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程闲大可不必这么牺牲自己,因为,乌塞尔是地地道道的建筑高材生。
因为历史原因,埃及的首任维西尔(丞相)就是给法老造出了金字塔而被嘉奖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所以此后,建筑就成了埃及的热门行业。
在21世纪初,大家学建筑是为了赚钱,在这个时代的埃及,建筑则是一条登顶的天梯。
当然,乌塞尔已经是准王储,他不需要登顶也没顶可登了,所以他学建筑,纯粹是爱好。
眼见日落西斜,风的温度慢慢变冷了,他们四个都闲聊了好一会儿某人还死皱着眉头修修改改,乌塞尔支起身子伸手敲了敲她面前的桌面。
思绪被打断,程闲笔尖一顿,茫然抬头。
圆溜溜的眼珠聚在眼角,差点斗鸡眼。
乌塞尔抿唇,忍笑问:“哪里有问题?说出来,我帮你画。”
程闲将信将疑:“你确定?”话音一落就见对方危险地眯起了眼。她反射性往后一缩,心想反正试试也没损失,便连忙点头,口中跟着找补:“我的意思是,怕耽误你的时间,毕竟您贵人事忙嘛~”
真的,相信我!
程闲眨巴眨巴眼睛。
乌塞尔冷哼一声,看在有被可爱到的份上没跟她计较,只是拿过她面前的纸笔,然后冲她勾了勾手指。
刚差点惹到人的程闲不敢造次,乖乖挪过去等他赐教。
乌塞尔简单一扫就懂了她的为难之处:“你是觉得地方不够用?”
这话一出,旁边看好戏的三人立马变了脸色,诧异地看向女孩。
顶着几人灼热的目光,程闲硬着头皮解释:“我也不能只建个厂房啊是不是,六百多个人呢,吃喝拉撒都需要地方,那我是不是得完善下配套设施?比如宿舍,食堂,洗手间等等,然后还得有个小广场,平时方便晒纸,偶尔还能召集工人在广场上开个会啥的······”
她越说越小声,因为另外4人听着他的解释,眼神越来越怪异。
直到她默默消音,乌塞尔才在纸上弹了弹,以一句戏谑的反问打破满室寂静:“按你这个规划,是不是还得再请两个人伺候他们,给他们洗衣做饭?”
程闲嘴唇动了动,把那句“衣服就让他们自己洗,但是做饭确实需要请几个厨子”默默咽了回去。
不过她虽然没有说出来,但表情和眼神都已经袒露无疑,乌塞尔见状,当即就笑了。
半生气办好笑——他这位准王妃,怕是被家里人保护得很好很好,所以才会这么富有善心,对谁都能抒发。
乌塞尔笑得时候,亚梅尼几人却沉默着,这和程闲之前看到的说笑场景并不相同。所以她左看看又看看,不确定自己到底该跟着笑一笑,还是识趣地保持沉默。
尤其,她不止想给那些人做好生活配套,还想给他们发工钱······
想到此,程闲心虚地低了下头。
——于是看着就让人不忍苛责了。
乌塞尔就是如此。他本来想斥责这个女孩,让她懂点埃及的规矩,程闲这么一示弱,他满腔怒火顿时一窒,化作一缕青烟,转瞬无影无踪了。
余下的只有满满的无奈感。
乌塞尔没想到自己也有被女人拿捏的一天,转过头自嘲失笑了一下,然后才回过头,换了种折中的沟通方式:“食堂可以有,但桌椅这些就免了,直接弄一个小屋子,设置几口大灶锅和一个储存粮食的小仓库就行。至于吃饭·····每天早晚让他们按排期分批次领取食物,自行找地方解决。”
“睡觉的地方可以盖一栋楼,做4层,一二楼睡男人,三四楼睡女人,每人的床铺按照宽1.5米,长2米设置差不多400平能解决。至于浴室和厕所······你以为他们是什么人?我还得给他们挖个浴池?”乌塞尔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随手一挥在纸上一个角落标注了下说,“厕所就在厨房附近设置一排,洗澡他们会自己去河里的。”
“哦。”程闲应了声,随即举手,“吃饭的旁边放厕所是不是不太好?”
“那不然放哪?香皂厂房?还是造纸厂房,又或者,放在他们睡觉的大楼旁?”
呃······那还是吃饭吧。不然整晚整晚闻着臭味,估计休息不好。大不了,到时候安排两个清扫的人勤快点打扫好了。
程闲默默在心里做了个标记,面上一脸受教。
乌塞尔三言两语把她那些烦恼点解决掉,剩下的就好办了。差不多4200平的厂房,500平的广场再加一个原料储藏室。厂房做两个,一个稍大2800平,为香皂服务,一个小一点1400平,专门造包装油纸。一楼同意作工作间,二楼是晾晒 储物之用,每个厂房四个角都有楼梯直达二楼,厂房外两侧也设置了楼梯,方便运输。
地方出来后,乌塞尔还顺手把制造器具的图纸也给画了——这部分才真叫一个繁琐。哪怕有程闲的模具对比着,也得细细计算尺寸大小和数量。但乌塞尔自己好像没觉得麻烦,炭笔在他手中就没怎么停过,偶尔思绪阻滞,指尖在桌上点一点,敲一敲,那灵光就被打通了。
看得程闲佩服得五体投地。
原本她弄了半下午都没弄完的东西,乌塞尔不到2个小时就解决了。拿起他随手抛到一边的图纸,程闲看着上面工整的线条,清晰的标注,不住摇头。
“厉害了!这功力,再给我十年都做不到!”
她是真心感叹,声音不大,但乌塞尔惯常一心两用,精准捕捉到了这句话。他嘴角略挑,头也不抬地继续着手中的图纸,
程闲纳闷,需要的都在这里了,还画什么?
她略略凑近,凝神一看,发现是个造纸工坊。
程闲无语:“又卖香皂又卖纸?步子会不会太快了?”现在香皂的步伐都已经跟不上了就想涉足造纸产业,真不怕噎死啊?她都快喘不上气了!
乌塞尔短促笑了声,解释:“自用。”
简单两个字,顿时衬得程闲市侩又小人之心了。她讪讪笑了笑,退开喝了口水,转头和赛达闲聊,掩饰自己的尴尬。
赛达也正满肚子牢骚呢!见人主动凑过来,立马丢下亚夏转头跟她交头接耳:“你干嘛对奴隶这么好啊?刚刚差点吓死我了。”
死?
这罪名有些过了吧?
程闲吓一跳:“怎么了?”
她就是满足那些人基本的生存需求而已啊,又不是奉送了全部身家。
赛达偷觑了眼低头专注的兄弟,以手挡唇:“前阵子刚发生过一起奴隶暴动,虽然镇压了,但议会对处理方案争论不休,吵得乌塞尔心烦。”
“这样啊······”程闲恍然,把到嘴的那句“那不是你们自找的”吞了回去。
知道了刚才气氛诡秘的源头,也知道了这时候奴隶的处境比她想的还要艰难,程闲挠挠头,心里烦恼怎么才能把她想做的事情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要不······到时候她私下悄悄跟那些工人谈工钱?
就在她沉思之际,赛达的话题已经从奴隶跳到了几天后的城中活动,正串联桌上的几位好兄弟一起。乌塞尔不置可否,亚梅尼回了个随意,只有亚夏爽快答应了。
赛达高兴地撞了下亚夏的肩膀,回了个“好兄弟”的眼神,然后棒子递到程闲这里,石沉大海。
他叫了两声没得到回应,最后忍无可忍,上手推了一下。
程闲没防备,重心也没支着,软骨头一样窝在那里。突然受到外力冲击,猝不及防之下人就栽在了旁边。
赛达······赛达倏地收回手,环顾一周,对上几人或严厉或不赞成的眼神,结结巴巴叫屈:“我没用力啊!”说完见几人不信,欲哭无泪:“我真没用力!”
程闲还懵着,既不明白自己怎么突遭袭击,也不明白为什么袭击的人看起来比她还委屈。
正想问一嘴呢,突然,一直沉浸画图的乌塞尔笔一丢,手上的图纸利落一卷,无差别赶人了:“天色已晚了,我看你们应该都忙也忙完了,聊也聊够了,我就不多留了。”
程闲:?
赛达惨叫:“别啊!我还想蹭个晚饭的呢!”
然而此时乌塞尔看上去就像个拔吊无情的渣男,面对兄弟的哭求连眼神都没给一个。他冲身边人抬了抬下巴,一直侍立一旁的女官端着模式化的笑容走上前,恭恭敬敬行礼:“殿下今天累了,想早点休息,还请各位明天再来吧。”
人家这么官方客套的态度都摆出来了,程闲还没厚脸皮到强行蹭饭的地步,于是愣了一下后,乖乖地抱起桌上的东西再次说了声“谢谢”,和另外几人道别后就离开了。
接着赛达见耍赖也不行,便冷哼一声,丢下一句“那我们自己去喝酒,不带你!”,拉着亚夏就走。
落在最后的亚梅尼慢悠悠地起身,慢悠悠地冲女官笑了笑,然后收拾东西慢吞吞的往外挪。一脚正要踏出殿门之时,他突然回头,冲那个撕下面具,脸色晦暗难辨的男人笑着开口:“其实你犯不着吃醋。程闲和赛达亲近,是因为他们俩都天性单纯,两人之间不过是小动物的抱团罢了。而你要取得美人心,恐怕障碍不在这些人,而在程闲本身——你发现了吧?她看似毫无保留,实则竖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在她和我们之间。”
亚梅尼三言两语,直至乌塞尔突然发作的本根。
乌塞尔也毫不意外自己会被这个好兄弟当场揭穿。他们四人中,亚夏察言观色最厉害但喜欢闷在心里,赛达就是个夯货,只有亚梅尼,既善于看,又喜欢说。
且说得一针见血。
乌塞尔知道自己迁怒了,可那又怎么样呢?他抬眼,锐利的眼神带着点警告意味直视好友:“我自己的女人自己搞定,但!让赛达也脑子清醒一点,别总是过了界!”
扔出去的试探被强硬打回,撞了一头包。亚梅尼无奈摸摸鼻子,转身离开了。
唉······还是去捏那个软柿子吧~
两人矛盾出显啦~下一章上正题~
注解一下:程闲是一个有温度的人。她不是圣母,而是“不贪心”。
本章已修,2025.1.16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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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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