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言一出，殿上的喧哗登时到了极致。

“竟然是宋婕妤？”

“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宋云梅的大脑空白了一瞬，但随即便站起来厉声道：“不可能！”

“我绝没有诅咒陛下！”

侍卫首领并没有理会她，又挥手让另一人上来：“这就是我们在巫蛊娃娃身体里找到的衣料和纸条。”

一截鲜红色的衣料和白纸黑字的纸条放在托盘中，呈鲜明的对比。

素瑾登时惊叫起来：“这不是臣妾的衣料吗？！”

关贵妃的眼光锐利射来：“这衣料是素美人的？”

素瑾却是极为自然地连连点头：“可不是吗？这是臣妾入宫前最喜欢的一件舞裙，因为十分珍爱，入宫时臣妾也带了进来，不过因为这个颜色，所以入宫以后就没有再穿过。”

“不过这舞衣我虽然喜欢，论起料子的好坏，却是远不如宫中规制的，”说到这里素瑾似乎有些羞涩，连带着声音也小了下去，“所以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是我的衣服。”

不过转眼间她又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但臣妾也没想到，我不再穿这件衣服，竟然会反而给了小人可趁之机……”

美人含泪的模样实在惹人怜惜，但宋云梅看了却是一阵怒火中烧：“你不要在这里血口喷人！是你！这一定是你在陷害我！！”

她当下便连迈几步要朝上首方向冲去，大殿中的侍卫们却立即眼尖地将宋云梅给拦住，不让她有机会往上面冲：“就是你！贱人！！”

楚临风道：“这衣料我也见过，确实是瑾儿的舞裙。”

宋云梅的尖叫霎时间遏在了喉咙里，她不可置信地看向上首的帝王，却见对方面上并不带什么表情，似乎只是在例行公事一般地将目光瞥向侍卫首领：“这些当真是从宋婕妤宫中搜出来的？”

侍卫首领点头：“证据确凿无疑。”

宋云梅猛地拧头瞪向侍卫首领，却还不待她再分辨什么，楚临风便已经先不耐烦地挥挥手：“既然如此，此事也没什么好再讨论的了。”

“在这后宫中行巫蛊厌胜之术，诅咒皇室，证据确凿，褫夺妃位，赐死。”

宋云梅眼睛瞪大，双臂下意识地扑伸向前：“不！陛下！臣妾没有！这都是素瑾陷害——”

她一声声的哭叫凄厉又骇人，便是同样在高座上的关贵妃内心也感到一阵发怵，她忍不住侧过脸去：“陛下……”

楚临风目光波澜不惊看向她：“贵妃是有什么意见吗？”

君王的表情淡然又冷漠，口中吐出的话语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审判众生，关青烟的心倏然一跳，终于意识到了什么，面部的线条都猛地绷紧：“……臣妾自然没有意见。”

她艰难地开合下巴，语气却竭力柔顺：“宋婕妤……宋云梅做错了事情，当然应该受到惩罚。陛下所做皆是依照我骊朝律法行事，再合适不过。”

坐于她旁边的帝王终于满意点头，他伸手，将素瑾揽入怀中：“既然如此，那便按照这么办吧。”

他稍微抬了一下下巴，下方的侍卫们立刻会意，一把将脸上涕泪涟涟的宋云梅拉起，直接朝殿外拖去。

宋云梅尖叫：“陛下饶命！陛下饶命！臣妾冤枉！妾冤枉啊！！”

然而她的哭嚎声逐渐远去，楚临风那张俊朗的脸上也没有半分动摇神色出现。

关贵妃在心里暗暗叹息——此事是谁冤枉的问题吗？

谁叫今日宫中出现了贼人，引得侍卫挨宫搜寻？谁叫其他人的宫中没有事情，偏偏这宋婕妤的宫里搜出了这么一对巫蛊娃娃？而娃娃上还偏生有陛下的生辰八字，还有那素美人的衣料？

陛下这是护素美人要护到底了啊！

当然，身居上位，关贵妃所看所想也会更多——譬如这好端端的，宫里为何会出现贼人？那菜农是想不开了吗，非得要冒掉脑袋的危险来偷一些卖都卖不掉的宝物？

而又为何，明明这开始像是一个针对素瑾的局，最后倒霉的却变成了宋云梅？

外面的哭声已经彻底消失不见，而大殿上的嫔妃们却也不复方才的欢声笑语，一个个脸都僵了，显然是被这接二连三的转折给吓得不轻。

素瑾缩在楚临风的怀里，脸上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拿捏得恰到好处，既显得楚楚可怜，又不至于因为太过惊吓反而让人丧失了保护欲。

关青烟坐在高处，将下面和旁边的情况尽收眼底。

她不由在心底暗叹：这个素美人，当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

一场好好的宫宴，最后闹成这个样子，宋云梅被赐死，管理后宫不力的关贵妃也受到了斥责，唯一没有受到波及，甚至反而得了好处的，大概就只有素瑾一人——她被巫蛊娃娃一事“吓”得不轻，又正好宋云梅被赐死，于是为了“安抚”，素瑾的位份便又晋了一级。

她入宫至今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如此之快便从采女晋为了婕妤，这受宠的程度，也可说是前所未有了。

回到宫殿以后，素瑾拆了自己满头的发饰，又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才穿一身寝衣回到内殿之中，

“你都不知道那宋婕妤看我时的眼神有多吃惊呢，” 她狡黠地笑道，“怕是任她想破脑袋也猜不到，我是怎么做到的吧？”

“她们以为我只是个小地方出来的舞姬，却不知道，我也有能力将她们踩在脚下。”素瑾的语气中透着得意与傲气。

“出身不同又如何，现在我们不都是皇帝的女人？”

“……陛下只是见我一哭，便立即要赐死宋婕妤呢，”素瑾轻笑，“她也真是蠢，都是陛下的女人，这个时候出身高低还重要吗？重要的是谁能抓住陛下的心啊。”

她语气中透着慵懒随意，仿佛玩弄他人与权术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阿玉在素瑾对面静静地听着，对素瑾的这些轻慢也没有任何批评或者夸赞——她就像是一张白纸，对下笔的墨色一副全然接受的态度，没有褒奖或是贬低，而这也恰恰是素瑾能够在阿玉面前敞开心扉的原因。

“那么，你抓住陛下的心了吗？”阿玉凭借本能问道。

虽然她被素瑾挂在了寝殿当中，但即便偶尔见到楚临风，于阿玉来说也不过是一瞥的光景，在她眼里楚临风是一个活人，是皇帝，是一个象征符号，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她和素瑾口中的“陛下”并无交集，但成日听素瑾提起，阿玉也忍不住有些好奇。

阿玉这么一问，素瑾面上轻笑的神色却是一顿。

她姣美妍丽的面孔上难得的出现了一丝空白的情绪，素瑾垂眸思索了一瞬，才轻声道：“我也不知道。”

素瑾抬手轻抚自己的脸颊：“男人都喜欢漂亮的皮囊，公子说我就是天下最吸引男人的那副……可是，这些东西，能和性命比吗？又能和权力比吗？如果不能的话，又如何叫抓住了他的心呢？我不知道。”

不过很快她就又笑起来：“不过这些对我来说也不重要，我只要确定，自己是陛下最宠爱的女人就好。”

外面一阵细碎的脚步响起，片刻后一位宫人出现在素瑾的寝殿中，低声汇报：“宋云梅已经喝下陛下赐的毒酒，断气了。”

素瑾满意地点头：“那个菜农那里，收尾好了吗？”

宫人道：“已经都处理好了。公子亲自出马，相信他宫外的家人也会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那便好，”素瑾低声笑道，“可怜那位宋婕妤，以为我只是一个趋炎附势毫无背景的舞姬，却不知道……我的背后，站着的是整个齐家啊。”

“也是那宋婕妤自己愚蠢，”那宫人语调无波澜道，她服了服身，“美人若是没有其他事的话，我便先回去了，否则离开太久，怕也会容易引人怀疑。”

素瑾颔首表示默认，于是那宫人便迅速消失在夜色当中。

目送那宫人远去，素瑾也才幽幽地叹了口气：“这皇宫实在是比齐府大上不少，陛下也确实对我极不错。可惜，我得听公子的命令才行。”

“真不想见到这里被大火付之一炬的样子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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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她是妖妃（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