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步入中年的凯西如今生活得还算不错,她的房子坐落在城市边缘的一座农场旁,周围被树木环绕,环境安静而隐秘。然而,这一切的宁静无法抹去她内心深处的伤痕。
“在那件事情以后,我就不愿意再相信任何人,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无辜的,那些人从一开始就知道。”凯西回忆道,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每一个字都在撕扯着过去的伤痛。
她的身子像一颗没有灌满水的气球瘫在木质的高背餐椅上,身形过度臃肿,几乎是所有低收入人群的通病。多年来,廉价快餐的满足感带来了不可逆的身体变化,使她在进入中年后体重急剧增长。曾经痛苦不堪的回忆的沉重压在她的身上,更压在她的心里。
“那些人?您是指布鲁斯警员吗?”李为试探性地问道。
凯西轻轻摇了摇头,目光投向窗外。枯黄的草地上没有一丝生机,正如她那失去光彩的眼睛,充满了茫然和飘渺。回忆起那段黑暗的经历,她的鼻头泛红,呼吸变得沉重,一滴清晰的泪珠悄然滑落。
“是迪克·史密斯,当时的政府律师,他就是一个恶魔。”凯西的声音在这句话时显得格外低沉。
1989年庭审结束以后,凯西被送到一个房间内等待转移。
“你感觉如何?凯西女士?”迪克梳着三七分发型出现,黑框眼镜稳稳地架在鼻梁上,遮住了他眼中偶尔闪过的冷光。他的长圆形脸上挂着微笑在黑色西装的衬托下,那副略显臃肿的身材,在无形中透出他内心深处的沉重和某种难以言说的压迫感。
他为自己点了一支烟,仿佛这个狭小的房间就是他的私人会客厅。他随意地坐在椅子上,微笑着问道。
“我感觉如何?你问我感觉如何?你觉得呢?我刚刚签署了认罪协议,将要为一件我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买单,我将要在监狱里浪费十几年的光景,你认为我现在应该感觉如何?”凯西用冷冷的目光直视着迪克·史密斯,目光中充满了质问和愤怒。
“哈哈哈~放轻松,凯西女士。”迪克突然大笑,随后站起身朝凯西走近,靠近她的耳边低声说道:“嘿,听着,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不妨告诉你,我当然知道你没做过。我只是需要一个B型血,而你又刚好住在那个老女人的楼上。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运气不佳,亲爱的凯西女士。”他说完又吸了一口烟,将烟雾涂在凯西的脸上随后放声大笑,他的笑声在空荡的房间内回荡,像是恶魔的低语。
凯西的脸色瞬间惨白,如同被一瞬间抽干了所有血液。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彻骨的寒意从头顶蔓延至脚尖,仿佛全身的力量都被那突如其来的恐惧抽离。她的双手猛地攥紧窗户上的栏杆,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仿佛这样才能阻止自己不顾一切地扑向那个邪恶的男人。她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口呼吸都像是从冰冷的深渊中挣扎而出。终于,她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怒,声音从喉咙深处爆发出来,如同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
“你的良心应该受到谴责!你应该为此彻夜难眠!”她几乎是在咆哮,眼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语气中带着诅咒般的决绝,仿佛在这一刻,她的声音能将眼前这个男人的灵魂撕裂。
迪克慢条斯理地吸了一口烟,目光透过茶色的镜片,犀利地落在凯西的脸上。那目光冰冷、洞悉,仿佛已经把她看穿。伴随着他嘴角那抹缓缓上扬的笑容,空气中的寒意骤增。
“恰恰相反,我亲爱的凯西女士,”迪克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其中的得意与恶意不加掩饰,仿佛每个字都在炫耀着即将到来的胜利,他的眉毛微微上挑,嘴角上扬,“我会睡得很好,甚至是前所未有的安稳。从今往后,我将会是阿特丽斯小镇万人敬仰的史密斯律师,而你呢?你会为你今天的愚蠢,在监狱里度过余生。”
他说完这话,身体微微前倾,仿佛在欣赏凯西脸上每一丝恐惧的变化。那种胜券在握的得意,显现在他眼中,变成了一种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恶灵。迪克缓缓站起身,整了整黑色的西装。
“祝你好运,凯西。”他刻意放慢了语速,仿佛每个字都在刺进她的心底。转身离开了房间,留下一个冷峻而傲慢的背影。
“浑蛋!”李为的手重重地捶在桌面上,水杯里的冰块因震动而发出轻微的碰撞。
温晨浩拍了拍李为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下来。像凯西这样的弱势群体在社会上并不少见,他们因缺乏法律知识和无法得到公平的法律援助,常常被一些心术不正的律师利用,成为替罪羊。尽管他们知道自己是无辜的,但因为请不起律师,或者受到威胁和蒙骗,最终在认罪协议上签了字。
“凯西女士,按照您的说法,您与迪恩·詹姆斯在案发以前并不认识。那么他又是如何知道您的名字并且指认您参与了犯罪的呢?”温晨浩问道。
“我不知道。”凯西的双眼含泪,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又很快否定地摇了摇头。
“如果您之后想起什么,可以随时联系我们。”温晨浩见时间差不多,便留下了一个电话号码,随后与李为一起离开了。
从圣安东尼回来的路上,李为和温晨浩得知布鲁斯已经接到了法院的传票。他被指控冤枉了六个人,并因不专业的审讯毁掉了他们的生活。同时,上一级法院也接受了他们重新调查案件的申请。
布鲁斯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在一群记者面前再次重复了他对当年案件的描述。
1985年2月5日晚上9点,乔治驾驶着车辆,载着安娜、戴布拉、迪恩和汤姆缓缓驶向那座毫不起眼的公寓楼。
抵达公寓后,他们决定让戴布拉去敲门,因为海伦太太与她相识,或许会因为熟悉的面孔而放下戒心。戴布拉敲响了那扇陈旧的木门,几秒钟的沉默之后,门内传来了缓慢的脚步声。果然,海伦太太毫无防备地打开了门。
就在门缝刚刚露出一条缝隙的瞬间,其他人猛然冲进了公寓。乔治和汤姆毫不留情地将海伦太太击倒在地,她的惊叫声在狭窄的走廊内回荡。乔治要求她交出钱财,而她在地上蜷缩着,颤抖不已。
他们将她强行拖拽至卧室,而此时的迪恩则悄无声息地溜出公寓,径直走向楼道尽头的电闸箱,将楼道里的电源切断,确保没有任何外部的干扰。
与此同时,楼上的凯西听到了楼下传来的动静。她心中略过一丝不安,但却没有报警,而是选择了沉默,甚至在听到他们在勒索钱财的时候主动参与其中。
乔治和汤姆将海伦太太带回客厅,随之而来的是令人发指的羞辱与折磨。最终,他们将一条毛毯缠住她的头,用枕头死死压在她的脸上,压制住她的挣扎,直到她的呼吸逐渐停止。
“他们绝对是有罪的!”布鲁斯咬紧牙关,透过镜头的眼中燃烧着坚定的怒火。
经过漫长的等待,阿特丽斯案件的第一次控诉终于开庭。
然而,尽管辩方团队精心准备,呈现了足以撼动案件根基的强有力证据,证明六名犯罪嫌疑人与案件无关,但陪审团依然难以动摇。阿特丽斯4号案件早已在公众心中深深扎根,仿佛成了不可动摇的“铁案”。即便再明确的证据摆在面前,依然无法消除那些根深蒂固的怀疑与偏见。那种无力感弥漫在法庭内外,最终,法院无奈之下,只能决定重新筛选12名陪审员名单,似乎正义的天平仍然悬而未决,让人为之意难平。
“如果你因为安娜·泰勒曾经患有精神疾病,就将罪名强加于她,这不仅是对她的残酷诬陷,更是对司法的公然亵渎;如果你因为戴布拉·谢尔登出身社会底层,就轻易认定她有罪,这种偏见无异于对人性的践踏。如果你滥用职权,借助心理医生的手段,为他人编造出虚假的记忆,这种行为不仅是操纵,更是扭曲了整个正义的根基。而如果你因为需要一个匹配的血型,就随意物色新的嫌疑人,这简直是对法律的莫大讽刺!在这起案件中,特殊人群被无情地贬低和冤屈;有人因为曾患精神疾病而无辜受罪;有人仅仅因为住在案发楼上,就被草率定罪!”李为在法庭上的最后陈述愤怒而激昂,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强烈谴责着这一切的不公与荒谬。
与此同时,迪克在沙发上抽着雪茄,不动声色地阅读着报纸上关于李为陈述的报道。今天的头版头条写着:“4号案件将面临新的诉讼!”
“果然是一样的爱管闲事,折腾了半天还不是白费劲。”迪克嗤之以鼻,随后将手中的报纸扔进一旁的壁炉,看着它逐渐被烧毁,转身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拨通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想要真正推翻当年的结果,就必须找到当年案件的真正凶手。”温晨浩将手中的报纸丢到一旁,语气凝重地说道。
“你说的这个我当然知道,但警局的数据库根本匹配不上,要将20年前可能有关联的人查个遍,简直比大海捞针都难。如今要重新选拔陪审团,这一等又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李为懊恼地揉乱自己的头发,心中焦虑不安。
“不能光指望寻找真凶这一条路,在下一批陪审员名单选拔以前,我们还有一个人要解决。”温晨浩思索片刻后说道。
“你是说戴布拉?”李为问道。
电视屏幕上,戴布拉的采访片段正在播放。
记者:“你是说,你当时在现场?”
戴布拉:“是的,他们请我帮忙进入房间,说是想要搞一些钱。”
记者:“是谁邀请你?”
戴布拉:“其他所有人。他们告诉我随便编一个谎话敲开门,他们想要搞一点钱。我虽然不想这样做,但我也需要钱,但我从不说谎。”
记者:“关于那一晚,你还记得什么?”
戴布拉:“我清楚地记得,我们去过那间公寓,我至今都记得,甚至时刻出现在我的梦里。我记得他们的每一张脸,每一个人。我经常从噩梦中醒来,因为我能清楚地记得海伦太太的脸,记得她是如何被捆绑的,那曾经是一段恐怖的记忆。”
温晨浩关掉电视,转身对李为说道:“我们需要戴布拉的供词。她现在是我们最明显的突破点。如果戴布拉不改变她的立场,我们的案子就很难推进。”
李为无奈地摊开双手,指着屏幕说道:“我已经尽力了,到了现在,她依旧坚定地告诉记者,她当晚在场。”
“根据韦恩医生的诊断病例记录,戴布拉患有一定程度的认知障碍,也就是说她在对很多事情上没有常人的理解能力。让戴布拉相信自己当晚在场的另一原因,是因为克里弗说她曾经做过这件事。她对克里弗的无条件信任,或许可以成为我们解决这件事情的突破口。”温晨浩分析道。
警局的审讯室内,克里弗被再次传唤审问。房间的另一边站着温晨浩和李为。
警员:“克里弗先生,你曾经被列为嫌疑人吗?关于海伦太太的案子?”
克里弗:“不,我不曾。”
警员:“你知道我们再次找到你,是因为海伦太太的案子,你如何看待这个案件?”
克里弗:“你是指DNA吗?我不相信那东西。戴布拉从不对我说谎,她曾经告诉过我看见汤姆和乔治对那老女人做的事情。”
“他说的内容和1989年审讯时一模一样。”温晨浩轻轻搭在上嘴唇,低声说道。
警员:“你介意我们提取你的DNA并且进行比对测试吗?”
克里弗:“当然没问题,我那一晚在医院,急诊记录可以帮我证明。”
正在这时朱迪突然推门进来,脸色凝重但眼神中闪烁着些许兴奋的说道:
“我想我们找到凶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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