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韶单纯地感觉到困和累，不仅是生理上的，还有心理上的。
从生理角度而言，她已经三个晚上没有睡好睡足了，而从心理来说，这两天忙得乐韶总疑心自己已经穿越了有半个月。
原先的新奇劲儿和亢奋劲儿消失得差不多，乐韶懒得奋斗的咸鱼劲儿重新涌了上来。
李怡问乐韶道：“小韶啊，你看着不太舒服，是不是中暑了？”
乐韶回忆了一下中暑该有的症状，摇摇头：“没有，就是犯困，休息一下就好了。”
“哦，那就好。年轻人还是要懂得保养好自己，尤其女人啊一旦没睡好这脸就老的快。你别看我都这把年纪了，现在脸上还没什么皱纹，其实也不怕告诉你，这都是打针打出来的。害，我现在也看开了，毕竟这圈子里谁不去美容院修脸？对了小韶，你偷偷和老师说声，你整容了吗？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这个真没有。”
“真的吗？”李怡有点儿怀疑地看看她，随后她的右手摸摸自己的右侧脸颊，感叹道，“女人对自己的脸好一点，想要追求美有什么错？错的是一边造作糟蹋身体本钱，一边又花钱往身上修补……”
话题到这儿，于是李怡又开始了源自老一辈的嘱托式教，语气中大有一种未珍惜青春的憾然。
乐韶时不时应着她，心里却打算一会儿将座位换到远离李怡的地方。
虽然路灵灵也喜欢叨叨念，但是路灵灵的关怀可不会夹杂苦水和感慨，乐韶愿意接受人家好意，却不大喜欢与他人的苦恼共情。
记得《鼠疫》中有段话是这样说的：“倘若我们当中哪一位偶尔想与人交交心或谈谈自己的感受，对方无论怎样回应，十有**都会使他不快，因为他发现与他对话的人在顾左右而言他。他自己表达的，确实是他在日复一日的思虑和苦痛中凝结起来的东西，他想传达给对方的，也是长期经受等待和苦恋煎熬的景象。对方却相反，认为他那些感情都是俗套，他的痛苦俯仰皆是，他的惆怅人皆有之。”
没错，乐韶就是那段话中的没什么耐性的“对方”。
以己推人，乐韶一向不喜欢和人谈心，遑论谈那些痛苦的经验了——她哪怕和许宸谈剧本都只是点到为止。
乐韶觉得等她老了，回顾往昔绝不会满口感慨，她要做一个像秋心素那样的人。
安静寡言，却又懂得许多。
面对乐韶的清淡反应，李怡果然感到无味。所幸已经到了休息室，休息室里也有一位与她岁数差不离的男演员，见到李怡后，那位湾地来的走喜剧路线的男演员很是热情地和她打了个招呼。
李怡认识他，“诶哟”一声露出微笑：“您也来了？”
当下就离开了乐韶到他身边坐下，二人很快聊起天来。
乐韶在他们视线余光处和他们摆摆手，既示意问好也示意告别，然后如同卸下重担一般又飘忽着地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乐韶那放空的眼神里只看得到属于她的迷人的黑色靠椅，其余的一切在乐韶眼中都成了完全可忽视的存在，这使得坐在她位子边上的许宸想和她打个招呼也直接被无视了。
许宸：“……”
他原本伸出的尴尬的手若无其事地放下，并尽量自然地捧起了剧本开始背词。
……
乐韶坐下后吐出一口浊气，正要闭眼补觉。
不知刚才去了哪里的咻咻从边上起身，看到乐韶后赶紧将用毛巾包裹着保温的冰饮料递给她：“姐姐，这是……”
听见声音的乐韶睁开眼瞧见了被递到眼前的饮料，从干净发亮的白色毛巾里露出的蓝色透明的瓶身还带着凝结的水滴，靠近后有一股凉意。
乐韶被这凉意刺激地瞪大眼睛，这才猛想起早上提来的银耳汤。
“不用，谢谢了。”
乐韶赶紧拿出了自己的保温桶，天气太热，如果不快点喝掉的话汤会坏掉的。
“咻咻，我煲了银耳汤，你喝么？”
由于昨天和乐韶一起分享过夜宵，今天的咻咻和乐韶相处时熟悉了很多，她高兴地点点头：“嗯嗯，姐姐好厉害好聪明啊！还会煲汤呀？”
看到乐韶开保温桶的时候，等在边上吹彩虹屁的咻咻还在夸奖：“我怎么没想到，哈哈，用保温桶的话，也能留住冰冰冰的温度呢！”
话语间，乐韶的手一扭打开盖子，保温桶里一股热意冒出。
乐韶：“……抱歉哈，这不是冰的。”
“咦？”
下意识地惊讶了一声，咻咻涨红了脸，不好意思道：“对、对不起。姐姐我忘了。路姐的确和我说过，姐姐不喜欢冰饮的。说是……我想想，啊对了！说是夏天喝冰水容易导致毛细血管收缩，不利于散热也不能真正止渴，无法达到较好的降暑效果。相反的，热水进入人体后引起血管扩张，促进排汗，将体内热量带出，是使体温下降最有效的办法……堪称夏日解暑利器！虽然喝的时候真的很热就是了。”
因为紧张反而一股脑说出了比平常更多的话，而且听得出大部分是咻咻努力记忆过的词。
“……”
乐韶开始好奇路灵灵到底以怎样的方式和咻咻交代了多少事情。
虽然乐韶道理都懂，但她单纯只是因为没有冰箱没有钱，所以带的一直都是热的或者温的饮食。
乐韶沉默了一下，懒得解释，无奈道：“你说的对，所以要不要喝？我这里有干净的碗勺。”
咻咻的脸上浮现纠结之色。
知道科学原理和愿意在夏天喝热汤是两回事。
早睡早起还健康呢，也没见多少人乐意这么做。
乐韶想了想，又补充道：“没放多少冰糖，可能不太甜。”
“谢谢姐姐！不用了！”
咻咻果断拒绝，她举起了手中另一瓶喝了一半的饮料：“我就喝六儿给的冰饮就够了。”
“……？”
乐韶一下子直了腰，看看咻咻之前拿的毛巾裹的冰饮：“你说是谁送的？”
“六儿呀。”咻咻指了指乐韶边上的许宸，“就是许先生的表弟。”
以六儿那性格居然也会有大方的时刻么？
乐韶扭过头去，正看见许宸慌张放下手中的剧本的样子。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许宸这才侧过头来对乐韶尴尬地一笑，解释道：“……对，考虑到天热……他给大家都买了。”
咻咻笑道：“谢谢许先生，谢谢六儿！”
许宸干笑着摆手：“咳咳，不用谢，就是我没想到六儿一味贪凉，买的东西完全不符合科学健康的生活方式，实在是太浮躁了！像我们成年人都是喝热茶心静自然凉的，你说对吧韶？”
乐韶原先还在尴尬当着人家的面拒绝了人家的冷饮，如今听到许宸这样说，半是惊奇半是庆幸地点点头：“真的么？你也喜欢喝热茶解暑？”
不愧是爱豆，这么不同寻常！
竟是和初中二年级时特立独行的她一模一样。
“……是啊。”
许宸没有想到，仅仅因为发现他们间有了共同点，乐韶的声音竟然再次脱离刻意压制的低沉感，变得明媚活泼。她说这话时眉毛扬起，大大的眼睛乌溜溜的，惊奇的神情与往日里冷傲的模样形成一种反差的萌感。
许宸愣了愣，心生一种近乎诡异的想法。
虽然乐韶神情一直都是疏离的，但是她其实也渴望一个和她有相性的朋友吧？不然，并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露出惊喜模样。
出神间隙，乐韶下意识看向了许宸的桌子。
许宸顺势看到了自己桌上的饮料瓶，默了默，将它推远了点：“只是在片场不太方便泡茶，所以喝饮料、矿泉水实属无奈，尤其是六儿买的这饮料，糖分过重。”
说话间他皱着眉摇摇头，一副受不了的样子。
乐韶闻言，也立刻眉头一皱道：“这的确是个问题。”
“没想到许先生和姐姐的口味这么像啊？”咻咻感觉在两个“养生党”间左看右看，无心感叹道，“那许先生一定会喜欢姐姐煮的银耳汤的。”
许宸：“？？？”
等等？他现在说他是冰党来不来的及？
一边的乐韶恍然大悟，这才将盛出来的银耳汤靠近了许宸：“你喝么？”
贴在汤碗两边的手指白皙细长，显得纤巧又柔软，让许宸不禁想起她捧住他面颊的时候，脸上温热的触感。
乐韶那双黑眸看向许宸时，有询问之意，没有太大表情的面颊带着堪称是纯净的美丽。
意外的，许宸竟看出她眼眸中的隐蔽的期盼。
有一种柔软的渴求的意味。
是因为和她相似的同类太少了，所以才会希望能有和她喜好相同的人么？
于是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谢谢。”
这样说着，许宸捧过了碗，顶着流汗的冲动喝了一小口。
乐韶忐忑地看着许宸，他抿了口后放下碗，瞧了过来。
“……怎么样？”
许宸的丹凤眼微微眯起，察觉到乐韶难得的小紧张，磨蹭着思考了一下。
汤羹很稠，滑入的银耳碎片呈胶质感，入口虽然不甜，但是回味含有马蹄和莲子的清甜，
口感和口味都很清爽。
因为汤是热的，所以喝下去后毛孔逐渐舒展开，在闷热的室温里意外地感觉到了咻咻所说的解暑的畅爽。
许宸这才微笑起来：“嗯，很好喝。”
乐韶张了唇，闻言忽然一笑，那是因为紧张之后的，松懈下来的柔软的笑意。乍一绽放时，犹如从冰霜间露出的花儿般。
许宸愣住了，喉结下意识地动了动，舌尖竟品出丝丝甜味来。
双更太难了
犹豫间跳跃思考的后果是两个都更得慢oyz
求收藏QA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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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有点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