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璃以为，用精血立下誓言，最大的作用是安抚棠露那颗被话本荼毒得七上八下的小心脏。

她万万没想到，这玩意儿还有“副作用”！

而且这“副作用”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让人措手不及。

第二天清晨，赤璃像往常一样先醒来，正准备悄无声息地起身，去进行她雷打不动的晨间修炼。

然而，她刚有起身的念头，甚至肌肉都还没开始发力……

旁边睡得四仰八叉的棠露，就像被按到了某个开关，“唔”了一声，迷迷糊糊地伸出小手，精准地攥住了她的寝衣袖子。

小脑袋还无意识地在枕头上蹭了蹭，嘟囔了一句：“璃璃……别走……”

赤璃：“？？？”

她动作已经够轻了，这小树精平时睡得跟小猪一样，今天怎么警觉性这么高？

她试着轻轻抽了抽袖子，没抽动。

棠露攥得死紧，像是在睡梦中也能感知到她的离开。

赤璃无奈，只好又躺了回去。

她一躺下，棠露立刻就松开了手，翻了个身，咂咂嘴，继续睡得香甜。

赤璃盯着帐顶，陷入了沉思。

这……是巧合吧？

为了验证，过了一会儿，她再次尝试起身。

这次动作更轻，几乎只是意念一动。

“嗯……”棠露又哼唧了一声，小手在空中抓了抓，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即将醒来的征兆。

赤璃立刻僵住不动。

棠露感知不到“离开”的意图了，蹙起的眉头缓缓松开，呼吸重新变得平稳绵长。

赤璃：“……”

她好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那滴精血，不仅将她们的生命力相连，似乎还建立起了一种微妙的精神感应。

棠露在无意识中，能感知到她强烈的“离开”意图！

这算什么？

人形……不，树形感应警报器？

赤璃觉得这事儿有点离谱。

她尝试在脑海里想：“棠露，松开。”

毫无反应。

小家伙睡得正香。

她又集中精神，传递出一个更强烈的意念：“本王要去修炼！”

这次，棠露似乎有所感应，不安地动了动，但并没有醒来，只是把怀里抱着的赤璃搂得更紧了。

赤璃扶额。

看来这感应是单向的，而且是模糊的、基于本能的，并非清晰的思想沟通。

主要作用似乎是……防止她“偷偷溜走”？

妖王陛下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

她这是给自己绑了个全天候、无死角、还自带生物感应的小监控啊！

接下来的几天，赤璃全方位体验到了这种“灵魂共鸣”带来的“便利”。

比如，当她批阅奏章，因为某个蠢货妖将的离谱操作而心生不悦，眉头才刚皱起……

原本在花盆里玩叶子的棠露就会立刻抬起头，担忧地看着她。

然后哒哒哒跑过来，把自己塞进她怀里，用小手抚平她的眉心，软软地说：“璃璃不气，棠露抱抱。”

赤璃那点怒气，立马就会被这温暖的拥抱和软语给冲散了。

又比如，当她修炼时，因为引导力量过于迅猛，经脉隐隐传来一丝不适……

正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棠露就会一个激灵，立刻从“种植”状态脱离，跑到静室门口，扒着门框，眼巴巴地问：“璃璃，你疼吗？棠露给你吹吹？”

赤璃看着门口那颗毛茸茸、写满关心的小脑袋，那点微不足道的不适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心里只剩下暖意。

再比如，当她偶尔……真的只是偶尔！

想起某个容貌俊美、能力不错的臣子（纯粹是欣赏人才！），脑子里刚闪过对方的影像……

正在啃灵果的棠露就会突然停下，“哼”一声，把果子当成假想敌，用力咬一大口。

然后鼓着腮帮子，用那种“超凶”的眼神瞪着她，仿佛在说：“不许想别人！”

赤璃：“……”

她感觉自己连思想自由都快被剥夺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

赤璃第N次在心里哀叹。

然而，吐槽归吐槽，她却发现，自己好像……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被一个人（树）如此紧密地关注着，感知着她最细微的情绪变化，并且总能得到最直接、最纯粹的反应。

这让她万年孤寂的心，也被这无形的纽带填满了，变得踏实和……有烟火气。

这天傍晚，赤璃带着棠露在观星台的秋千上看日落。

晚霞漫天，景色壮丽。

赤璃看着天边的流云，带着几分难得的诗意和惬意。

忽然，她感觉到靠在她怀里的棠露动了动。

小家伙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只是仰着小脸看着同样的天空。

之后，满足地叹了口气，小身子往她怀里又缩了缩，像只找到了最舒适窝巢的雏鸟。

赤璃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温暖、安宁、带着甜甜依赖感的情绪，通过那无形的纽带，缓缓流淌到她的心间。

那不是她的情绪。

是棠露的。

在这一刻，她不需要任何言语，就能感受到怀里这个小生命最真实的喜悦和满足。

这种感觉……好奇妙。

就像她们的灵魂，真的在某个层面轻轻共鸣着。

赤璃低下头，看着棠露被霞光染红的小脸，看着她微微翘起的嘴角，心中漾开一圈圈的涟漪。

她伸出手，将小家伙更紧地拥入怀中。

算了。

监控就监控吧，警报器就警报器吧。

这种被全然依赖、全然感知的感觉……似乎，也不错？

至少，她的小树精，再也不会因为那些莫须有的担忧而掉眼泪了。

妖王陛下今日，再次适应了生活的新变化。

并且，适应得……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