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塞尔!!”程闲惊喜的看着头顶的脸,转身想扑上去,奈何身体与思想脱轨,下一秒就栽向地面。
还好,挂在了乌塞尔的手臂上,没有真的磕着。
乌塞尔见她虚弱成这样,眼里又是心疼又是埋怨,直接双手一抄,将人公主抱起,转身走向马车,然后淡淡丢下一句吩咐:“把他们都绑起来,一起带走。”
“是!”百来名士兵齐声领命,向着马蒂亚一行人围过去。
程闲眼看马蒂亚仍不死心,还想反抗,她让乌塞尔停下,转头冲着马蒂亚淡淡道:“你可以不增加无畏的伤亡。我的承诺依然有效,等事情结束,我们会放你平安归国。毕竟——活人比死人更有用。”
马蒂亚看着这个喜欢过,算计过,又让自己惨败的女人,不甘和无奈在心里来回翻腾,他看了眼身边的亲信,最终收起了鱼死网破的架势:“我和我的人都要活着。”
“可以。”
得到承诺,他缓缓收起刀剑,束手就擒。
见他们终于聊完,乌塞尔冷哼一声,抱着程闲大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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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塞尔将人安放在车上后,第一件事就是叫来赛达给人看病。
涉及到孩子,谁都不敢轻忽。听说了程闲这几天的经历后,一直大大咧咧的赛达都忍不住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才放心的吐出结论:“目前来看孩子还好,就是你身体已经很虚了,所以要好好休息,静养一段时间,否则后面很可能滑胎。”
“谢谢。”“真没事?”程闲和乌塞尔异口同声,话音刚落,乌塞尔就被程闲瞪了一眼:“你是盼着孩子有事还是不相信我啊?”
“······”乌塞尔沉着脸说,“那我确实没有见过比你还大胆的女人。”
程闲张了张嘴,本想辩驳,看到他的脸色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这还是乌塞尔第一次对她发脾气,挺唬人的。程闲迟来的求生欲终于上线,她立马摆出乖巧的样子,好好躺着不乱动了。
见她如此乖觉,乌塞尔脸色好了一些。他让人送了营养丰富的奶枣水果等,一一摆在程闲面前,然后下达了启程的命令,自己翻身上了车。
车程虽然不快,但是路面坑坑洼洼,依然有些颠簸。乌塞尔盯着程闲上上下下的身体皱眉看了一会儿,忍不住伸手直接将人抱紧了自己怀里,用自己的身体给她当软垫,一只手习惯性的抚上了她的肚子。
“孩子闹没闹你?”
“没闹,它也知道母亲忙,所以一直很安静。”
“嗯。”乌塞尔应了一声,似是满意这个孩子的识趣,过了一会,他低头亲了下她的脸颊:“这阵子辛苦你了。”
这句话若是往常听到,程闲大概会很感动。但此时此刻,她不合时宜的想起了赛提陛下的死。
····她觉得很愧疚。
程闲伸手,按住了抚着自己肚子的那只手,鼓起勇气轻声道:“我很抱歉,赛提陛下的死我······”
“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乌塞尔打断她,并伸手把她调了个方向,面对面直视着她,“父王的事我虽然悲痛,但我还有理智,不会迁怒。这笔账,我自然会跟母妃和杜兰特讨回来,你也不要多想。”
程闲不知不觉湿了眼眶。“不迁怒”三个字说起来容易但是做得到的很少,很多人哪怕走在路上玩手机摔了,也会忍不住埋怨是路不够平坦。但是她能感觉到,乌塞尔是真心这么觉得。
“谢谢你。”程闲环住他的腰身,依恋的蹭了蹭。
“以后做事先保全自己,别再这么铤而走险了。程闲,父王不在了,我只有你了。”
“你还会有我们的孩子。不过我答应你,我会小心的。”程闲看着他,破涕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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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闲和乌塞尔一行人披星戴月,隔天终于赶到了王都。
此时王都已经基本被亚梅尼和埃米尔联手稳定下来了。亚梅尼出示了证据之后,正式将图雅王妃和杜兰特公主夫妇几人下狱关押,大臣们基本闭门不出,平民们虽然每天都会去王储宫询问储妃殿下的消息,但是情绪尚且稳定,不会冲动的闹出乱子。
乌塞尔和程闲的回归可以说是卡在了最好的时间点上。
最先欢呼庆祝的是平民们,紧接着是大臣,在临时召开的议会上,所有人纷纷请求乌塞尔赶紧登基。
乌塞尔拒绝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父王的葬礼。身为继承者,我没有见到父王的最后一面已经遗憾至极,但至少要好好送他去见天神,否则我无法安心执政。”乌塞尔态度坚决。
大臣们面面相觑,只能同意。于是议会的议题临时变为法老的葬礼规格安排。
根据拉美西斯家族的传统,遗体最终要葬入帝王谷。在那之前,祭祀典礼的安排,送葬队伍和陪葬规格等,事无巨细,都要乌塞尔一一敲定。
其实拉美西斯家的人,骨子里都有那么一点不合时宜的淡泊。不管是拉美西斯一世还是赛提一世,对于身后事看得并不那么重,早先赛提就和乌塞尔说过,如果有一天他走了,尽量一切从简,不要浪费国力。
乌塞尔遵照父王的意愿,在祖父的基础上减了一层,然后颁布了命令。这个指令就像一道润滑油,他回来之前,赛提陛下的葬礼事宜也有专人在进行,但是总感觉断断续续的,现在明确的指令下发之后,这些人做起事丝滑顺畅,效率一下子提了起来。
程闲不过是休养了1天就被告知明日要出席赛提陛下的祭祀典礼。
还是在第一神殿,短短时间内,她居然在这里到访了3次。
作为下一任王妃,她跪着的位置是距离赛提陛下的遗体最近的地方,近到只要抬头,就能看见那栩栩如生的容颜,脸色都还是红润的,让人不禁怀疑:这个人真的去世了吗?
会不会只是一个玩笑,就和他以往那些促狭的玩笑一样,或许下一秒,他就会坐起来,然后对自己和乌塞尔说:“你们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望,完成了我给你们的考验。”
但是一直到典礼结束,这个臆想都没有实现。
跟着队伍退出神殿时,程闲忍不住驻足回望,真心实意的在心里默默祝祷:如果埃及真的有神庇佑,希望这位伟大的法老可以躺在神的身边,安详长眠。
“走吧。”乌塞尔见她不动,牵住她的手带离此处,并抱歉的解释,“接下来我一个人送把父王送到帝王谷就好了,你没有加冕就不算王室成员,去了也进不去。”
“我知道,没关系,我心意尽到就好了。”程闲冲他勾勾唇角,有些怅惘,“我只是没想到,和这位长辈的缘分会这么短。就在事情发生的前两天,我来神殿给孩子祈福时,才和赛提陛下见过,聊过,他还故意说话说一半来逗我。我原先还想着,等你回来了,要么问你,要么逼你去问他。”
程闲说着,眼角泛出点点泪花,深深呼吸才继续道:“早先他为了谢纳用名分威胁我,在你失踪时不闻不问,我是真的讨厌过他,觉得他和我父母一样伪善,可仔细想想,他也包容过我的很多次以下犯上,还暗地里配合送了我阿斯旺。乌塞尔,其实他是我遇到的第一个值得我尊敬的长辈。”
程闲一个相处不多的旁人都有如此感觉,更何况是赛提一手带大,教他学识,教他军政要务的乌塞尔。一直压抑的悲伤再也忍不住一股脑儿冲向四肢百骸,乌塞尔心痛到四肢发麻,他忍不住弯下腰,抱住程闲,在她耳边哽咽道:“他也是一位好法老。世人只知他手段温吞软和,但是却不知道,如果不是父王苦心孤诣,那现在埃及的奴隶圈养现象只会更严重,是他为埃及谋求了几十年休养生息的机会,也给了你大展宏图的基础。”
程闲支撑着他压过来的全身重量,勉力抬手,像他以往安抚自己那样,慢慢的拍抚着他的脊背:“所以他一定会被欧里西斯神赐予永生。”
乌塞尔没有应答,程闲清晰感觉到,脖颈哪一处的衣服湿了一片。
这位法老的死亡,终究给身边的人带来了不可磨灭的影响,他用生命教会了程闲当爱则爱,不要等待,用一生教会了乌塞尔何为君臣,何为夫妻。
夜幕渐渐笼罩,凉风渐起,一直充当‘抱妻石’的乌塞尔终于把自己的头从程闲脖子处拔出来,恢复成若无其事,理智从容的样子——前提是忽略他红红的眼眶。
“天凉了,回去吧。”乌塞尔把她的手捂在自己手心给她取暖。
程闲冲他微微一笑,手掌灵巧翻转,反包住了他的双手:“有你在,我的心永远是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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