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要结婚了。
知道这个消息后,我骤然生出一种荒谬的感觉。我知道她有一个正在交往的男友,但我猜想的是可能不到半年,或者不到三个月就会把对方甩了,以往都是如此。
但是现在,她要结婚了,还是和这个交往不到两个月的男人。
有一种明明踩在软绵绵的云朵上,结果恍然中就踩到了坚硬的石面地不真实。虽说这样的比喻有点奇怪,但此刻倒是很符合我的心境。
毕竟就在几天前,母亲还在和我抱怨对方出差过于频繁,这样的感情不能长久,她正在筹划着如何将对方甩掉,结果不到一星期,她就说要和对方结婚。
太不可思议了!
我怀疑她被骗了,或者也有可能被下咒?否则无法解释一个星期前还在筹划着将对方甩掉的母亲,一个星期后就要和对方结婚。
我决定要和她好好谈谈。
母亲欣然同意了。
晚上的亲子时刻,我窝在母亲的床上,空调的冷风没有对着床,但我仍然有一种凉嗖嗖的感觉,我只能裹紧被子,露出脑袋听着母亲讲述着二人爱情的开始,她的眼中尽是被爱情滋润的幸福。
雨中相遇?
真是老套的爱情故事。
一见钟情?
我撇撇嘴,“得了吧,我倒觉得是见色起意。他可能一早就对你有想法,然后谋划了一个老套的相遇情节。拜托,漫画现在都不搞这一套了。”
母亲看出了我的不屑,转而笑眯眯地在我脸上掐了一把。
“我的宝贝,那是久别重逢。”她意味深长地说道。
我揉着面颊,无法理解母亲话中深意。只是觉得母亲已经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等你以后遇到了你的爱情就明白了。”母亲说。
谢谢,我一点也不想遇到。
“等他出差回来,我安排你们见一面吧,你会喜欢他的。”母亲用一种近似感叹的语气说道。
我不知道母亲语气里的笃定从何而来,但我知道,我和她未来丈夫的见面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希望那天的见面不要太尴尬。
在母亲脸上亲了一口,我与她道了晚安,就下了床准备回房。
母亲诧异道:“我以为你今晚想和我一起睡。”
我哼哼了两声,发出短促的笑声。
“我可不想晚上听到那个抢走我妈妈的男人的名字。”
母亲忍俊不地禁笑起来。
她捂着嘴,掩饰不住语气里的笑意。
“别这样,他会是个好爸爸的。”
我挑了挑眉,决定不对这个话题进行反驳。对于已经陷入爱情漩涡的女人,任何的阻止与反驳都是将她们推到对方怀里的催化剂。
“我很期待那天的见面。”
就让我揭露那个人的假面吧,假如他真是蓄谋已久……
……
第二日早上,因为和结花有约,我很早就起床了,洗漱完毕后下楼,正听到母亲在打电话,听这沉浸的语气,电话那头很显然就是那个男人。她都没注意到我下楼了!
我在餐桌前驻足,然后高声喊了声:“早安,妈妈!”
母亲的目光望了过来,眼中带笑,随后竖起食指在唇边,“我们待会儿再聊……”收起手机后,她朝我走过来,亲吻了我的面颊,“早安,小望。”
我得承认,此刻我那一大早的怨气在这个吻中骤然消失殆尽。
……
我真的太好哄了!
虽然我并不想承认。
“这正是你的可爱之处。”结花用一种成熟的口吻说道。
这听起来不像是称赞。
一时间我不知道该露出怎样的表情。
结花眼中划过一丝笑意,她说:“望,这并不是说你很好敷衍的意思。而是说和你相处是件很舒服的事,你知道的,我在学校向来没什么朋友,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即便她这么解释了,我仍然不觉得这是称赞,也可能是文化差异下的不同?好吧,管他是什么原因呢,总而言之我已经习惯了她的说话方式,早就不会因为她的“直言”而感到尴尬。或许这也是为什么在学校结花只有我这么一个朋友地原因。
毕竟你不能期待一个前十六年都在阿美莉卡生活的人能在一年内学会如何含蓄地说话。小早川结花刚转来那会儿,她的日语简直一塌糊涂,而我的英文也是烂透了——就这样母亲还想让我去英国留学,饶了我吧。
我们两个成了同桌,我都想不透老师是怎么想的,刚开始我们的交流简直就是灾难。不过好在长达一年的同桌生涯中,我们两个人的口语突飞猛进,虽然书面作业仍旧一团糟,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至少我们克服了日常交流的困难,这依然是值得庆祝的事。
“我以为你会给我一些意见。”
结花笑了笑,挑了挑眉,“我以为你心中已经有数了。”
好吧,她总是这么一针见血。
“好了,既然你抱怨完了,那我们就去逛街吧!”结花眨了眨眼,率先起身。
我:……
好的糸色望,你已经习惯了!
结完账,我任由她挽着我的胳膊前往附近的商场。
离放假还有半个月,这个暑假结花准备去夏威夷度假,所以她需要一件合适的泳衣。我还没想好这个暑假干什么,但衣柜里多一件泳衣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也就答应了结花这次的邀约。
结花挑选泳衣的速度很快,在我纠结会不会太露或者会不会显黑的时候,她已经挑选好了自己的泳衣。出乎我的意料,是相当保守的连体款式——就与比基尼相比而言,确实相当保守。
这与她平日的风格不太相符,但不得不说,即使是保守款式的泳衣,穿在结花身上也相当性感。
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结花问:“要和我买一样的吗?”
我眨眨眼,发出了短促的一声——“诶?”
最终选择困难症的我,还是买了和结花相同款式不同颜色的泳衣。
我觉得她是蓄谋已久。
购买泳衣的任务结束后,我们并未立即回家,而是在商场又逛了逛。路过花店的时候,结花买了一束小苍兰给我,她知道我很喜欢小苍兰。
我看中了一款珍珠胸针,在灯光下散发出圆润的光泽,心想它别在婚纱上一定会相当美丽。但它的价格却不是我一个十八岁的女学生能负担得起来。嗯……或许回家可以数数储物罐里的钱?上了高中后,我偶尔会去兼职,或许这两年存下的钱能买的起呢?
我有些不切实际地想着。然而等回过神来,猛然有些不可思议,我竟然在期待母亲的婚礼。我甚至还没见过那个男人。
真可怕,难道无形之中他也对我下了咒?
结花没注意到我的恍惚,她若有所思地盯着某个方向。
我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除了逛商场的顾客,我实在不觉得有什么能让她盯得如此全神贯注的人或事。
我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嘿,回神了!”
结花目光一闪,又露出了往日的笑容。
“怎么了?”她看着我问。
我扯了扯唇角,“这是我要问的才对。”
结花耸了耸肩,“没什么,亲爱的望。”然后又挽起了我的胳膊。
她把我当傻瓜吗?
但我还是干巴巴地回应:“没事就好。”
我果然太好哄了。
但我不觉得这是件坏事。
和结花分开后,我拎着袋子抱着小苍兰独自坐上了回家的电车。虽然有点困,但我不敢合上眼睛,因为只有十分钟的路程,生怕合上眼睛就睡过站。当然这不是什么大麻烦,但总会让我有一种浪费了什么的感觉。
但电车的速度还是让我忍不住地合上了眼睛。
我知道自己并没有睡着,还是能听到周围乘客的说话声,稚嫩的声音出自几个小孩子,也许是小学生?
好像还有谁在说话?
嗓音清冽,像是溪流划过耳畔。
但又模模糊糊的,听得不太真切,可以肯定不是日语。
英文?
好像是吧……
[I miss you……my little moon……]
My little moon?
好吧,也许是念台词。
电车突然的加速令我有些猝不及防地惊醒,一下子回到了现实。现实可不太美好,没有如泉水般清冽的声音,反而是嘈杂的争执声令我的脑瓜子嗡嗡的。
乘客和乘务员似乎因为什么而产生了争执,并且愈演愈烈,每个人的脸上都带上了或多或少不安与焦急,茫然的我就像是状况之外的傻瓜。
我正想问电车为什么会突然加速,随后隐约听到了人群里有人提到了“炸/弹”。
我:……
一股荒诞感再次顿时涌上心头。
直到最后在陌生的车站下了车,我仍旧有一种游离在外的感觉。
虽然不知道来龙去脉,但炸/弹好像是真的。毕竟在得知脱离危险后人们的欢呼是真实的,即便我并没有看到炸弹的影子,也忍不住和他们一起欢呼。
但……
好吧,我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这可是炸/弹啊!我这辈子都没经历过这么离谱的事!
要是写进日记里,绝对会被安藤老师认为胡编乱造的!
我甚至都想好了这周日记的题目了。
《黄昏下的恐怖电车》怎么样?作者亲身经历,绝对保真!
希望安藤老师能看到这条新闻,我可不想这周的日记得到一条“很适合写小说”的评语。或许看在我经历如此恐怖的一夜后,她能好心地给我一个高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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