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宋舒月不禁浅浅的拢了拢额前碎发,嘴角也浮起一抹自嘲。

“当然不会。”否则她岂能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而不自知?还一厢情愿的以为自己是替天行道?

可笑。

裴厌城身边气压很低,周身仿佛笼罩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迷雾里,他张了张唇,脱口而出的几个字,更是冷淡疏离:“不过,吾小看你了,连徵白的干儿子,也被你收入麾下。”

裴厌城说不上用力,手掌缓缓的抬起,捏住宋舒月的下巴直视道:“从前吾想,若无真心,互相利用,也算是同道之人,现在看来,利用谈不上,被利用倒是更贴切些,宋舒月,吾看不清,你究竟想得到什么?”

言毕,他的手用力一甩,宋舒月的脸颊便偏向一旁。

宋舒月只觉得下巴处的力道不大也不小,她没感受到疼,却也着实被威慑到。

“那么,太子殿下为何又单方面终止这段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呢?”说罢,宋舒月正视裴厌城的目光,已然没了刚才的小心翼翼。

裴厌城轻哼一声,眼底闪过一丝疲惫:“无聊,不想玩了。”

宋舒月即刻追问:“是不想玩儿了,还是玩不起呢?太子殿下,你可知,有的时候,你的演技真的很拙劣,不肖细想,就能看出破绽。”

裴厌城斜睨着眼睛看着宋舒月,甩了甩袖子整理衣衫,“哦?愿闻其详?”

宋舒月这才道:“一开始你就知道赵淑怡有孕,却故意放过这个点,引我现身,只怕是从未担心过赵淑怡的性命,也并未在意过李天示的供词,目的就是为了在我的面前演戏给赵元德看,我说的没错吧?”

裴厌城扬眉:“继续!”

宋舒月道:“李天示虽然负责账本,但他为人轻浮,私念甚多,不肯静心,逼的赵元德拿女儿贿赂他,妄想能让李天示收敛,为自己所用,却不想,李天示贪得无厌,短时间内就厌弃了赵淑怡,两厢应当是起了争执,李天示一气之下,撂挑子不干了,赵元德无法,只好将账本全部放在自己手中,以防万一。”

裴厌城点头:“然后呢?”

宋舒月又道:“所以你抓李天示没用,抓赵淑怡也没用,你的真实目标不是他们两个,而是我。”

顿了顿,宋舒月接着道:“与我擦肩而过,只是一个引子,让我误会你去找赵淑怡,才是逼的我紧急之下来不及细想,迅速现身的砝码,而你!只需要统揽全局,在赵元德面前演一场戏,继而让这个消息悄无声息的传到京都我爹的耳朵里。”

最后,宋舒月颈子一松,胳膊随意搭在马车扶手上,微微靠了靠,“让我猜猜,你是何时知道自己上了当,竹篮打水,一场空?”

裴厌城不说话,看着宋舒月微微放松的身影,捏了捏怀里的东西,而后状似无意,给自己倒了杯茶。

宋舒月笑了笑:“大抵,是李天示死的时候吧?”

话音未落,裴厌城的心头一颤,李天示暴毙的消息他命人严密封锁,宋舒月怎么可能知道?

狐疑的目光甩过去,宋舒月却是一脸的正气凛然。

“两点,一,如果李天示没死,你不会这么焦急的引我现身。

二,赵元德能坦然的与你做交易,应该是没有后顾之忧才对,所以李天示必死。”

说罢,宋舒月长舒出一口气,有些不确定的道:“不过阁楼一事,他的伤并不足矣致命,看来...”

裴厌城却立刻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示意宋舒月莫要再说下去。

“你的确比吾想象中的更观察入微,只不过,京都闺阁女子常年与脂粉做伴,鲜少有人能在刑事案件上分析的入木三分,宋舒月,你让吾看不透。”

宋舒月此时也有些疲累,总觉得话说的多了,倒比逛街还要费神,她扭头叫停了马车,回头朝裴厌城道:“太子殿下的算计就像是一把双刃剑,伤了别人的同时,也蒙蔽了自己的眼睛,兴许一生所求就在眼前也未可知?”

说完,便掀开马车帘,扶着徵逐扬的胳膊跳了下去,他们坐上自己的马车,自此地分道扬镳。

裴厌城的眼底闪过一丝触动,但转瞬即逝,他要做的事儿,即便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何况阿姐已经故去,他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他只是想让所有伤害过阿姐的人都得到应有的惩罚而已。

此后很长的一段时间,二人见面的时候总是心照不宣的闭口不言,即便站在一起,也仿佛各怀鬼胎,好像身处两个相对却不相交的断桥上,能看得见彼此,却再也没有真切的交流。

至于宋舒月目睹裴厌城和赵元德做交易的场景,以一种看似私密,实则心照不宣的形式,传入了京都。

这件事便如振翅的蝴蝶,引起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首当其冲,就是项国舅与赵元德之间的嫌隙。

总的来说,于项国舅而言,裴厌城,宋舒月,赵元德,他们三方促在一起,无论谈的是什么,对于他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就如同我们之前讲过,项国舅,宋相和赵元德之间的关系并不如外人想的那般靠靠,相反,不仅不牢靠,还有很多如同蚁穴一样,坏在根里的矛盾。

赵元德把持荆川铜矿,表面依附于项国舅和宋相的淫威,其实多年以来,赵元德在荆川早就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

金钱权利迷人眼。

到手的东西,赵元德岂会轻易放手?他以荆川的实权威胁京都的两位主子,若是不能保全他的地位,那就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好。

宋相和项国舅,对于杀不杀他一直处于可行可不行的摇摆中,一方面担心赵元德死了,裴景曜会派自己人述职,进一步掌握荆川,另一方面也担心赵元德的嘴不严实,狗急跳墙真说出足以诛杀他们九族的密报来。

他们也想过,让太子殿下当他们前进路上扫除障碍的刽子手,却没想到,裴厌城玩儿的更花,直接在他们几人的谈判桌上撒了泡尿。

于是,赵元德照了照,镜花水月,还是以前的模样,却没想到,刀早就架在自己脖子上了。

后来,裴厌城有个把月都没露面。

不过,据探子所说,赵元德似乎疯魔了,人没死,但口张眼斜,在自家小妾身上中了风。

裴厌城就觉得这事似乎比预想的还要复杂。

当时抓到李天示时,他的确以为自己守得云开见月明,即将将荆川的事情了结。

不过,他没预料到李天示会暴毙,而且是在他的严防死守下暴毙。

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他们相互的较量之中,扼住了他和李天示的咽喉。

李天示已死,而他,生不如死。

做账的死了,账本也不翼而飞。

他成了无头苍蝇,瞬间没了头绪。

好在,裴厌城一贯的作风就是兴风作浪,只要他不能独善其身,那就拉更多的人下水。

比起那些无关紧要的喽啰,宋舒月和宋季同,他们的父亲是在京都跺跺脚,京都都会掉层皮的存在。

哪儿还有比把他们拖入泥潭更合适的人?

事实也正如他所料,项国舅虽然鲁莽,但是也在宋相的辖制范围内,他们不出手,也必然会引别人出手。

只是手段过于毒辣,让赵元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王国覆灭”比杀了他,还要阴狠。

赵元德中风后,裴厌城趁机接管了荆川的事务,也如愿看到了那些被藏起来的账本。

只可惜,李天示为人虽然混账,却写的一手好账簿。

他做账本的方式,除了他,似乎无人能理清,裴厌城无法,只好将那些账簿暂时放在一边。

荆川雨下的更猛了,一个月几乎大半个月都在下大雨。

潮湿的气候随着墙角滋生的青苔慢慢蔓延,随后,半堵墙都被细小却极富生命力的青苔覆盖。

荆川便迎来了腊八。

腊八时节,荆川会出一种特别醇厚的酒,这酒泡过青提后,滋味更盛从前,这还是玄羽偶然发现的,所以每每到了腊八,都会亲自封一些,在下一个年度里面,慢慢消耗。

制作青提酒还需要一种食材,就是荆川本地特有的□□糖,而且,这种□□糖只有勺儿街的吴大娘家才有。

玄羽为了这口酒,早就派人去采买,可是那些小厮回来,回答的答复都是□□糖被人采购一空的消息。

不用细想,宋舒月也知道这人是谁,但她实在不想跟他开口,所以青提酒就用了寻常的白砂糖。

滋味比不得从前,但也无可奈何。

她修整够了以后,便着手打算回京都。

一个比较紧急的事是,苏喜带回了母亲的一封信,上面只写了一个字:“归。”

另一个就是送宋季同和宋离月归家,出来这么久,家里一定着急了,她得在除夕之前,将人都送回去。

至于她自己。

宋舒月想,兴许京都比荆川更适合自己。

干燥,爽利。

所以他们约了船,打算过了腊八就回京都,不想,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从京都传过来。

裴厌城当即乘船回京都,倒比她们早到了半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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