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言灼把盒子往沙发坐垫和扶手的缝隙里一塞,“不用看了我大概知道是什么。”

“哇……”虞沁讶然,“你们是真的分手了吧?”

言灼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扭头,蒋泽然和陆成这俩的眼神,和虞沁不相上下。

到底还是富家子弟的陆成发散了一下思维,“这里面该不会是个玛莎拉蒂兑换券吧?”

“……”言灼张了张嘴,“应该不是。”

其实言灼也不能十分确定这里面还是那把钥匙,只是秦渡凉递过来,他下意识的感知就是它。但无论如何他不能在这儿打开,谁知道现在的秦渡凉能干出什么,市值几百个亿集团的长子能让自己V他50。

万一里面不是钥匙是张房卡,邀请他做完六年前没做完的事儿……

六年啊,谁知道谁会变成什么样。

虽说秦渡凉递过来的生日礼物真的非常让人好奇,但言灼的表现生是想把这盒子吞了。

四个人聊着天喝酒,蒋泽然聊直播前景,陆成不想在他老爸的公司里当经理,虞沁被家里催婚催生。

接着DJ上场了,虞沁外套一丢,里面一条开叉开到肾的吊带裙,跑进舞池开始嗨。

不多时,另外两个朋友终于也到了,一男一女,都是陆成的朋友。

大家玩骰子,几轮过去,趁着酒劲儿,大家觉得输了光喝酒没意思。于是输的要在DJ休息的时候去驻唱那儿唱歌。

酒吧可以让客人付费去唱,当然,如果酒吧发现上去唱歌的客人影响了其他客人的体验,会酌情调低他的话筒音量,驻唱歌手会跟唱,甚至盖过他的声音。

言灼被罚上去了,因为他倒霉,他叫4个2都被开。

他喝得有点发懵。酒吧驻唱的小舞台可能台阶也才15公分高,但他不小心踉跄了一下,驻唱的寸头酷哥出手扶住他,朝他笑笑,问,“没事儿吧?”

言灼摇摇头。

黑暗里的秦渡凉闷了杯酒。

旁边朋友问他,“嗳,那不是……”

“啧。”再旁边的人拿胳膊肘捅他,“就你话多。”

言灼告诉他歌名,驻唱点头比了个“OK”。

言灼坐上高脚凳,一条腿自然撑地,另一条腿曲着,踩在高脚凳的脚踏。

雾霾蓝的头发在驻唱台顶灯下很显色,从前的言灼不会在这样的场合唱歌,应该说他根本不可能对着话筒唱歌。

他从前自卑,自卑敏感又易怒。

现在他长大了,从容大方。

他扶上话筒,醉酒的眼神不太聚焦,迷离恍惚,朦胧不清。

言灼的粤语发音很性感,没人能想象得到,他曾在班里被嘲笑“小土包子”。

酒吧外面大雨滂沱。

酒吧内吉他轻柔,人声澄澈。

“愿晚风心里吹,吹散我的泪。”

“似风筝把你追。”*

“……”

这首《晚风心里吹》唱得像上世纪香港电影配乐,整个酒吧都有些安静。尤其秦渡凉那个卡座。

他望着唱歌的青年,好像什么都没变过。

***

言灼自己都不太相信,他真的会去那个房子里躲着。

躲在那里唱歌。

那天也是个瓢泼大雨,言灼淋了个透湿,冰凉的T恤贴在皮肤上,水珠顺着刘海儿淌到他的脸颊、鼻尖、下巴。

他盘膝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板,他把拧干的外套垫在屁股底下,因为担心自己身上的水会浸坏别人的地板。

他打了几个寒颤,越来越冷。眼前的落地窗玻璃上满是水痕,把原本透亮干净的玻璃蒙得像磨砂玻璃,隔绝了里外两个世界。

这间房子在市中心,被誉为“富人区”的高端小区里。它是一个合院别墅,上三层下两层,四个车位。

装修精致且冰冷,像样板房,没有人气。适合杀人,或者藏尸,言灼很喜欢。

他自己也没想到居然真的临到最后,他只能躲来这里。

秦渡凉也没想到。

今天晚上言灼逃了晚自习,高三总有人逃晚自习,尤其男生,老师过来蹙眉,“都谁跑了?”

班长早就把名字记了下来,谁谁和谁谁,还有言灼。

“他也跑了?”老师冷哼,“都高三了,最后一年连坐都坐不住!”

接下来又说了许多类似的话。

秦渡凉知道他逃晚自习,是在老师办公室里听说的。因为好巧不巧,他被罚在办公室抄书,然后来了一对夫妻。

两行水泥混合物的脚印,说明外面的雨又一次把教学楼前花坛上的泥冲下来了。

“请问哪位是言灼的班主任?”

秦渡凉抬起头,是他父母?看着不像,言灼更漂亮。

9班班主任站起来,“是我,您二位是?”

“哦,我们是他的大伯和大婶。”对方接着说,“我们家里出了点事,要给他接回去。”

班主任想了想,“我这边言灼的监护人是他小姑,我先跟他小姑确认一下吧,稍等。”

听到这,那对夫妻明显的慌乱了,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把孩子叫来认一下就成了呗。”

倒也是,班主任想,顺便还能先问问言灼是怎么回事。

结果言灼跑了。

被罚抄书的秦渡凉也溜了。

跑之前听了一耳朵,他大婶拽着他大伯的袖子,急地跺脚,“哎哟这人生地不熟的,城里这么大,他能跑去哪啊!”

秦渡凉是想碰碰运气,真给他碰到了。

秦渡凉听见了歌声,不大不小,歌声混在雨声里。

“难离难舍,想抱紧些。”

“茫茫人生,好像荒野。”*

“……”

湿漉漉的少年盘膝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朝着落地玻璃唱歌。他甚至没注意到钥匙开门的声音,玻璃弹珠般脆生生的嗓子清唱着陈奕迅的《单车》。

秦渡凉只打开一个门缝,想了想,怕吓着他,又轻轻关上。

然后顶着大雨跑去小区门口的奶茶店,买了杯热的,甜的,又跑回去。

“叮咚——”

他按响自家门铃。

言灼吓一跳,细瘦的身子一绷。说好的其他时间没人呢。

可转念一想,这人在按门铃,而不是直接开门,应该不是这家的人。会不会是找错房子了……言灼从地上爬起来。

他赤着脚,走到门边,不太敢开门,便隔着门问,“你找谁?”

这门好厚,还下雨,言灼不确定对方能不能听见。

“外卖!”

言灼松了口气,“你送错了,我没叫外卖。”

“啧。”秦渡凉失笑,朝门里喊,“秦渡凉给你叫的外卖!”

言灼蹙眉,难不成这人家里装监控了?

然后他开门,看见淋得刘海儿贴着脑门的秦渡凉。

秦渡凉把奶茶塞进他手里,“你来都来了,怎么不上楼冲个澡。”

说得轻巧啊!他都在这里面躲着了,还用人家卫生间?

秦渡凉把他领到楼上的房间,给他找了一套干净的衣裤,放好了热水。

冷冰冰的样板房别墅好像暖了一些。

秦渡凉把他推进浴室,“我去隔壁洗,今晚就睡这吧,明天带你出去玩。”

然后嘭,关上了这间客房浴室的门。

秦渡凉的衣服对他来说大了一号,上衣倒还好,只是脚后跟总踩裤子。

言灼下楼,秦渡凉已经把一楼的所有灯都打开了,还有暖气。言灼把裤脚挽起来,然后问他,“我能借用一下你手机吗?”

秦渡凉二话不说,掏手机给他,“密码5678。”

言灼打了个电话给小姑,告诉小姑自己没事。别墅里很安静,秦渡凉能听见电话那边的声音。

小姑大约是气急了,“你躲好!任何人要带你走就不可以跟,知道吗?你就留在我这里,我看谁敢抢人,真是没皮没脸了,把你妈逼走了以为万事大吉了是吗!凭什么好好的孩子要烂在那山沟沟里!凭什么别人家的孩子要跟你家过!什么年代了搞这种过继!祠堂都给他烧了!”

一通爆炸输出,期间言灼都偷偷把手机拿远了些。

“好,小姑,我知道了。”言灼说,“我现在在同学家里。”

小姑是单身,没有带孩子的经验,往往会忽视一些当下更重要的事情,比如言灼现在人在哪里。

“哦哦。”小姑后知后觉,“呃……那,那你跟你同学在一块,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言灼还没来得及说话,沙发上秦渡凉对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他把手机给自己。

言灼莫名其妙,还是把手机给他了。

秦渡凉拿过来,“阿姨好,我是言灼隔壁班的同学秦渡凉,我们明天去广州玩一天,明晚就回来,我把车次和时间用短信发给您,这就是我手机号,您有事儿随时联系。”

第二天是周六,雨还没有停,但小了很多。

他们一大早坐动车到了广州,广州很暖和,而且是晴天,碧蓝的天上悬着骄阳。

这是言灼第一次旅游,他没好意思说。他听说过秦渡凉家境优渥,但不知道是哪种程度的优渥。

秦渡凉抓着他的手腕带他去打车,虽然不是轻车熟路,但秦渡凉骨子里就很自信。比如秦渡凉会大方地问别人,帅哥、美女,请问出租车候车在哪儿啊?谢谢啊。

但言灼不行,他畏手畏脚,怕别人觉得他无知,怕别人嘲笑,嘁,这都不知道啊。

言灼看计价表噌噌地跳,秦渡凉看窗外五彩缤纷的街景。不同阶层的人看向不同的画面。

“为什么来广州?”言灼问他。

问完自己脸一红,他大约是听见自己唱粤语歌了。

秦渡凉只笑笑,“因为我想喝糖水。”然后指指不远处的糖水铺。

广州的糖水种类繁多,言灼不喜欢菜单,点餐是个很容易露怯的事情。

而且糖水铺窗口在排队,如果自己犹豫不决,后面的人肯定会抱怨。他不自觉地稍微后退了一步,退到秦渡凉后面。

秦渡凉回头看他,扬着嘴唇在笑,“你揍人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揍人比较简单。”言灼回答。

秦渡凉帮他点了个冻炖奶红豆,瓷碗上有青蓝色的花纹,看上去很有年头,两个人在店里的小矮桌矮凳上吃。

店是老店,头顶的电风扇身残志坚地转悠着,言灼发现了墙上的营业时间表,居然营业到凌晨2点。

吃完糖水去江南西吃了肠粉,吃了甜甜的不知道什么名字的糕点,然后一杯功能为“清热降火”的凉茶让言灼忘掉了前面所有的味道。

“好苦!”言灼紧紧拧着眉毛。

秦渡凉就在旁边笑。

再走一截走累了,但也撑得吃不下东西,不吃东西也不太好在别人店里干坐着。走着走到了个理发店,王师傅美发。

秦渡凉下巴一扬,问,“进去剪个头发?”

“行。”

在返程的车上,言灼又问他为什么要带自己来广州玩。

秦渡凉说:“哦因为,我的就业规划是……在广州骑摩的拉客,所以提前去看看行业环境。”

言灼噗嗤笑出声来,“你骗谁,广州早就禁摩了。”

“黑摩的啊,躲着交警就行。”秦渡凉用塑料粤语对他说,“上车啊靓仔。”

***

离开眠竹酒吧是凌晨一点过五分,虞沁冻的哆哆嗦嗦,紧紧捏着她羽绒服的领子。

大家在等出租,恰好,秦渡凉一行人也这个时间出来了。

言灼双手揣在羊角扣大衣的口袋里,捏着他的礼物盒子。

两拨人都知道对方是谁,也都知道这俩人是怎么回事,冷风一吹,酒醒了一半。

这个时间人行道人很少,大家尴尬中带了些期待,期待这俩人会不会互动一下。

秦渡凉先走过来,走到言灼身前,“头发颜色挺好看。”

“谢谢,本来没想染,理发师忽悠的。”言灼如实相告。

“怎么还忽悠人呢,我给你介绍一个。”秦渡凉说着,从大衣兜里掏出来钱包,递来一张名片,“这家不错。”

言灼指尖在口袋里偷偷捻了一下,决定坦然地收下,“谢了。”

一看,名片旧的败色又翘角,王师傅美发。

“哦拿错了。”秦渡凉说,“是这个。”

言灼又接过来一张,一串法语,后面跟个私人订制。

*长大言灼唱的是《晚风心里吹》演唱:阿梨粤

*少年言灼唱的是《单车》演唱:陈奕迅

*黑摩的是违法的,秦渡凉只是口嗨,没有付诸实践,请勿模仿(应该也没办法模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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