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修炼这件大事

一连三天,景辰都没看到蓝姑姑,前几日每天跑一趟蓬莱宫的封峻和孔二毛也忽然不来了,连最老实巴交的孙胡都不见了猴影,只有一个魇魔还老实待在承光殿扮演沈嫔。

更奇怪的是,奚萦就像是在蓬莱宫的龙床上生根发芽了一般不挪窝,没日没夜地打坐修炼。

这帮妖怪肯定在背着他搞事!

景辰觉得自己被孤立了,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干脆变本加厉地缠着奚萦。

奚萦要修炼,基本不怎么跟他搭话,他便将书桌挪到床边茶几的位置,除了每天上朝睡觉之外,就扎根在她旁边。

奚萦很快发现了景辰的异常,因为她只要一睁眼就能看到这人的身影,无论何时。

虽说是她占用了人家的寝殿吧,但他这么不避嫌还是让人有点招架不住,而且这家伙是真的话多啊。

“奚萦,你一直这么修炼不会累吗,不会无聊吗?”

“你口渴吗?饿不饿呀?”

“奚萦你在炼什么绝世神功吗?”

“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我们下盘棋你再去修炼如何?”

少年的目光清澈又真挚,硬是让奚萦把冒到嘴边的一句“滚出去”给憋了回去,她灵机一动,对窗边那个自己跟自己下棋玩的无聊人勾了勾手指:“景辰你过来,我教你个厉害的术法。”

景辰闻言立马扔下棋子瞬移到床边,饶有兴致问道:“什么术法?”

奚萦指着书桌的青瓷花盆道:“看好了。”

只见她拇指和中指并拢轻轻弹了一下,青瓷花盆“咔嚓”一声脆响,裂成了大小相等的四片。

“厉害吧?想不想学?”

景辰十分捧场:“太厉害了吧!想学!”

奚萦教得很认真:“所谓术法,归根究底都是对灵气的运用,要么用于自身,比如修行之人辟谷、变化形貌、飞天遁地这类术法便都是将灵气用于自身;要么用于外物,比如我刚才打碎花盆这一招。灵气用于自身时,我们需要引导其经过固定的穴位,周而复始循环不休,这就像把水装进形状固定的容器中,灵气作用于外时则更难一些,就像徒手把水捏成某种特定的形状。”

景辰点头:“那你刚才就是把灵气捏成箭刺穿了花盆?”

“嗯,可以这么说,但你再想想,灵气是比水更无形无质的东西,要怎么捏,又怎么丢出去呢?”

“唔,把这个容器开个口子,然后往里面尽量多塞点灵气进去?数量多了总能凝为实质,然后挤压出去?”

奚萦闻言眼睛都亮了,拍着景辰的肩膀赞道:“不愧是能当皇帝的人啊!你比封峻那蠢狐狸聪明多了,他学个变形术好几年都学不会,你竟然一听就能听明白其中门道。来来来,我跟你说,这招灵气化箭很简单,只需要用大量灵气快速冲过天泉、内关、劳宫三处穴位,灵气凝实的瞬间放开中冲穴,自然便可化箭而去……”

她一边说着,指尖一一点过景辰手臂穴位,景辰体内的灵气随着她的手指快速冲开穴位,最后被她握着手轻轻一弹,半开的窗户被一道无形之力弹开。

窗外恰好夕阳西沉,金红色的阳光乍然闯入此间,晃得景辰微微闭了闭眼。

“一点都不难对吧?”

奚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热的馨香中夹杂点隐隐的得意,痒酥酥地挠在景辰耳垂上。

“不、不难……”

景辰的心跳忽然漏了半拍,说话也结巴起来,小心翼翼偏头快速瞟了一眼,却只看到细碎金芒落在挺翘的鼻尖,几根调皮的发丝挠着她的脸颊,熠熠生辉。

他手指动了动,想替她把那几根不听话的头发别到耳后,但刚一动又碰到一片温暖细腻的肌肤。

是奚萦的手,还牢牢抓着他的手指。

“我就知道难不倒你!正所谓业精于勤荒于嬉,这个术法虽然不难,可也要多练习才行,这样吧,若明天你能用这招打倒院子里最小的那棵银杏树,我就教你个更厉害的怎么样?”

景辰还在发愣,奚萦已经推着他来到窗边,指着院子最小的银杏树布置了课业。

看着比水桶还粗的“最小”的银杏树,景辰嘴角直抽:“你认真的?”

奚萦一脸诚恳:“当然是认真的!景辰你可是我见过的最有天赋的修者,这么简单的术法肯定难不倒你!”

见景辰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她又怪里怪气道:“怎么了,难道你觉得你不行?”

男人怎么可以说不行!

“我行!我肯定行!”

“嗯,你这么聪明,我相信你!”

在一声声的夸奖中,景辰渐渐迷失了自我,开始没日没夜地跟无辜的银杏树较劲。

将这粘人的家伙打发走了,奚萦总算松了口气,继续修炼。

什么一天打倒水桶粗的银杏树,全都是她信口胡诌的,以景辰的修为,一个月能打倒银杏树都算天赋异禀了。

她这几天忙着修炼,也并非是在修习什么秘法神功,而是在一点点调整自身状态,尝试感应雍都地脉之力。

所谓地脉之力,乃是一方水土滋养万物之力,风霜雨雪中有之,山川胡海中藏之,修行仰赖的灵气则是天地间最为精纯的地脉之力。

按照蓝姑姑的说法,玄蓇墨兰是世间最精纯的生机本源凝聚而成,与其诞生之地有着无法斩断的联系,这种联系对奚萦来说极为危险,它会使她体内的封印松动力量外泄从而被扣留着她原本身体的仇人感应到。

若对方能感应到她,那她是不是也能反过来感应到对方?

再则,若她真与雍都之地有着奇妙的联系,那能不能借用此方天地的力量呢?若只是靠她自己和蓝姑姑、孔二毛等人,她实在没有把握能胜过那人。

奚萦将自己的想法告诉蓝姑姑后,她连着长叹了好几声,最终还是帮奚萦解开了部分封印,让她自己试试。

关于玄蓇墨兰的奇异之处,蓝姑姑也只从无念那里听过只言片语,具体如何还是只能靠奚萦自己去摸索。

然而三天过去,奚萦没有任何进展。

她怀疑是因为自己真正属于灵的那部分血脉被剥离了,这具身体虽然是无念用自己的本体铸造而成,体内的血脉却是属于人类的。

但无论如何,这是目前她能想到的最快提升自己的办法,总要倾尽全力试一试才行。

入定之后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奚萦觉得自己才刚闭上眼,忽然就被一声巨响惊得破了功,树枝折断的噼啪声混着吵嚷声从一向安静的外院飘进寝殿。

她正想起身去瞧瞧出了何事,就见一道天水蓝的身影从外间冲了进来。

奚萦前两天就把打开寝殿迷阵的口诀告诉景辰了,这时候除了他也再没有别人能闯进此地,于是她坐着没动,等那道人影冲到自己跟前时,就听他兴奋地嚷道:“奚萦你快看,我把那棵树劈断了!”

“啊?”

见她坐着不动,景辰直接上手,将人连拖带拽地拉到窗边,指着院中断成两截的银杏树道:“看到了吗?那是我刚刚劈断的,就用的你教我那招。”

他边说边比划,兴奋得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眼睛里明晃晃三个大字:求表扬!

奚萦这次是真的震惊了,她抬头看看天,此时已是月上中天,再转头看看景辰,疑惑道:“这是过了几天了?”

景辰很是不满:“什么过了几天了,你今天晚膳前教我的,现在还不到子时,顶多也就过了三个时辰而已!”

奚萦更震惊了,指着那倒霉的树道:“你该不会偷偷让人把这树砍断了吧?”

景辰大叫:“怎么可能!在你心里我竟是那种偷奸耍滑之人吗?”

见他眼神清明语气笃定,奚萦勉强信了,伸长脖子将银杏树的断裂面看了又看,的确没看出刀劈斧凿的痕迹,她终于信了景辰的话,惊叹道:“竟然这么快就学会了?莫非你真是个修炼天才?”

终于得到了她的认可,景辰笑得见牙不见眼:“真的吗?那你学这招用了多久?”

奚萦挠头想了想:“这招是我自创的啊,嗖地一下就会了,大概也就用了一个呼吸的时间吧。”

景辰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但转念一想,她本就不是普通人,轻身术是自创的,凝气成箭也是自创的,或许这些术法对她来说就如同吃饭喝水一般简单,能得她一句“天才”的夸奖已经很了不起了!

“那你才是真正的厉害,我跟你比还是差远了。”

他语气十分诚恳,看向自己的眼神也闪闪发亮,奚萦不由得心中一软,抬手拍拍他的肩膀:“也不用跟我比啦,你比我家富贵儿都要厉害一点,不错不错!哎,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跟我仔细说说呢。”

景辰道:“你不是说灵气是比水更无形无质的东西吗,它既然可以凝成箭,那肯定也能变成其他的东西,我体内灵气没有你多,灵气箭后劲不足,刺进树干几寸便泄了力,可灵气不会凭空消失,能斩断大树的也不是只有箭,所以我先用灵气箭扎进树干,然后松开手上力道,让原本凝实的灵气膨胀开,一点点撑裂树干,反复几次之后它就断了。”

奚萦这次是真的对景辰刮目相看了:“初学便能举一反三,景辰你这脑子确实有点好使啊!”

景辰觉得自己不仅找到了修习术法的捷径,也找到了投奚萦所好的捷径,之前送了她多少好吃好玩的也没得到她这么多夸奖,看来修炼才是司主大人心里唯一的正经事啊!

那他可得使出吃奶的劲儿修炼才行了!

“还有什么别的更厉害的术法吗?”

景辰跃跃欲试的模样,仿佛明天就能得道成仙了,奚萦不由得一噎,她教他术法就是为了给他找点事做,让他别时时刻刻跟屁虫似的贴着自己,结果倒好,这人学得太快,竟是她自己给自己找事做了。

奚萦眼珠一转,又有新的计策:“术法不过是招式而已,以你的聪慧,招式都是一通则百通,你现在更重要的是提升修为,修为高低直接关系到你能汲取和运用的灵气多寡,这才是修行的根基所在。”

景辰点头:“有道理!那要怎么提升修为?”

“很简单,你跟我一起修炼吧。”

“一起修炼?怎么一起修炼?”

奚萦指了指足以躺下十个人的巨大龙床:“喏,就这么一起修炼啊。”

景辰看看床,又看看奚萦,再看看床,目光飘忽起来:“双、双、双修啊?”

作为一个几乎算是自学成才的,也从来不看什么传奇话本子的老实修仙人,奚萦仅从字面理解了所谓的“双修”——两个人一起修炼嘛,于是她点头:“对啊,我们一起。”

景辰一张脸腾地涨红,支吾半天没说出句完整话来,奚萦疑惑:“怎么了,你不愿意?”

“不不不,我,我愿意的……”

最后几个字轻得奚萦差点没听清,她催促道:“那赶紧啊,你愣着做什么?”

景辰脸上的火轰地一下往心口烧去,瞬间燃遍全身,他小声道:“你认真的吗?如果,如果你认真的,那我,我先去沐浴,你等一下。”

不等奚萦回答,他已经一阵风似的飘了出去。

奚萦呆滞:“就打个坐而已,还要特地沐浴一番?不愧是皇帝,真讲究啊……”

半个时辰后,当看到仅穿一身月白中衣的景辰带着一阵青木香风飘进寝殿时,奚萦更呆了:“你穿这么少,是不是太不见外了?”

景辰脸上红晕未退,声音里也带着极易察觉的紧绷:“双修的话,难道,还能穿很多吗?”

奚萦被他搞得一头雾水:“那不然呢,你又不是没见过我打坐修炼,难道我哪次打坐时穿得很少?”

这下轮到景辰呆滞了:“打、打坐?”

奚萦觉得这家伙的脑子怎么时好时坏的,强忍下翻白眼的冲动:“不打坐的话,怎么修炼?”

仿佛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旖旎心思散了个七七八八,景辰狼狈转身,含糊地“哦”了一声便落荒而逃。

再次出现时,景辰已经穿戴整齐,每一颗扣子都系得十分严谨,刚才的尴尬仿佛只是一场梦,唯有那双始终不敢跟奚萦对视眼睛出卖了他的心虚:“打坐有什么诀窍吗?”

奚萦今日难得好心,竟没有调侃景辰的荒唐行径,当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没猜到这家伙到底荒唐到了什么地步,她招招手示意景辰坐到自己身旁,耐心讲解道:“打坐其实没有什么一步登天的诀窍,就像你小时候学写字一样,一笔一划,日积月累,不断地从天地间汲取灵气,淬炼筋骨,拓宽丹田,修为就会增长了。”

景辰学着奚萦的模样盘腿坐下,五心向天,闭上眼开始感受天地间的灵气。

灵气这东西确实虚无缥缈,但也无处不在,只是未入道的凡人身体无法储存灵气,如景辰这般已经入道之人则能在每次呼吸之间将部分灵气截留在丹田之中,不过无意识的呼吸能留存下来的灵气是极少的,打坐入定则是将周身窍穴敞开,主动吸纳天地间的灵气,二者区别就像是徒手掬水和拿着桶打水一般。

奚萦没有讲怎么吸纳灵气更快,而是直接同景辰掌心相贴,用自身灵气帮他打开窍穴,两人的呼吸心跳渐渐变成同样的节奏,物我两忘之时,恍若同为一人。

奚萦也是第一次跟别人一起修炼,她一来是想让景辰干点正事,二来觉得他于修行一道的确有点天赋,就算不能修成顶尖高手,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也是好的,可当两人真正同频同调吐纳相和时,却有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奇妙感觉将她包裹。

就像溪水撞到鹅卵石时雀跃的叮咚鸣唱,寂静林间鸟鸣的清越回响,亦或是狂风卷起巨浪的激荡争鸣,修行之道似乎不再是天地苍莽唯余己身的踽踽独行,同声相应,琴瑟和谐亦是大道。

奚萦似有所感,心神归一,同身旁的景辰,同此身所在的蓬莱宫,同整座雍都城,渐渐呼吸一致,心跳同频,灵气从她身上缓缓逸散开来,无声无息地飞上天际,流入地底,漫过此间天地。

与此同时,一片赤红黏腻的血湖中,蓝衣道人缓缓睁开眼,眸中幽蓝的鬼火跳动不休,他伸手往湖水中一捞,捞出一具幼童骸骨。

道人轻轻拍着小小的头骨,欣然自语:“你终于回来了,苒苒。”

其实本来不想说什么矫情的话,但这篇文写到现在,仔细一算竟然已经九个月了,期间从头大改过,几次断更,一看字数竟然才二十几万,我不禁有点惭愧,再看收藏数才这么一点点,我更惭愧了呜呜呜~有的小可爱甚至是从我刚一发文就在追的,整整九个月啊,我自己是绝不会追这么拖拉的连载文的[笑哭][笑哭]

所以这次复更后看到熟悉的面孔,小桃,小土豆,阿泽,看到你们还在留言鼓励我,真的很感动,很感谢你们,么么么[亲亲]大家放心,这篇文无论如何我也会好好写完的!

之前有小可爱安慰我,顺便也解释一下,我爷爷今年93岁了,熬过几次新冠,这次的感冒却没能撑住,上周接到妈妈电话,得知他老人家已经几乎无法进食,弥留之际却还惦念着我,我匆匆回去,本以为是最后一面了,幸而上天垂怜,亦或是执念不消,尽管爷爷已经完全认不出人,但我回去的那天他忽然很开心,能吃得下一点东西了,情况也稳定了一些,我也收拾好心情回到正常工作生活,重新开始更新。

然而刚把这章放进存稿箱的时候就接到妈妈电话,爷爷已经在今天早上五点半离世了,所以我不得不再次请假,回去送爷爷最后一程。

这段时间我已经做好了接受他离开的心理准备,难过是肯定的,不过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爷爷这几年患了老年痴呆,从一个天天喝茶听戏打牌的快乐老头变成因为不能出去玩而天天在家闹脾气的幼稚老头,他渐渐忘记自己的过往经历,忘记亲朋儿女,忘记生活常识,可他却始终惦记着我,收到红包要存起来给我,好吃的东西要留着给我,与死亡抗争也是想要再见到我……这只是一个平凡老人对孙女最朴实的爱,但也强大到能战胜疾病、时间和死亡,我何其有幸能得到这份偏爱,成为了一个不是很有用但至少也无害的人,平凡却又幸运的我,写下这些文字,用现在这个故事,以及将来会有的很多新的故事,希望能把简单纯粹的爱和快乐分享给看到这些故事的所有人,给超级可爱且有爱的你们,我亲爱的读者们,希望你们在看文时也能感受到快乐,感受到爱,也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被命运偏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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