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盈当然记得剧情。
盘馥谷地势复杂,奇珍草药良多。自古以来,薛氏一脉人就聚居在此地。
桃源梦生的剧情里,薛家庄的故事是作为一条支线存在的。虽是支线,但故事曲折离奇,也给池盈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之前薛岭提到的叔叔薛非——也就是薛家庄现任家主,盘馥谷势力的掌权人,可是一个“奇人”。
杀兄夺嫂,纂权谋位,狼子野心却偏生披了一层像模像样的人皮。
薛非可是在当年的论坛能被骂穿的存在。
在原剧情里,“半花村”灭门之案结束后,薛岭邀请玩家与郗锦献去薛家驻地——盘馥谷作客。
郗锦献和玩家发现薛岭在盘馥谷的地位十分尴尬,可谓是人尽可欺。
说夸张些,薛非养的狗的地位都要比薛岭高上不少。
薛家前任家主是薛非的哥哥薛是,与夫人萧宝如诞下一子,取名薛岭。
薛是薛非是双生子,二人药学天赋不相上下,但薛非行事狠戾、过于计较利益得失,最终没能取得家主之位。
于是薛非就记恨上了自己的哥哥。
与此同时,他又对嫂嫂萧宝如怀有不轨之心。
最终利欲熏心的薛非向御蛊毒女讨要了蛊虫,设计了一场阴谋。
在百姓的记忆里,盘馥谷曾有一次瘟疫的爆发,薛家庄的药学天才薛非镇守盘馥谷,救人无数。而当时的家主薛是却临阵脱逃,不知所终。
而实际上,在瘟疫爆发时,薛是薛非都在盘馥谷。薛是醉心于研制能治瘟疫的解药,不惜以身试法。
一番磋磨之下,薛是成功熬过瘟疫,研制出了解药。
可谁知家贼难防,薛非趁其不备,利用毒药毒害薛是,抢占瘟疫解药的成果,又给嫂嫂下蛊,令其沦为禁脔。
薛岭请玩家和郗锦献来薛家庄的一大目的,便是借外部势力之手,打破在薛非掌控下固若金汤的局面。
“你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和许今怿一起整理了一下剧情,池盈在他掌心写下这个问题。
“在马车里撞到头的时候。”
提起这个话题,许今怿抬手尴尬地摸摸鼻子。
“系统的失忆功能也能靠物理撞击解决吗?”池盈暗暗想到,这和破旧的电子产品用拍击的方式解决问题有什么区别啊喂!
“应当是巧合。”许今怿只需一眼就解读了池盈的表情。
“我们没有背景,怎么帮小薛?”
剧情已经改变了许多了,不知道后续发展会怎么样……池盈的心中暗存担忧,由她扇动的蝴蝶翅膀已经摧毁了剧情本来的模样。
鹤丹得以存活,而少庄主也因剑庄事务繁多,没有与他们一同前来盘馥谷。单凭她和许今怿两个毫无实力背景的'黑户',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小薛的忙。
“你在担心这个?”许今怿眨了眨眼,黑葡萄般澄澈的眼睛里酝酿着俏皮,“谁说郗锦献没有一同前往的?”
“他不是……”池盈写字的动作戛然而止,她明白许今怿的意思了。
哈,“郗锦献”不是在她眼前嘛。
“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许今怿嘴角轻扬,露出了狡黠的笑容,“狐假虎威借用一下少庄主的身份。”
“至于'七道刻痕'……”许今怿话还没说完就一头栽倒下去,池盈慌忙搂住他。
“崽崽?!”
“呃……我没事,应该是刚刚被撞的后遗症……”
兀自站起身的许今怿发丝低垂,遮住了眼底的神色。
池盈有些狐疑地看了他几眼:“崽崽……你叫什么名字?”
她怀疑许今怿清醒的时效过了。
他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抬头冲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我是……许今怿。”
“所以七道刻痕是什么意思?”池盈接上了刚刚的话题。
他的动作十分迟缓,像是卡壳的机关,好半晌才开口道:“和我的过去有关,还是需要盈盈你从剧情中了解。”
应当还是系统限制,并不能直接告知她。
池盈轻轻点点头,表示了解了。
许今怿同她告别,并叮嘱她晚上注意安全。
第二天一早,三人向客栈老板借了马匹,继续赶路。
池盈并不会骑马,于是便由许今怿负责控制马匹。而她坐在其身后,只需要保持自身平衡即可。
出人意料的顺利,直到他们正式到达薛家庄,蜂拥而出的仆人从他们手里接过行李时,池盈才有一种终于可以安顿下来的实感。
薛家不愧是大户人家,仆人的装束打扮和言行举止就非同一般。
所有仆人都统一着墨色短袍,放眼望去一片肃穆的黑,阴沉沉地笼罩在他们周围,如同乌云聚集,给人以森严压抑之感。
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规矩的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木偶。
薛岭像是无知无觉一般,自然地将行李递给他们,顺带还吩咐下人带池盈他们去客房。
池盈亦步亦趋地跟着面前带路的黑袍下人,她心头依旧盘踞着莫名的古怪感觉。
直到那仆人恭敬地为她整理好房间的一切,轻手轻脚地合上门时,池盈总算反应过来究竟哪里不对劲了。
不是说好了薛岭在家里的地位连薛非养的狗都不如嘛?
怎么现在看来仆人们好像都对他很恭敬的样子?
刹那之间,一个毛骨悚然的想法悄悄攀上心头。
薛岭……是不是有些问题。
池盈拿不定主意,因为她对薛岭这个人物了解并不深入,她原先的关注重心主要放在郗锦献身上。论坛中有很多长篇大论分析角色帖子,她一般也只会挑取自己感兴趣的看。
作为桃源梦生的两大人气角色之一,薛岭仅凭一个支线故事就攥取了众多玩家的心。
池盈对他的印象来源于众多剧情剪辑和手书制作。据她所知,薛岭有著名的几个标签——“纯善”、“易碎琉璃”、“唯一纯白的茉莉花”。
池盈只知道自从自己遇见薛岭以来,这几个标签早已经碎成渣渣了。“语出惊人”、“芙蓉面蛇蝎心”、“天然黑”好像更适合薛岭一点……
在池盈的记忆里,凭借着凄苦悲惨的身世,出淤泥而不染的品性,薛岭几度火出圈。
“菩提芙蓉白衣轻,薛家粒剂换千金。”池盈努力从自己的记忆中搜索相关的信息,才想起自己曾多次在薛岭相关的视频里看见这句话。
等等,白衣?薛岭没穿过白衣服吧?那惊鸿一瞥的青翠身影仍旧历历在目。
暮色降临,室内烛影闪烁,记忆中那抹惹眼的人影似乎随着灿金火光一同扭曲变形,最终摇晃成青蛇,朝她嘶嘶吐信。
妄想,这些都还只是没有根据的妄想。
池盈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衣角,她谨小慎微的性格依旧未曾改变,防备的心思总是会在无人之处显现。
走一步看一步吧,有可能只是她多想了。
毕竟蝴蝶效应已经产生,她不能过于依赖原剧情的走向。
她在揣揣不安中陷入沉睡。
后面几日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池盈和许今怿都在薛家庄得到了很好的照顾,薛岭为了解他们身上的奇毒,经常亲自外出采药。
经过几日的休整,池盈的嗓子总算是恢复如初。
“嗓子好了,但余毒未清。”薛岭的眉心微隆,面上的表情有些困惑,“为什么……”
“怎么了?”池盈好奇地问他。
“不应该,明明按照父亲的解法来调制解药了,为何不能完全根治?”他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低垂的发丝透露着主人的沮丧。
“不要紧的。”作为病人的池盈倒是心态良好,出言安抚道。
近日她又恢复了精力,已经私下里琢磨吞苍刀法许久,她想着要是再遇到什么不测,应对能力总该比之前好上不少。
“你们再休息几日,我再去查阅一些古籍。”薛岭收回把脉的手,准备动身前往薛家藏书处。
“哎!小薛,等一下。”池盈开口叫住了他。
青色身影微顿,薛岭回头,白净无暇的脸上浮现清晰的困惑:“怎么了?”
“你叔叔呢?自从你回来以后,他来找过你麻烦吗?”
闻言,薛岭以一个极小的幅度歪头,眼神不避不让,坦然地接受了池盈的打量:“没有。”
“那他人现在身在何处呢?”池盈又问。
“自己的院子里,仆人说他已有好几十日未出门了。”薛岭慢吞吞地回答,漆黑的眼睛盯着池盈的脸,“你想见他?”
“不,我只是想到之前你拜托我们的事情。”
“不急,先治好你们再说。”薛岭缓慢地眨了眨眼,“还有其他事吗?”
池盈摇头,目送着薛岭离开。
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的感觉,但是薛岭的行为一切正常,根本不能发觉蹊跷之处。
池盈摇摇头,试图把自己莫名其妙的愁绪甩出脑袋。
这几日的餐食都是由仆人统一送到客房里的。
薛家庄的伙食虽然不错,但池盈还是觉得澄潋剑庄的吃食在风味上更胜一筹。
今日也是如此,池盈听见了敲门的声音。
“请进!”
她注视着黑衣仆人神色漠然地端着餐盘进来。
“多谢你了。”池盈起身去接,谁知动作幅度太大,不小心撞到了托盘一角。
黑衣仆人眼疾手快地蹲下身,迅速接住了即将跌落的碗。
好身手!
池盈刚赞叹完,想开口对自己的莽撞表示抱歉时,目光恰好掠过黑衣仆人的后颈。
金色的碎星纹路攀附于她的皮肤之上,底下几片莲花花瓣若隐若现。
池盈的瞳孔剧烈收缩,森然如鬼手般的危机感扼住了她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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