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的地毯,自雕花旋转楼梯蜿蜒而下,一路铺展至宏伟的大厅门口,像一道凝固的血痕。空气中浮动着顶级香薰的幽微气息,昂贵,却冰冷。璀璨的水晶吊灯将这座沈家老宅映照得如同宫殿,每一寸都流淌着金钱堆砌的光芒。然而,这触目所及的奢华与辉煌,于苏曼柔而言,不过是一座精致得令人窒息的牢笼,冰冷的栏杆勒得她心口发疼。
她身上是最新款的香奈儿套装,妆容精致得挑不出一丝错处,指甲修剪得圆润光洁,手腕间那只沈泽渊不久前“赏”的限量款手镯,此刻却像一道沉重的镣铐。即便如此精心装扮,她仍觉得自己像只误入天鹅湖的丑小鸭,浑身的羽毛都透着不自在,每走一步都怕踩碎了这虚假的华美。
自从处心积虑逼走了林薇薇,苏曼柔曾以为自己终于熬到了苦尽甘来。她幻想过无数次,自己能名正言顺地坐上沈太太的宝座,享受那泼天的荣华富贵。甚至,连穿着洁白婚纱,在万众瞩目下嫁给沈泽渊的场景,都在脑海里预演了一遍又一遍,甜蜜得让她几乎溺毙。
可现实,却毫不留情地甩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火辣辣地疼。
沈泽渊对她,何曾有过半分真心?最初那点新鲜感褪去后,剩下的,便只有**裸的利用和漫不经心的敷衍。他会带她出席一些无关痛痒的场合,像展示一件新得的玩物,向外界宣告“新欢”的存在——或许是为了刺激远走他乡的林薇薇,又或许,只是为了掩盖他自己内心深处那片无人知晓的失落。他会给她钱,给她买最昂贵的礼物,却吝啬于给她一丝一毫的温情,半分应有的尊重。真正的沈家主宅,那些能决定她身份的最高长辈,他从不带她去拜见。每一次重要的家庭聚会,她都像个透明人,永远是那个被遗忘在角落、排除在外的人。
而那些沈家的旁系长辈和七姑八姨们,看她的眼神更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冷眼,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他们会在她转身的瞬间窃窃私语,那些刻薄的字句,总能绕过人群,精准地钻进她耳朵里:“哼,什么东西,用不正当手段上位的女人罢了……”“不过是沈少爷一时兴起的玩物,新鲜劲儿过了,还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呢……”更有甚者,会故意在她面前提起林薇薇,语气里满是称赞:“还是薇薇那孩子好,端庄大方,知书达理,一看就是大家闺秀……”那话语里的暗示,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她的自尊——她苏曼柔,不过是个拙劣的替代品,一个笑话。
外界的指指点点更是如影随形,像附骨之疽。走在街上,她总觉得四面八方都有探究、嘲讽的目光,像无数根细密的针,刺得她体无完肤,仿佛自己是个被剥光了衣服示众的小丑,无处遁形。八卦杂志也总爱捕风捉影,那些极尽羞辱之能事的标题,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插在她最敏感的地方。
这一切,都让苏曼柔备受煎熬,夜夜难眠。她常常在深夜独自坐在冰冷的梳妆台前,看着镜中那张精心描画却掩不住憔悴的脸,一遍遍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付出了这么多,耍了这么多手段,却还是得不到想要的一切?恐慌像潮水般将她淹没,让她窒息。
恐慌之下,她开始下意识地模仿林薇薇。她模糊地记得,林薇薇总是穿着素雅的连衣裙,气质温婉,说话轻声细语,喜欢在午后安静地看书。于是,苏曼柔也收起了那些张扬艳丽的服饰,换上了款式简单的棉麻衣裙;她强迫自己坐在空旷的书房里,装模作样地翻阅着那些根本看不懂的财经杂志,指尖划过书页,却一个字也进不了脑子;她努力压低声音说话,试图挤出林薇薇那样温柔无害的笑容,可嘴角的僵硬却骗不了任何人。
然而,东施效颦,画虎不成反类犬。她骨子里的虚荣和浮躁是藏不住的,刻意的模仿让她显得更加矫揉造作,不伦不类,像个蹩脚的演员。沈泽渊看到她这副样子,眼中的不耐烦更甚,有时甚至会毫不客气地嗤笑:“收起你那副惺惺作态的样子,看着就让人恶心。”
那一刻,苏曼柔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生生撕裂,然后狠狠坠入了冰窖,冻得她连呼吸都觉得痛。她的豪门梦,在冰冷的现实面前,碎得彻彻底底,连一丝完整的碎片都找不到,只剩下一地狼藉和深入骨髓的屈辱。她像一只困在华丽牢笼里的困兽,日复一日地感受着绝望的啃噬,连挣扎的力气都快要消失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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