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其十五

Day 25.6.27

“你想念祖母的时候会怎么办呢?”

怀表链在他指间缠绕,发出轻微的窸窣声,连带包裹着蜜糖的油纸也沙沙作响。

“祖母的枣椰罐见底时——”

一道金属的冷光在昏暗中闪过,是怀表盖被弹开的声音。

“会在教令院穹顶校准怀表。齿轮每误差七分钟。”

他突然引着你的手指按向冰凉的怀表盖。

“就重演她泡茶的程序。”

他的声音低沉,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规则。

“沸水注入枫丹珐琅壶九十秒,三片薄荷叶沉底时逆搅七圈,待杯壁凝雾的厚度足以遮蔽星图的刻度线。”

喉结随着话语滚动了一下,如同精密齿轮咬合过某个间隙。

“但某些研究员偷吃供品糖时——”

怀表被突然扣进你的掌心,带着他指尖的温度和一丝不容置疑。

“需要双倍的心跳声,才能盖过走针里的时差。”

“你会枫丹语么?”

钢笔尖猝然刺穿摊开的枫丹诗集。

“动词变位错误率百分之三十七。”砂金石冷光锐利地扫过你试图藏起的咖啡杯。

“但比起语言——”他抽走你袖口露出的半截歌剧票根。

忽然,他抵着你的指尖划过古籍扉页。

“更需纠正某人的作息。”

“枫丹语晨读时段须匹配教令院晨钟,每页翻译消耗两块枣椰糖配额,心跳过速时强制切换须弥语。”

镜链缠绕着那张票根,他的嗓音压低了。

“至于艺术鉴赏课…”唇峰几乎擦过你的耳际,“教师要求先偿还熬夜的十七小时健康债。”

“Si l’amourétait une collection de contes de fées, nous nous rencontrerions sur la première page.”

钢笔尖猝然划破诗集扉页。

“语法错误三处。”砂金石冷光碾过童话集烫金的标题。

“正确式应为:Si l’amourétait…”他忽然掐灭了那份纯粹的学术腔调。

怀表链缠住你试图翻页的手腕。

“但教令院最新研究证明——”他的镜片似乎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童话集的变量函数在第二页就因心跳过载崩坏。”

齿间咬住你发绳的一端,解开时落下细碎的金箔碎屑。

“案例,”染着墨迹的指尖点向他自己胸口。

“某书记官的法语变位,正被百分之九十八同步率的脉冲扰乱。”

童话集被突然合拢,书页恰好停在初遇故事的那一章。

喉结滚动过破碎的音节。

“结论:保持童话的唯一解,”冰凉的怀表盖轻轻覆上你的眼睑。“是永远停驻在语法错误的开篇。”

“为了爱而努力是理所当然的事,可这种努力却不一定会有回报,世界本就这般。你如何看待这句话?”

钢笔尖悬停在《理性情感悖论》的标题上。

“投资回报率不适用于心跳频率。”文献被他突然合拢推开。

怀表链缠住你的指尖,引向他的胸口。

“教令院秘密实验记录,”沉稳的心跳震碎了那层学术腔调的外壳。

“样本A持续付出十七年…换得祖母怀表永远停摆。”

“样本B消耗三万小时…仅培育出无果的学术之树。”

黑暗中,他的喉结滚动,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砾感。

他的掌心突然覆住你的眼睑。“但某些变量——”

“当砂金石主人替你挡雨时长袍湿度超限,健康档案里熬夜次数与心跳异常曲线重叠,暴雨悬念密钥设定为双人声纹认证。”

怀表齿轮咬合着最后的音节。

“世界是精密的废墟…”体温蒸腾起熟悉的薄荷茶气息。

“而我们…是彼此误差里开出的花。”

“名为‘爱’的东西,可以救人的对吧?”

怀表突然停在某个刻度,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熵增定律不可逆。”细微的齿轮锈屑仿佛散落在看不见的病历本上。

“但教令院医疗组发现…”他引着你的指尖按向他颈侧温热的搏动。

“当某研究员高烧至临界点时——”

监测仪被手动关闭,药液改用嘴唇试温,输血管转为十指相扣,染血的绷带缠绕住两人紧握的手腕。

“名为爱的误差值…”他的呼吸扫过你睫羽上凝结的微霜。

“虽不能改写世界程序…”

黑暗里,怀表的齿轮重新咬合运转,微温的唇压上你因不安而微颤的眼睑。

“却让废墟里…长出新的光源。”

“如果你工作途中很累会怎样应对呢?”

他忽然抽出被你胳膊压着的健康手账。

“官方回答:薄荷茶与虚空终端联动按摩。”纸页哗啦翻动,露出最新的记录。

“真实数据:”墨迹深深洇透了纸背。“第七次续杯时瞥见你睡在文献堆里,按摩程序被手动切换为盖毯子指令,颈椎弧度与怀抱契合度误差仅百分之零点三。”

钢笔尖悬停在显示着你心率波动的图纸上方。

“但此刻变量改变——”怀表链缠住你试图抽回做笔记的手。

“疲劳缓解新方案:”

夜风裹挟着纸上未干的墨迹,他忽然抽走了你指间的羽毛笔。

“枕着我膝头听怀表走满三圈,薄荷茶温度由我试饮,你的心跳频率…成为新的研究课题。”

“最近大概是油炸食品吃多了,口腔上颚起泡,现在吃什么都好痛,我要掉大珍珠。”

一份医疗档案啪地拍在桌面。

“《慢性自虐行为研究》新增案例。”镊子的冷光在他指间一闪而过。

“解决方案,没收所有枫丹油炸匣钥匙。”

“祖母秘方:含服薄荷混枣椰蜜三十秒。”

“疼痛超阈值时启动应急预案…”

他突然托住你的后颈。

“现在执行B项。”带着药液苦涩的清凉气息随着他的呼吸渡入你口中。

“教令院报告显示…”喉结在药液的苦味里滚动了一下。“亲吻镇痛效率是普通药物的二点七倍。”

怀表的计时器滴答作响,镇压着你可能的抗议。

退开时,他的指尖抹过你的唇角。

“掉珍珠不如掉体温——”那声冷笑点向旁边的监测仪屏幕。

“当前口腔温度三十七点八度…建议持续治疗。”

“有什么推荐的食物嘛?”

营养图谱唰啦一声展开,覆盖在你的病号餐盘上。

“禁忌清单长度是推荐项的三倍。”银勺敲了敲枫丹甜点盒的金属锁扣。

“当前许可,祖母特调冰镇枣椰露(镇痛成分超标),教令院流食配方第七号(已去除你讨厌的香辛料,偷藏油炸食品将触发…”

他突然托住你的后颈。

“特殊疗法。”混合着药香的薄荷气息逼近。

“临床证明亲吻能促进唾液分泌…”勺沿轻轻抵开你的齿关。“间接提升吞咽效率。”

怀表计时器无声地镇压着抗议。退开时,他的指腹抹过你的唇角。

“珍珠要掉也该掉在这里——”餐巾点向你的锁骨。

“体温每升高零点一度…流食权限延长一天。”

“工作到半夜了,有点冷,可以帮我披件衣服么?”

怀表链突然缠住毯子的边缘。

“教令院恒温系统日志显示…”柔软的羊绒织物裹上你的肩头。

“当前室温二十六度——某人体温流失的真实原因是…”指尖点向你面前的虚空终端屏幕。

“连续工作七小时未补充热量。”银勺轻巧地敲开保温罐的盖子。

“祖母的枣椰羹温度临界值五十八度…”

他忽然拽着你的手腕拉近。

“更高效方案:”温热的怀表背面贴上你的后心。

“双人热能传递效率…是毛毯的三点八倍。”

薄荷气息混合着淡淡的药香笼罩下来。下颚抵住你的发顶时,他的嗓音压得更低。

“抗议无效。数据不会说谎。”

“我要睡啦。那么亲爱的,我的故事呢?”

怀表齿轮的滴答声戛然而止。

“《睡前协议》第一条:”毯子突然升起,蒙住两人的头顶。

“索要故事时禁用危险称谓——”

黑暗中,传来他翻动泛黄笔记的细微声响。

“本次采用珐露珊前辈改良的叙事结构:”

“开篇:教令院屋顶星图坐标(你枕着我左臂的位置)。”

“**:暴雨冲垮沙塔时…(你突然攥紧我衣襟的力度)。”

“解密:怀表齿轮卡住的不是砂金石…(呼吸扫过你睫毛)。”

齿尖轻轻咬住你的无名指关节。

“但最终章密钥——”喉结抵住你的后颈。

“是某位研究员此刻降至每分钟五十八次的心跳…”

怀表盖啪嗒一声合拢。

闷笑随着体温蒸腾在狭小的空间里。

“数据达标…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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