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童磨的头发还很短,半长的头发盖在脖颈间。我仍然记得他穿了一间胸口涂着彩虹的白色长袖,下半身则是水洗的牛仔裤。
他母亲那么说了之后,童磨便转过头看着我。我在他的额头上看见一块新成的伤疤,眼色是一种黯淡的粉色。
“你好啊。”他在母亲的指示下朝我走过来,个头与我差不多高,皮肤也十分的白皙细腻,看来父母有好好地喂养他。
“你妈妈走了。”我说这句话的时候,童磨的母亲已经转身坐上了路边的一辆出租车。
“那是我养母。”童磨微微弯着眼睛,看起来像是在笑一样。
“你爸爸妈妈没有跟你一起过来吗?”
“我住在孤儿院里。”
童磨听了这句话,原本表示着笑的五官变化了弧度,一下子就变成了充满可信度的担忧,很浅,没有明显显地露在表面上。
“我叫白鸟寺童磨,你呢?”
“我是森缘一。”
我们按照门口的指示路线往里走,教务处……教务处……
童磨高高兴兴地,“你也住在神奈川?我家在山崎县,但是有亲戚在这里,所以妈妈让我到这里来上学。”
我一五一十地回应着,“我家住在横滨,我是在网上看到了学校的招生,打电话询问过校长,觉得可以接受才来的。”
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我下意识地沉默着。
“如果能住在一起的话就好了。”童磨漫不经心地说着。他随手接住一朵从头顶落下的落花,“花如果有想法的话,一定会感到很伤心吧。”他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双手捧着落花,却在转角的时候将它丢进了花坛。
对于我即将开展新生活的学校,我心中其实是十分紧张的。陌生的人、事、物,万一他们和我之前身边的一切都有所不同呢?万一我没能顺利的适应这一切呢?
真希望我不要给大家带来麻烦。
……
接见我们的是学院的校长——产屋敷耀哉。我第一眼见到这个大人的时候就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他的表情和语言中都不含弄虚作假,说的每一句话都让我感到了宽慰。
童磨是在我之后进入办公室的,他和校长的谈话将近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他出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称得上是高兴。
“校长先生说会把我们安排在一个宿舍呢。”虽然不是一个班。
从那以后我们俩就住在同一个宿舍了,这一住就是整整四年。
童磨在校的风评很是割裂,很多同学都说他心地善良,但炭治郎,还有炭治郎的朋友们,却不太愿意与他接触。
“我也不清楚为什么……我甚至没办法从他身上闻到味道。”
炭治郎说他可以闻到每一个人身上的味道,有甜美的花香,有木头一般古朴的气味,清新的树叶,带有凉意的溪水……仇愤怒的味道,还有悲伤的气味。
“为什么能够闻到?可能和我小时候经常帮妈妈做饭有关吧。”
炭治郎是这么回答的。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我相信他的说法。
毕竟我也可以看到事物的内里。那些鲜活的骨骼与血肉,曾让年幼时候的我感到不知所措。
童磨身上没有任何的气味。他虽然无时无刻不向他人展示自己的表情,但我时常感受不到其中的真实,很虚无,很飘渺,就像伸手够不着的云雾。
但我们还是成为了“朋友”。
有时候,我们表现的很相似。
……
……
我和我的随身小包第一次一起穿越,落地点竟然是在伊势神宫。
这是我第一次来到如此神圣的地方,再加上我来路不明,所以行事非常小心。
我几乎没在神宫内见到什么人,也许他们都去做课业了。
红色的鸟居矗立在大门口,穿过那道大门,就会到达神宫的内部。
无惨跟我提过,这里有一位苑子斋王。
我没打算进去,冒犯了人家可不好。
在走下坡路的时候,我却遇到了一名穿着白衣绯袴的巫女。她梳着头发,正在扫净石阶上的落叶。
在路过她的时候,我朝对方拜了一半,巫女因此抬起了头。
她的脸上生有一大片红斑,那些斑纹如红色的火焰般生长,几乎要遮住她的眼睛。
难道她就是苑子斋王?
虽生有红斑,但我并不觉得她的长相如无惨所说的那样丑陋难堪。她身上散发着一种流水般的宁静,让人想要俯首膜拜。
巫女黑沉沉的眼神落在我身上,但那并不是不怀好意的打量。
“我相信我们会再见面的。”
她说了这样一句让我没有头脑的话。
再见面?如果有话要说的话,现在不是正好吗?
可下一秒,神宫内就传来了呼唤声。
水蓝色神装的权弥宜从小路走了出来,看到我,他眸中眼光意味不明,“今日神宫不招待外人,您请回吧。”
他的口气有些冷漠,“道路始我们应当是张贴了布告的。”
因为我不是从路口来的,而是直接出现在宫门口的……
这位神官说话的语气让人觉得很不爽利,但我却觉得他的这种冷漠是为了掩盖内心的忧心忡忡。他五官上的纹路都不自然的扭曲着,只有在望向苑子斋王的时候,神情才会平静下来。
……
……
“所以你见到了那个女人?”无惨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我,“她早就不是斋王了。自从她打破了神器八咫镜,天皇那老头就把她降职了,现在估计都不是神官。”
日本传说中的三大神器,天丛云剑,八咫镜,八尺琼勾玉。天丛云被供奉于热田神宫,八咫镜在伊势神宫,八尺琼勾玉则一直被皇室保存。
“那八咫镜碎了该怎么办呢?”既为神器,它的意义就不会够被轻易忽视。
“我怎么知道。”无惨冷冷地笑了,他对此事颇为心不在焉,只是玩弄着手中的杯盏。他打量了我一番,似乎是对我身上的小包很感兴趣。
我一直放在身后,用来垫屁股。
包里的东西依然是那几样,碘伏,纱布,压缩饼干,一套换洗衣物。
谢谢压缩饼干,否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度过从伊势到京都的这几百公里。
无惨把包里的东西都翻了一遍,他拾起一个小小的铁制品,银底红边。
“这是什么?”
上面写着一个本正的“森”字。
我没想到竟然把铭牌塞进了包里,可能是我上次换校服的时候掉下来的。
“是我在学校的铭牌。”
“学校?”无惨的音调稍微提高了些,“那这个字是?”
“森”是我的姓氏。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姓……平民……是没有姓氏的。”他说这话时有些森冷,好像受到了欺骗。
“你也别钻牛角尖了。”我觉得他真的是容易想太多,我有姓氏不是因为我是贵族,而是我在的时代人人都有自己的姓名。
“什么叫我钻牛角尖?!”听到这话,他神情剧变,竟是被我气到了。他稍微一恼火就开始止不住地咳嗽,我想我应当是做错了。
虽然帮他拍了好一会儿后背,但无惨的喉咙里仍然有那种嗡嗡的声音。气管太纤细了,这是生来的。
无惨沉默了会儿,恶狠狠道:“总有一天我要把你的嘴给撕了!”
看来我真的伤到他的心了。
……
柿饼很好吃,表面上涂着糖霜的柿饼更是如此。
阿鱼很爱吃柿饼,一个转眼,她就吃了一碟,结果当天晚上就腹胀到无法安睡。
“下次别吃这么多了。”
阿鱼抽泣着,我估计她下次还要吃这么多。
冬去春来,米粒似的小野花生长在四面八方。枝头上的淡绿色嫩芽努力地往外伸长,连我的头发都像是吃了生长素一般疯长。
我的短发其实与众人格格不入,我也听闻别人在后头嚼舌根,说我是贱籍出生,所以模样才不体面。
这时候,大家都秉持着唐来的思想,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随意剪发。月代头出现,已经是平安时代快要结束的时候了。
现在长长了一些,确实没以前那么难办了。
但我的头发很不好打理,短发时还好,看着很是蓬松,不贴头皮,但一旦长长,它就不可控了。
“红头发妖怪!”阿鱼哈哈大笑,我也十分郁闷,但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我用过许多大家推荐的洗发精油,但对于我头发上的“老顽固”,没有丝毫的用处。
我一直留短发也有这个原因在里面。
不费一丝一毫之力,就获得了时髦的红色大波浪。
真,好。
我的大波浪,无惨见了都哈哈大笑。
“真是滑稽得要死。”他侧坐着,乌黑的长发笔直顺滑地垂着,真是叫人艳羡至极。
“反正呢,你就认命吧。”他的笑容中带着几丝狡黠,看着格外生动。
——竟然是在嘲笑我的头发这回事上。
好失落。
我把头发扎了起来,晴明送了我一条有红色装饰结的黄色水引作为礼物。
但在一星期后,这条水引就消失不见了。
“丢了条发绳而已,干嘛那副样子。”在家中时,无惨总是散着长发,只有外出时才会束发。
“但那是晴明送给我的。”
无惨看起来毫不在意。
“这算什么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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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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