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恒看他不动，又是一脚上去。林漪白眼疾手快抄起背包挡住他的脚，一个飞腿将他摞倒。其余人见状连忙冲上去，林漪白侧身避开一人攻击后抓着他扔到另一人身上，一个翻身来到一人身后压制住，林漪白抬头看最后一人，那人见他这样厉害，放出信息素企图威慑。林漪白又是一个翻身退出几米之外，他倒不是害怕，只是这些人的气味实在难闻。

林漪白跳上小巷尽头的矮墙上，轻盈的步伐像猫一样。那几人被信息素刺激得眼红，几股难闻的味道争相爆出来，Alpha天性中的好战基因占了上风，他们不一会儿便扭打在一起。

林漪白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转身欲走，正看见墙后面站着一个人影。那人长身玉立，静静站在矮墙下面，是之前躺在矮墙上面的人。原来他没走，林漪白想。

月亮挂在树梢上，亮亮的，月光洒下来模糊了身影的边界，夜色朦胧，林漪白看见那人夜色中的眼睛。林漪白的眼睛黑且亮，在夜色中仿若动物一般，那人的眼睛却朦朦胧胧的像与人隔着一池湖水。

林漪白见他不动，只是对视，便也不动。

一片树叶落在林漪白的头发上，又被风带着向下飘，夜色中的人迈步向前接了叶子，靠近脸庞，他说：“你的味道很好闻。”

什么啊，又是一个变态。

哪个Alpha会觉得别的Alpha的信息素好闻，不打起来已经很好了。

林漪白摸了摸后颈的腺体，他还没到易感期，刚刚明明控制着没有释放信息素的，这人怎么闻到的。

无论他是否真的闻到，这人无疑是个变态。林漪白心下无语，向前不是向后也不是，便沿着矮墙跳上旁边的屋檐离开了。

秦初礼见他走了，玩味地捏了捏手中的树叶，纵身跃上矮墙，矮墙另一边的五人小团体早已经离开。空气中有很淡很淡的苦艾酒的味道，一般人根本闻不出来。五人浓郁难闻的杂质信息素将苦艾酒包裹住，秦初礼感到扫兴，翻身跃下矮墙。

国立永昼学府作为金都第一初级学府，分为Alpha部，Bate部和Omega部，三部并不相通，只有在活动期间才相互交流。Alpha七八岁分化，十八岁腺体发育基本稳定，开始分级，由优到劣分为S，A，B，C，D，E，F七级，这是Alpha成年的标志。此时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学校却强硬地将ABO三性分开。Alpha在最需要异性的年纪里被迫隔离，整天和一群同性在一起，心中躁动无处疏解，难免会有Alpha走上歪门邪道，沉溺于同性之事。林漪白想，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林漪白原本对这件事没什么看法，直到收到一封情书。他安静地在座位上写着作业，一封粉红色的信封却忽然伸到他的眼前，林漪白抬头，面前人高马大的Alpha脸憋得通红，欲语还休。林漪白接过信，还没明白过来是怎样一件事，Alpha已经跑了。

打开信封，满腔爱意扑面而来，Alpha在心里不断地描绘自己的心动，林漪白无言以对。他不由得想，真的有这么爱吗？他回忆了一下那位Alpha，发现他坐在后桌，但是他们开学到现在将近一个月一共只说了5句话，但是对方已经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情根深种了。

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林漪白第一次收到Alpha的告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能在第二天遇到Alpha的时候将信退回去。他拦住刻意躲避自己的Alpha，将信还给他，说：“感谢你的喜欢，但是很抱歉，我不喜欢Alpha。”

林漪白转身离开，Alpha失望地留在原地。

Alpha给他递情书时是在放学期间，林漪白一个人坐在教室里自习，没有其他人看到，林漪白不是会议论别人的人，所以这件事除了他们二位外没人知道。林漪白还情书时却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虽说只是早晨很平常的去教学楼的路上，但是林漪白没有刻意避着人。一天后，林漪白向Alpha告白的谣言便在班里传开了。

C级12班里有同性倾向的人不少，起码5、6个，真正出柜的却没有一个，再加上林漪白长相俊秀成绩优异出身贫苦，一时间关于林漪白的各种谣言被传得沸沸扬扬。

这天生理课的刘老师正在上课，他讲到了Alpha和Omega的生理性相吸。

刘老师说：“Alpha和Omega就像是磁铁的两端，磁力就是信息素，当Alpha和Omega的腺体发育成熟，进入了青春期阶段，汗水，血液，唾液以及各种□□中会包含信息素，信息素使Alpha和Omega之间产生一种天然的吸引力。”

刘老师讲着课，看到讲台下昏昏欲睡的同学，直接拿起点名册：“来，我们提个问，就……赵津文同学吧，你来说说该怎么安抚发情期的Omega。”

赵津文便是之前那位向林漪白表白的Alpha，现在班里关于他俩的传闻愈演愈烈，当赵津文站起来时，班里响起了一阵憋笑的声音。刘老师皱了皱眉。

“呃……发情期的Omega……”赵津文憋红了脸。

“老师！他不喜欢Omega！”有人不怀好意地说。

赵津文的脸庞更红了，其实他并非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只是同学们的调笑声让他紧张地开不了口。

刘老师正准备开口批评，又有一个声音响起来了。

“老师！你叫林漪白回答一下这个问题！林漪白你帮帮他……”

林漪白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不悦地捏紧了笔。

“都别说话了。”刘老师说。

班里安静下来。

宋老师大概是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一次下课后把林漪白叫到办公室，拐弯抹角地询问感情状况。林漪白脊背笔直地站在颜色典雅的橡木地板上，晚霞的余晖透过长虹玻璃照进来模糊的光亮。Bate老师不到一米七的个子，站在已经达到一米八的Alpha身前，显得娇小而柔弱。

“我不是同性恋，都是谣言。”Alpha说。

闻言宋致有些惊讶，又有些窘迫，他暗骂自己不该多想，忽然又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

“那……是他们欺负你吗？”

“也不算。”林漪白说，他看见宋老师担忧的表情，又补了一句，“我不在乎。”

宋致没有被他安慰到。宋致深知学校这些出身优越的年轻Alpha骨子里带着自负和无聊的恶趣味，他害怕小辈们被影响到，更害怕他们也沾上一些恶习。淡漠的Alpha沉静地站着，仿佛什么东西都不能扰乱他。Bate看着他，忽然心里一紧。

Bate拿起桌子上的陶瓷杯喝了口茶，他想要帮助Alpha，但是身为老师，他的帮助很可能会起到反效果，目前来看Alpha似乎只能忍着。Bate沉眉思索着解决办法，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宋老师，”林漪白出言安慰，“一个月多后就是Alpha等级测试日，重新分班后他们就无法再影响我了。”

“对啊。”宋致两眼弯弯地笑起来，他怎么忘记了这件事呢。国立永昼学府每年6月在全国范围内选拔人才，9月学生入学，11月开始等级测试，重新分班，优中选优。国立永昼学府ABO等级测试是学校内举办的除入学考试外第二大选拔活动，有人能凭借等级直接被五大家看中，成为高层预备役，也有人会因为等级过低而被劝退。学校内处处都是激烈的竞争，随时都有掉队而被开除的风险。

宋致由衷地为Alpha感到高兴，他在这些天的教学中发现Alpha天赋异禀，无论是在智力上还是身体素质上都比班里那些平庸的优秀Alpha强得多。他相信林漪白一定能在等级测试中评到B级及以上的成绩。

Alpha也笑了笑，心里却并不把这件事当做一回事，他对自己有信心，知道一定不会被劝退，而具体的等级，他并不在意，他早已过了那个会幻想凭借一些不切实际的天赋而一飞冲天的年纪了。至于分班，他深知被排斥本质上并不是现在这帮同学的问题，每一个同学的性格都不一样，人性的恶却是共通的。不管别人是出于嫉妒还是鄙夷，他注定不会被主体所接受。换一个环境，不过是得到另一件相似的结果罢了。

但是……我不在乎。

林漪白暗暗地想。

此时晚霞将要散尽了，天空中是深黑色与边缘的粉紫色的杂糅。作为A国的首都，金都的夜生活繁华而靡乱，市中心的街道上人来人往，醉生梦死。白日梦想开在市中心的隐秘之处，一道小巷的尽头。没有带着霓虹灯的招牌，从外面看它已然与近处的夜色和远处的奢华融为一体。

秦初礼仰面躺在地下室的卡座上，一叠资料盖住脸，灯全关着，包间内漆黑一片。

“咚，咚，咚。”

门被敲响了。

搭在扶手上的修长骨感的手指动了一下。

秦初礼把盖住脸的纸张拿下来，他眯缝着眼看到门缝里射进来的暖黄色的光亮。

“进来。”

门外的人早已吓得站不起来，冷汗直流。事实上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站起来了，因为刚刚被注射了针剂，他的下半身从此之后不会有任何知觉。他被两个高大健壮的Alpha驾着手臂，一位Alpha听到门内的指示，一手拎住瘫倒的人，一手拿钥匙开门。门开了，走廊里暖黄色的光照进去，照亮了房间里Alpha搭在玻璃茶几上的一只皮鞋。Alpha被灯光照亮的右手拿着一叠纸张，大拇指上套着一枚银色的指环，在暖黄色的灯光下闪闪发亮。Alpha的半身隐在黑暗里，看不清晰。

“想好你的下场了吗？”

黑暗里传出一句幽幽的声响，随性而傲慢的声音在瘫在地板上的男人耳边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