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目光都凝聚在这忽然冒出的红衣女郎身上。
她穿过群丐,从远处飘然而来。
这女郎虽然身形娇小玲珑,与周围蓬头垢面的叫花子格格不入,但神情温柔,并无半分嫌弃,所过之处众人皆闻及一阵淡淡幽香。
唯独马夫人见她身后所跟之人,面露惊疑,一张俏脸霎时白得不见丁点血色。
徐长老拧着长眉道:“兀那女子,你是何人?此地正在商议丐帮要事,闲人勿扰!”
正值三月间,春色尤暖,杏子林里杏花开了满枝。那女郎穿过群丐,茜色的素纱裙不经意间沾了花瓣。听见徐长老呵斥,她伸手拂了肩头花瓣,才不疾不徐道:“小女子是为马大爷的死因而来,如何算得闲人?徐长老,马夫人说有一封密信要交给大伙儿,正巧小女子也有一封,请您老品鉴。”
徐长老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就算你是为马兄弟而来,可事有先来后到,你又为何突然出声叫住我?”
那女郎抬眉似笑非笑地瞥了马夫人一眼,道:“徐长老瞧了我这一封,就不必看马夫人那件啦。啊,我忘了,信件落在您手里,想必早已看过了。既然如此,您就更得瞧瞧我手上这信啦。”
她说话斯斯文文的,却藏了一二个软钉子。徐长老要用马大元的遗书来证死乔峰,自然应该在丐帮众人的面前打开,以示公正清白。哪有偷偷摸摸自行先看的道理?
纵然段誉的全部心神都在王语嫣那儿,听得这话也禁不住回头望了望红衣女郎,心道:“又是一个伶牙俐齿的姑娘,说话却和阿紫有几分像呢。”
她话音刚落,疯疯癫癫的赵钱孙便找上徐长老的碴,说他是偷看阴私的贼。徐长老急忙自辩:“这是马夫人交给我的,她是马兄弟的遗孀,查看遗书合情合理!谁能挑出错来?”
他被突然出现的红衣女郎下了面子,这时回过神来,疾言厉色道:“你到底是谁?丐帮事务何需外人多嘴!”
“我不过说句公道话而已,”女郎笑道,“徐长老这就急着堵我的嘴不成?乔帮主,阿朱向来仰慕你的威名,如果丐帮群豪欺负一个弱女子,传出去可大大地损丐帮的威名。”
乔峰沉声道:“阿朱姑娘,你有话便直说吧。姓乔的保证,绝没有人能堵你的嘴。”他早于今日诸事中闻到一丝阴谋的气味,却又觉得自己光明磊落,不惧任何诡计陷害。
见徐长老仍是满脸恚怒,乔峰不免瞪视他一眼。他接掌丐帮多年,威势甚重,徐长老被他一压,气势登时落了下去。
那名自称阿朱的姑娘深深地望他一眼,眸中暗藏多般情绪,沉默良久,才叹息着说:“马大爷若在天有灵,怕真担不起徐长老这‘遗孀’一词。”
“试问世间,有哪一位谋杀亲夫的女子还有脸自称‘遗孀’呢?”
她这话一出,无疑是水滴溅进了油锅里。
整片杏子林寂静了一瞬,忽然爆发一阵窃窃私语。群丐交头接耳,或疑惑或震惊的眼神都聚集在马夫人身上。
马夫人脸色苍白,弱柳似的身子猛地一颤,仓皇掩帕拭泪,语带呜咽:“先夫不幸亡故,未亡人不知何处得罪了姑娘,要编排这等污人清誉的话?”
众人瞠目结舌间,听闻乔峰道:“阿朱姑娘,你可有证据?空口无凭,便是污蔑。请恕乔某不能放任不管。”
阿朱轻声道:“乔帮主,请看此信。”她从衣袖间抖出一枚信封,递给乔峰。
这信上还带着独特的幽香,乔峰不敢多拿,将它递给身边之人,道:“蒋舵主,你来念这封信!”
大义分舵的舵主姓蒋,深得乔峰信赖。他接过信,大声读道:“阿敏吾妹,愚兄已于日前盗得乔峰折扇。陈长老与乔峰积怨已久,愚兄稍用计谋他便应下此事,你便说这是乔峰潜入马府时遗失的。必,必,必要将马大元一死栽赃到乔峰头上……乔峰退位,你我之事便了无痕迹,盼能与妹长相厮守……这是全舵主,呸,这是全冠清那狗崽子的笔迹啊!”
蒋舵主七尺多的汉子,嗓音洪亮,可他越念此信声音越小,直到指认全冠清时才猛地拔高音调。
众人目光转到陈长老身上,陈长老面如死灰,在乔峰威严的目光中跪倒在地。
众人又看向全冠清,他和马夫人皆是一样的面色苍白,毫无血色。
“你,你这是血口喷人……”他喃喃自语,已有些神志不清。众人投加在他身上的目光越发鄙夷。
马夫人仍在哭诉冤枉,可这回却没人相信,就连徐长老的脸色都是青一阵白一阵。他看了那密信,先入为主之下自然以为乔峰是杀害马大元的凶手。孰料阿朱这一封情书,真真证明他身边看似柔弱的马夫人,才是凶狠恶毒的幕后主使。
乔峰厉声道:“全冠清,你们是如何密谋杀死马兄弟的?速速招来!”
他话音刚落,就听扑通一声响,身后的白世镜突然跪下。他恶狠狠地瞪了眼全冠清,转而看向乔峰,颤声道:“帮主,是我杀了马大元。康敏用迷药迷倒他,我……我用右手捏碎了他喉头的软骨。”
万籁俱寂。
所有人都望着他,无言地审判他。
白世镜浑身发抖,大喊道:“乔帮主!康敏这毒妇害我!她用美色引诱我,姓白的痰迷心窍,才做下错事!你替我报仇!”
说罢,嗑嗒一声,他同样用右手拧断了自己的脖子。
全冠清吓得面如土色,他哪里不知大祸临头?可任他智计百出,也绝无逃得一命的可能。他绞尽脑汁都猜不到,为何他和康敏的书信会落到外人手里?
马夫人抖若筛糠,却指着阿朱身后的婢女骂道:“你个啖狗粪的贱奴,竟敢吃里扒外!杀千刀的直娘贼!”
她是小户人家出身,一肚子粗俗俚语,往日里却尽是一副娇滴滴的柔弱做派。前后差距过大,就连拿着刀想杀她的执法弟子也是目瞪口呆。
阿朱走到她身前,低声道:“自作孽不可活。”
“你以为机关算尽,就能万事俱全?应知公理道义,冥冥中自有天意。你逃得过人前,却躲不了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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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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