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露对厨艺的热情，总算被引上了相对安全的轨道。

但赤璃发现，这小树精的好奇心就像春天的野草，烧完一茬又长一茬。

这几天，她的兴趣点转移到了赤璃的过去。

“璃璃，你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呀？”

“璃璃也像棠露一样，是小小的一团吗？”

“璃璃会不会也控制不好法术，把东西点着呀？”

面对这一连串天真又“致命”的问题，赤璃头一次觉得，活得久也不全是好事。

这意味着，你有更多的黑历史可能被挖掘。

她试图用“本王生来便是如此强大威严”来糊弄过去，但棠露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就那么眼巴巴地望着她。

她有点难以伪装……

最终，在一个阳光和煦的下午，当棠露第N次问起时，赤璃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玉简，牵起了小家伙的手。

“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赤璃没有带棠露来到了妖王宫最深处，一片被古老结界守护着的梧桐林。

这里的梧桐树高大得遮天蔽日，每一棵都蕴含着悠远的岁月气息。

在最中央，有一棵格外不同的梧桐，它的树干呈现出一种温润的赤金色，枝叶间仿佛有流光闪烁，散发着让棠露感到亲切和温暖的气息。

“这是……”棠露好奇地摸了摸那赤金色的树干，感觉体内的木灵之气都欢快了几分。

“这是我出生和长大的地方。”赤璃的声音带着一丝难得的怀念，她拍了拍粗壮的树干，“还是棵小树苗的时候，就长在这里。”

棠露瞪大了眼睛，仰头看着这棵参天巨树，又看看身边风华绝代的赤璃，小脑袋瓜努力想象着璃璃是一棵小树苗的样子……

嗯，想象不出来。

赤璃看着她的表情，忍不住轻笑，指尖在树干某处一点。

一圈涟漪般的波纹荡开，树干上浮现出略显模糊的画面……

那是一只毛茸茸、只有巴掌大小、拖着几根稀稀拉拉尾羽的……赤金色小胖鸟，正努力扑扇着小翅膀。

她想飞上最近的一根树枝，结果“啪叽”一下摔了个屁股墩儿，滚了两圈，懵懵地晃了晃小脑袋。

棠露：“！！！”

她捂住小嘴，眼睛瞪得溜圆，看看画面里那只蠢萌的小胖鸟，又看看身边气场两米八的妖王陛下。

“璃璃……你、你以前……”她“你”了半天，也没好意思把“这么胖”和“飞不起来”说出口。

赤璃耳根微红，强作镇定：“幼崽时期，体型丰腴些是正常的。”

画面一转，小胖鸟似乎长大了一点，尾羽也漂亮了些。

它正在练习喷火，结果一个控制不好，“呼”地一下，没喷出威武的火焰，反而把自己面前攒了好久的、亮晶晶的小东西给烧成了一堆黑炭。

小胖鸟呆立当场，然后发出一声委屈又愤怒的稚嫩鸣叫，气得直跺脚。

棠露：“噗——”

她赶紧捂住嘴，但眼睛已经笑弯成了月牙。

赤璃：“……初学控火，难免失手。”

接下来的画面更是“精彩纷呈”：

有被自己的尾羽绊倒的。

有试图梳理羽毛结果把自己缠住的。

有跟其他妖族幼崽打架打输了，气呼呼地躲回树上掉金豆豆的。

棠露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憋笑，最后干脆抱着肚子，笑得直接在柔软的草地上打滚。

“哈哈哈……璃璃……原来你以前……这么可爱呀！”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赤璃看着在草地上滚成一团的小树精，再看看树干上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原本那点羞窘竟然消失了，反而有被分享秘密的亲密感。

是啊，在眼前这个小家伙面前，她似乎不需要永远是那个无所不能、威严冰冷的妖王。

她也可以有笨拙、有糗事，可以只是一个……曾经也很快乐的赤璃。

她走过去，坐在草地上，将笑软了的小树精捞进怀里。

“现在知道本王的秘密了？”她捏了捏棠露笑得红扑扑的小脸，故作严肃，“可不许说出去，不然……”

她做出一个“拔叶子”的威胁手势。

棠露立刻捂住自己的头发，生怕上面的小叶子被拔。

她用力摇头，表情却无比认真：“不说！棠露谁也不告诉！这是棠露和璃璃的秘密！”

她靠在赤璃怀里，看着那棵巨大的梧桐树，小声说：“棠露喜欢这样的璃璃。”

喜欢强大的璃璃，也喜欢会摔跤、会哭鼻子、有好多小秘密的璃璃。

赤璃收紧了手臂，将怀里温暖的小身体搂得更紧。

棠露安静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看着赤璃的眼睛，非常非常郑重地说：

“璃璃，以后棠露保护你！”

赤璃愣了一下。

“棠露会努力长大，变得好厉害好厉害！”小家伙挥舞着小拳头。

“以后谁敢欺负璃璃，棠露就用藤蔓抽他！用果子砸他！……

虽然现在藤蔓没太大的力气，果子也可能砸不准……”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有点不好意思，但很快又振作起来：“但是棠露会努力的！超级努力！”

赤璃看着怀里这个连人形都还没稳固、却一本正经说要保护她的小树精，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彻底击中了。

她活了万年，站在权力的顶端，习惯了被敬畏、被依赖，还是第一次……有人（树）说要保护她。

这种被一个弱小却纯粹的生命，如此郑重地放在心尖上、想要全力守护的感觉，滚烫地几乎让她眼眶发热。

她低下头，额头轻轻抵着棠露的额头，赤金色的眼眸里漾着温柔的光。

“好。”她听到自己温柔而郑重地回答，“那本王以后，就靠棠露保护了。”

棠露立刻像是接到了什么神圣的使命，小脸激动得通红，用力点头：“嗯！”

看着小家伙那无比认真的模样，赤璃忍不住亲了亲她的发顶。

她的傻树精啊。

明明那么弱小，却总想着要保护她。

而她这个被三界敬畏的妖王，竟然真的……开始期待被这棵小树苗保护的那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