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徐沛元箭伤在胸口, 但好在没有伤及心脏。kanshushen

箭上附带的毒略有些棘手, 萧俞派去的御医折腾了一夜,才将毒解了。

接下来便要再观察几个时辰, 看余毒是否对伤口的愈合有副作用。

能挺过今夜, 才算彻底脱离危险。

听完伤情汇报, 萧俞脸色更加沉凝, 回了宫,马不停蹄便往云瑞殿去。

远远只觉殿内外一片沉寂冷清, 门口守着两个低眉顺眼的宫人,见了他,飞快往殿内瞄了一眼, 才跪下行礼。

萧俞踏进云瑞殿, 却并未在正殿里看见徐幼瑶,心里不由有些不安。

云瑞殿四周守卫森严, 不管是出了什么事也好,她主动离开也好, 都会有人来禀报。

“娘娘呢?”

嬷嬷侍立一侧,闻言挑开通向寝殿的珠帘, 叹气道:“娘娘惊闻父亲遇刺,晕厥了过去, 正在里头歇着。”

萧俞心中一紧,匆匆走进去,一眼便瞧见赤脚坐在床边的徐幼瑶。

她只穿着里衣,衣襟散开, 露出雪白脆弱的脖颈。

乌黑长发松散地披在肩上,略微遮住了低垂的眉眼。

“瑶瑶,孤回来了。”

他上前去,叫了几声,却都没见她理会。

萧俞便蹲下身,捧住了她的脸。

便见她过分苍白的面颊上,还带着明显的泪痕,长睫尤沾着泪水,一眨眼,便有一颗温热的泪珠儿砸在他手上。

萧俞心疼,将人轻轻揽进怀里,轻声安抚:“孤定让他们治好你父亲,别哭了。”

徐幼瑶将额头靠在他胸膛,吧嗒吧嗒掉眼泪,自责道:“我应该去看他们。”

“我若带了人去,父亲说不定便不会受伤了。”

一想到徐沛元如今还没有脱离危险,她心里便难过得紧。

当时摘星劝她去看父母亲,她没去,如今出了这样的事。

“别胡思乱想。”萧俞捉住她的手捏了捏,“你去了,场面说不准更乱。”

他甚至有些自私地松了一口气。

幸而她没去,若是瑶瑶受伤了,他恐怕当场便会乱了分寸,也没眼下这么冷静了。

徐幼瑶没有接话,只是在他替自己拿来衣裳时,忽然问:“陛下,您为何要罢免父亲?”

萧俞脚步顿住,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有些不知从何说起。

“这件事,说来话长……”

他原以为,一切都会按计划进行,却不知是谁,忽然对徐沛元下黑手。

这确实打乱了他的计划。

萧俞静了静,替她系好衣带。

有身孕的人穿衣不能收腰太紧,因而衣带只是松松垮垮地系着。

他下意识去扶徐幼瑶,却被她推开。

萧俞望着落空的大手,愣了一下:“瑶瑶?”

徐幼瑶抬眼,那双一贯充盈着爱意的清澈眸子凝着一层水雾,话未出口,泪水先盈了满眶。

“你撤父亲的职,是因为你与他有约在先,对吗?”

她抹去眼角的泪水,却挡不住奔涌而出的泪水。

徐幼瑶一颗心好似被人揪着,难过得几乎没法呼吸。

哽咽道:“你当初迎我入宫,根本就不是因为喜欢我。”

说罢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发出小兽似的呜咽哭声。

“瑶瑶,听孤说。”萧俞抓住她的肩膀,想解释,一时半会儿却又说不清楚。

毕竟当初他确实动机不纯。

他这一点迟疑无疑一记重锤砸在徐幼瑶心口,她猛地推开萧俞,踉跄两步,扶住桌角才勉强站稳。

父亲被革职,她可以告诉自己,萧俞首先是一国之君,其次才是她的夫君。

新政治国,于公来说,拿徐相府开刀是最好的选择。

父亲出事,她也可以理解。

毕竟萧俞不是神,他不可能算无遗策。

便是他伙同宫人,瞒着自己徐家的消息,她也可以不计较。

可为什么,为什么整件事竟从一开始便是见不得光的。

徐幼瑶靠在桌边,一会儿头疼欲裂,一会儿隐约觉得腹部传来不适感。

她似乎想起什么,扯了扯唇恍惚道:“陛下知道吗,圆房前,我在凉亭里遇见周贵妃。”

“她说自己与安美人皆是利益牺牲品,唯我是不一样的。”

她哭惨了,腹部开始疼起来,疼得她弯下腰,几乎站不稳:“原来我们都是一样的。”

“都是一样的……”

喃喃着身子一软,正好被萧俞接在怀里。

他慌了神,急忙传御医。

“你不一样。”他抱紧怀里的娇娇,好似一不留神便会失去她,慌乱得心尖发颤。

“你不一样。”哪怕她并听不见,萧俞仍是固执地重复了一遍。

御医很快赶来,诊过脉后神色有些凝重。

“娘娘神思郁结,对身子对胎儿可都不好。”

“臣开几服药稳稳胎,好好休养才是。”

“孤知道了。”

萧俞望着床上睡容安静的徐幼瑶,抬了抬手,又放下。

眸色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徐幼瑶做了一场梦。

梦见自己初入宫那日,一袭火红的凤尾裙,一支红玉钗,一辆宫车,没有八抬大轿,没有十里红妆,便这么进了宫。

新婚夜,也没有她的夫君。

从此夜夜与清冷月光相伴,孤独一生,老死宫中。

她猛地惊醒,仍有些后怕。

萧俞听见动静,到床边坐下,轻轻问:“好些了吗?”

他眉眼间敛着几分担忧,神色比梦中温柔缱绻得多。

现实与梦境到底还是不同的。

徐幼瑶鼻子酸了酸,撇开头去。

陛下对她的好,又怎么会感受不到。

只是一想到那冰冷的开始,就好似喉咙里卡了一根鱼刺,吐不出,咽不下,碰一碰又疼,叫人不知如何是好。

她不去看萧俞的眼睛,只是哑着声音道:“我想出宫去看看父亲。”

她强调的是出宫去看,而非将徐沛元转进宫里养伤。

萧俞有些不知所措,搁在膝上的手紧了又松开。

御医的话尤在耳畔,他不敢将人强行留下,只得苦涩道:“是该去瞧瞧,孤陪你去。”

“新政初行,陛下日理万机,臣妾自己去就好。”

萧俞再没话讲了,半晌低低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徐幼瑶只是沉默。

“罢了,孤会去接你。”

说罢,不等她拒绝,便起身离开。

出宫的事宜很快安排好,由锄月和嬷嬷陪着一起去。

至于萧俞要加派侍卫护送,徐幼瑶也不会拒绝。

“摘星替夫人挡了一剑,好在没有性命之尤,只是恐怕要休养好些日子了。”

徐幼瑶靠在马车侧窗边,点点头。

锄月知她心情不好,但还是忍不住道:“娘娘,摘星是听了两个宫人的话,才知道相爷与夫人身在城西客栈。”

她后半句没说出来。

摘星当时中邪似的,劝娘娘一起去客栈,幸而没去,否则岂不是中了埋伏。

要真是娘娘出事,那她真是难辞其咎。

摘星行事鲁莽了些,从前在家里还不觉得有什么,只道活泼可爱。

可入了宫,才知这样性子容易惹祸。

但她到底帮方氏挡了一剑。

徐幼瑶不擅管理下人,平日都是奖多罚少,这会儿也只是道:“既然伤了,也不好再叫她伺候人。”

“到时给一笔银子,撕了卖身契送走吧。”

锄月与摘星也是有感情的,心里松了口气。

“娘娘,奴婢有一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什么?”

锄月委婉道:“您是如何知道……陛下与相爷那事的?”

若不是听摘星说,她还完全不知道。

徐幼瑶顿了顿,将侧帘掀开一角,望了出去,平静道:“听安美人说的。”

“安美人?”

“安如郁?”

云瑞殿里,一众宫人跪在下方,萧俞单是坐在那里,便给人以极强的压迫感。

平日里陛下都是与娘娘一同出入云瑞殿,连带着偶尔对宫人都和颜悦色的,哪里见过如今这个阵仗。

他本就不是什么善茬,也就徐幼瑶在场时,神色会柔和些。

这会儿心情不好,脸色更是阴沉得可怕,眼底漫着黑沉如墨的情绪,缓缓扫过底下跪得笔直的宫人。

“安如郁来找过你们娘娘?”

“是……安美人离开后,娘娘便晕倒了。”

萧俞扯了扯嘴角,眼底掠过一抹狠厉。

有人将这些事告诉徐幼瑶,她听了朝自己撒气也没什么,本是他该受的。

可安如郁千不该万不该,在这种时候出来搅和。

若说她没有点刻意刺激瑶妃的意思,说出来谁也不信。

至于这样隐晦的事,她是怎么知道的……

安如郁做梦也没想到,有朝一日陛下会亲自到月夕殿来。

要知道,当初贵妃娘娘的住处他都没去过。

“妾身拜见陛下。”

她收拾妥当,出来柔柔行了一礼。

萧俞坐下来,仍由她跪着,只是将桌上奉好的茶水推开,淡淡问:“你去云瑞殿,同瑶妃说了什么?”

果然是问瑶妃的事。

安如郁心里不甘,但到底陛下愿意主动来月夕殿,愿意主动同她说话了不是。

她露出一个强自镇定的笑容:“只是平常闲聊,嘱咐瑶妃好好养胎罢了。”

“哦?只是闲聊会晕过去?”

“什么?”安如郁震惊,“瑶妃晕倒了!?可还安好?胎儿没事吧?”

萧俞起身,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对孤说谎的人,从没有好下场。”

安如郁身子一抖,僵硬道:“陛下什么意思……妾身说的都是实话。”

君小姐说了,只要她咬死不承认,便是陛下也拿不出证据来。

毕竟她只不过说了几句话而已,并未实质性地伤害瑶妃。

晕倒或是流产,也只怨她自己心智不够坚定。

想到这里,更加有底气了些,略抬起头,目光绵绵地看向萧俞:“陛下明鉴,妾身绝没有伤害过瑶妃。”

萧俞笑了,那笑意却不达眼底,低了低头道:“你是不是以为,看在你爹的份上,孤不会轻易动你?”

“陛…陛下。”安如郁心里忽得升起不好的预感。

“来人,安氏惹孤不快,褫夺美人之位,押入天牢。”

萧俞漫不经心地说着,微微勾唇:“再通知安尚书,就说孤将他女儿抓起来了。”

安如郁脸色一白,跌坐在地,颤抖着唇,半天说不出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不虐不虐

这是为了彻底消去当初的不美好嘛,总比以后心里有芥蒂要好( ̄▽ ̄)~*

接下来请欣赏,陛下为我们带来的——

直男追妻。

火葬场不至于不至于,追妻基调是甜der~

————

感谢“渔艇棹歌”地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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啵啵啵(*^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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