内心地感到困惑。

有什么好误解的？

审判庭力气大又身手好的beta多了去了，而身高……连omega也有长得高的特例。

再说长相，的确有人夸赞过任西楼的外貌，但“外貌好看”并不是多么难得的事，好看又不能当饭吃，难道他长得好看，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目标对象就会自觉地挺着脖子送上来吗？

不存在的，练好刀比什么都有用。

任西楼无奈地执起筷子：“联邦有这么多beta，满足这些条件的也并不少……不用这么惊讶吧。”

他开玩笑道：“你们再这副表情，我自己都要怀疑自己的性别了。”

商颂冷不丁道：“是可以怀疑，圣爱伦堡有体检中心，就在商业街。”

任西楼：“…………”

任西楼：“哥，商颂哥，我冤枉死了，要我把证件给大家展示一下吗？”

青年撇撇嘴，像耷拉了尾巴的狐狸：“骗你们这个做什么，难道装成beta会有优待吗，可以不工作还是可以领补贴……没必要啊大家。”

【这家伙怕是对beta有什么误解，老子活这么大还真没见过长这样的beta】

【真的是beta？？节目效果吧？真的？真的？？真的啊？？！】

【他多大了，是不是性别分化比较晚，所以误以为自己是beta……】

【救命，beta也是分化后的性别好吗，没有人天生是beta的，未分化也不会检测出性别为beta的】

【草啊，我有点想骂，但我更不相信啊……我世界观裂了】

【有beta现身说法一下吗？你们身边有什么beta是这样的吗？】

【……你们能不能清醒一点，别说beta了，大哥大姐们，你们见到过哪个alpha或者omega长这样吗？？】

【让子弹再飞一会，我人傻了，真的】

整个直播间都陷入混乱，甚至不需要节目组买热搜，星网自发地就出现好几条火爆话题。

本来今天上午就有不少观众截图或录屏了直播，任西楼这张脸就是天生自带话题度，这会把他和那个被全网抵制的关系户beta联系到一起后……

别说直播间观众了，云吃瓜的路人都傻眼了。

观众们都开始@节目组让他们出来解释别装死，导演望着疯狂上涨的热度，心里美滋滋，恨不得他们再多@几下，让话题扩散得越来越广，直接让恋综火爆全联邦就更美妙了。

而除了这些还在震惊的观众，渐渐的，不少alpha开始反应过来，深刻地察觉到节目里那个beta的威胁性。

如果在AO恋综里，让一个beta成功脱颖而出，会不会让圣爱伦堡里的众多omega阁下对beta这个群体产生好奇和兴趣？

……一定会的。

到时候，他们就不仅要和alpha竞争，连那些平庸的、一辈子只能老老实实给他们打工的beta，都可能有机会跳到他们头上了！

一定……一定，一定要死死抵制这个beta！！

绝对不能让他有机会出头！要把他黑得彻彻底底，完全不能翻身！

只要一有他的镜头就狂刷黑弹幕，甚至是举报直播间都可以，必须要让节目组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要让他一辈子都无法出现在omega阁下们的视野里才好！

别墅餐厅里的嘉宾们平和安静地吃完了一顿中饭，之后的下午也都是忙工作的忙工作、打游戏的打游戏。

见面第一天会留有相互认识和熟悉的过程，节目组也不打算刚见面就刻意安排什么约会。

几个嘉宾各做各的事，倒是安稳坦荡，哪怕平静之下是暗流涌动，也暂时打破不了他们表面的和谐。

嘉宾们完全不知道，此时外界已经闹成什么样了。

*

傍晚，被临时改造成节目会议室的酒店213房间里，长桌两边坐满了表情严肃的alpha。

黄毛导演不复中午的乐观，眉头紧皱：“你们都看到星网的状况了吧。”

从中午任西楼的beta身份曝光开始，就有一些不对劲的话题开始出现。

一开始是#性别造假#、#beta真实的样子#、#面对beta，我厌蠢症都要犯了#等等类似话题。

话题里都是各行各业的alpha领袖分享他们所认识的beta，有小作文有照片有聊天记录截图，甚至还有视频。

分化后，alpha的性别从基因上决定了他们作为精英阶层的地位，无论是容貌、身材、智商、情商、以及各方面的天赋，都是beta穷尽一生也难以企及的。

alpha们可以是企业的管理层、一个行业的领导者、网上受人追捧的名人、不把钱当钱的富豪……

但beta，大概率只能是过程摆烂或努力，然后共同通向一个结局的普通人。

这个结局，无非都是打工，只是打工的对象是不同的alpha罢了。

性别的分化像一道深不见底的沟渠，横亘在三个群体之间，这比出身是否富贵、是否权势滔天还要残酷。

这就像一个潜力评估，每个联邦人在十五岁这年就能一眼看到自己未来的上限，然后用余生去体验。

面对居高临下拿着审判的笔、在星网上傲慢输出的alpha们，明明在数量上更占优势的beta，也很难聚集起能量来反驳和抵抗。

因为现实中他们还在被alpha掌控，也因为alpha们说的都是事实，他们不需要去编纂去污蔑，beta就是这样平凡，平凡得让beta自己也讨厌。

然后就有omega阁下们好奇了。

——任西楼也是beta，他看上去并没有alpha们形容的那么差啊？

于是很自然的，星网上逐渐开始出现#科普beta身体上比alpha差在哪里#、#与beta结合的悲惨案例#、#和beta真的能有爱情吗#……

身处高位的精英alpha们善于组织和玩弄舆论，真的有omega阁下那么快地在各个话题下发表疑问、将话题中心引导至任西楼吗？

肯定存在，但没有那么广泛。

alpha们藏在幕后，悄然引导着联邦人一步步跟着话题走。

omega是个有趣的群体，他们情绪丰富、敏感、天真、骄傲，自我的同时又容易被外界的看法影响。

他们会因为任西楼的外貌而热情似火，也会不由自主对beta关注起来，会好奇和beta谈恋爱有什么不一样，或许之后也真的会垂青于某个beta。

但alpha在这个过程中横插一脚，联邦没有人能比alpha更了解omega。

他们或许不能清晰明了地分辨阁下们分别喜欢什么类型的alpha，但他们太清楚omega不能接受怎样的alpha了。

于是圣爱伦堡全程吃瓜的omega阁下们看到星网上的科普，心情复杂起来。

“网上说……beta那方面的能力比不上alpha的十分之一诶……”

“真的吗？这也太……呃……”

“你们有谁试过吗？”

“我没试过，但网上有omega说，没有信息素交融这一步，体验感弱爆了。”

“我的天……这不行，那脸再好看也只是个样子货，我反正忍不了。”

“emm……想想也是，alpha还能帮忙解决发热期，beta……啥也做不了，就算长得好看，也只能摆在家里看啊……”

“主要是alpha力气大，腰也有劲，做起来可以温柔可以猛，beta万一做到一半没劲了那多扫兴。”

“……确实，而且还有一点，我们现在不用考虑，但以后早晚会面对的，alpha和omega的后代大概率是alpha或者omega，但如果和beta结合，后代大概率就是beta了。”

“哇，beta的基因有毒吧。”

星网的言论影响着现实里人们的看法，而现实里众人观点的改变又反过来控制舆论的走向。

等节目组尝试控场时，场面已经控不住了。

刘哥依旧戴着鸭舌帽，神情凝重地实时刷新星网评论区：“情况不妙，攻击任西楼的言论越来越多了，但原本支持和喜欢的却大范围失声……”

他嘴角朝下扯了扯：“这次全网黑的力度超出我们想象了。”

导演心情相当不爽：“还有孙子骂我舔.beta，故意多给beta镜头，对不起自己alpha的身份……艹，这些孙子也不看看当时任西楼的热度多高！老子做综艺的当然他妈的跟着热度走啊！”

他烦躁地挠着头发：“alpha就算了，怎么也没什么beta替任西楼说话？？这小子不是挺讨人喜欢的吗？”

刘哥皱眉：“毕竟他们只是看直播，也没现实接触任西楼……是我失算了，本来以为他这张脸足够颠覆大家对beta的看法了。”

之前帮任西楼拍摄的女alpha举手道：“但是导演，我感觉网上这走势太快了点，应该是有组织的吧，营销部那边键盘敲出火星子都没比得过，不知道他们买了多少水军。”

导演呵了一声：“这不奇怪，一看就是单身alpha联合起来搞事情，估计是他们觉得任西楼挡了他们娶omega的路吧，这些傻逼也不想想自己的问题，娶不到老婆就怪别人太强……别太搞笑。”

刘哥停下刷新评论区的动作，抬头看向导演：“所以现在怎么办？”

他语气冷静：“我的建议是先减少任西楼的镜头，等这阵热度过去了再视情况调整。”

黄毛导演看向剪辑部门的代表：“第一期是不是已经在剪辑了？”

“对，因为约了明天上午的观察室嘉宾，要录制reaction这一趴，所以计划是今晚要剪出第一期给到观察员。”

“……”导演沉吟半晌，“既然已经在剪了，第一期正片就还是按照最初计划来，节目直播间里任西楼的镜头先不播，他自己的个人直播间就不用管。”

黄毛导演眯眼：“今晚上还有第一天的匿名心动短信环节，我要看看其他嘉宾对任西楼的反应。”

现实中真的有人能因为beta的性别，而完全忽视任西楼这张脸的影响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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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舆论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