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不想挣扎了

“我也是‘爱丽丝者’,你们可以进来一下吗?”

听起来是一个男性声音。

池游跟走在自己前面的男生对视一眼,两人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他们在想,是否要相信这个声音。

池游仔细想了一下,如果对方是“原住民”,完全没有必要多此一举,什么都不用说,直接袭击,自己和这个男生肯定直接死在这里。

“去看看。”池游平静地说。

她眼睛很漂亮,澄澈得像是夜里得湖水一样让人舒服,似乎看着这样得眼睛,无论是什么不好得情绪,都会因此变得平静一些。

迟疑一会,男生点了点头。

接着,池游笑了,整个人看起来如同夏日的金色的阳光。

而他心脏变得炙热起来,眼中倒映池游回头,要率先走进去的架势。

于是他连忙拉住池游,自己先走在前面。

池游觉得有点莫名,因为她觉得没有必要。

当两人都走进这户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位消瘦、长着胡子的中年男人。白色的眼球充满了血丝,眼周有些发黑,导致看起来双眼像是凹进去了一样,让人心生警惕的就是他手上持着的菜刀。

男生下意识就把池游护在身后,池游多看了一眼这个长得蛮好看的男生。

但只是一眼,她就把目光重新放在这个中年人的身上。

池游联想到自己在论坛上某个内容,心里喃喃,这应该就是他在现实里的真实年龄。

这算是好事吗?

中年人的身体活动能力肯定不如年轻时候的自己。

对方见状,连忙把自己的刀子放在一边:“抱歉,我本来是想自我了断的……”

自杀?

池游露出不可思议的目光。

在她看起来,无论未来有多么困难,只要能够活下去,哪怕自己很害怕,都想要活下去。

“我叫杨鼎。”

中年男人自我介绍完后就沉默。

这份沉默就是暗示他们做自我介绍的。

池游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很干脆地报出名字:“池游。”

站在自己面前的男生似乎对这个名字有什么感觉,僵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池游。

他的目光有些复杂,池游有点看不懂。

“江怀。”

听到这两个字,池游愣了一下,很熟悉,熟悉地隐隐能想起某些画面,但都是模糊的,并且很快就被掐断。

“你们现实应该成年了吧?”杨鼎问,他的眼中始终蕴含着某种悲伤。

比一开始的时候要浅薄一些,后来看着看着两人的模样,就开始产生某种期待。

也是这份情绪,让两人稍微放松一些。

“对。”池游回答。

江怀点头。

“你们现实认识?”他又问。

江怀回答:“对。”

下意识的情绪还有那份熟悉感是不会骗人的。

池游又瞧了一眼江怀。

她觉得也是。

杨鼎长吁一口气,忽然笑了:“是啊,如果不是那份熟悉感,谁又会相互合作呢?”

他看着两人,却像是透过他们看到了曾经。

没等两人回答,他就自顾自地说:“一开始,我结识了几个人,我们之间都是有着莫名的熟悉感,再然后我们就一起行动了……”

客厅的光线惨白无力般照射在昏暗的楼梯口。

江怀和池游的影子长长的,直抵另一端的黑暗处。

“前几天,我们选择在白天前往小区的大门口。企图从那里出去,结果我们在那里遇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怪物,形态上有些像是恐龙,他走的一步,相当于我们的几十步,我们五人,一部分负责引开这个怪物,一部分先出去……”

说到这里,他的喉咙滚动一下,没有看池游和江怀,眼里充满了恐惧:“结果那里有一堵无形的墙,不管哪个地方都没有可以出去的口子!”

“你们怎么还不出去?!”

负责引怪的其中一人大声吼。

当时不管怎么都摸到一堵无形的墙壁时,杨鼎全身发冷,死亡的气息似乎从他脚部一点点窜上来,让他脑子血液凝固般,所有思绪都消失。

他大声喊:“这里没有出口!有墙!”

杨鼎的声音颤抖着、撕裂着。

绝望一点点将他吞噬。

不管是江怀还是池游,都是吃惊的表情——没有出口?

小区并不止一个出口,除了大门外还有后门。

可要是后门也这样,是不是就代表真的没有出口了?

池游心生疑惑。

“后门呢?后门你们有去吗?”池游问。

杨鼎摇头:“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变得有点神神叨叨的。

“从大门回来的只有我一个人,他们都死了。”

这一刻,江怀和池游都觉得面前迎来一阵凉风,两人都睁大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死了……

他们还是第一次距离死亡这么近。

“你们不要在白天行动,在白天遇上那个像是恐龙一样的怪物,会追到把我们弄死为止。”杨鼎又说,“我亲眼看到有人好不容易逃进建筑物,结果被像是恐龙一样的庞然大物穿过建筑物咬死。”

江怀有点接受不了:“等等?穿过建筑物咬死?!”

“对……”杨鼎的嘴唇干裂,口中的唾液更加粘稠,“我运气比较好,到了夜晚,我逃到建筑物里面,一点事情都没有。”

“我认为在晚上,它们的感知和视力都会下降。”

事实上,谁都没有见过有眼睛的“原住民”和怪物。

空气凝固一会,他继续说:“还有,不知道你们来到‘仙境’的时候,有没有被那些犬类怪物追?”

“没有。”这是江怀的回答。

“有。”

池游的回答,使得江怀用一种诧异的表情看着她。

“要是被猎狗发现,‘原住民’也会出现,等‘原住民’出现就不是这么简单了。”杨鼎说,“虽然它们无法破坏门,但只要它们确定我们的位置,就会一直盯着,长时间没有一点反应,才会离开。”

池游第一次庆幸自己是谨慎的人。

如果当时的她选择开灯或者发出比较大的声响,或许就会被“原住民”耗死。

“我在家里待了大概三天才出来,我太害怕,所以一盏灯都没有开。”池游说了一下。

她并不怀疑杨鼎的话,即便与大众认可的有点不符合——论坛上也有人说,每个人所遭遇的地方都会有些差异。

杨鼎点头,又沉默一会:“这些是我目前知道的信息,希望能给你们提供帮助。”

“谢谢。”江怀率先道谢,随后池游也说了一声。

“除了这些,我也帮不了你们什么……”杨鼎看起来有些释然,“很抱歉,我这里已经没有一点食物,也没有力气再去到什么地方。”

顿了一下:“我不想挣扎了。”

他拿起锋利的菜刀,眼里溢出眼泪,面带悲伤和绝望看向江怀和池游,凄凉地一笑:“你们走吧。”

洗碗池里放置着未洗的碗筷还有五个杯子,浸泡在浑浊水里,水上漂浮着残渣与油。

看起来浸泡了不止一天。

要是在现实,洗碗池就会产生微生物还有虫子。

江怀正面站在池游面前,她才回过神来。

他的表情有些模糊,但那双有些悲伤的目光无法被任何掩盖。

“走吧。”江怀轻声。

是啊,我们又没有对杨鼎产生“熟悉感”,对于我们来说,他只是一个可怜的路人。

要救他,要带着他一起逃走,又会发生什么?

他是否会成为拖油瓶?

不,现在的他,一点想要生存下去的心都没有。

甚至没有想要活下去的“光泽”。

或许在拥有“熟悉感”的人死去之后,就已经“死”了。

池游嘴唇抿成一条线,侧身,抬脚就走。

可就在他们走在楼道的时候,池游忽然停下。

江怀注意到,回头看去。

视线注视着眼前台阶的池游忽然说:“要不我们还是劝说一下杨鼎吧?”

没等江怀回答,池游定定看了他一眼后,转身就朝楼下而去。

就在她带着期待,还有短短几秒中想出的无数劝说的话来到杨鼎家中的时候,没有看到杨鼎的身影,只有一滩黑色浑浊黏稠的水,水果刀掉落在地上,并且沾着鲜红的血。

渐渐地,那滩黑色浑浊粘稠的水渗进瓷砖缝隙,消失得一干二净。

直到池游看到刀子上鲜红得血液也在化为黑色得水渗进瓷砖缝隙,她就了然,刚刚那滩黑色得浑浊粘稠得水就是杨鼎。

这个时候,江怀也进来了,并且看到那黑水钻进瓷砖缝隙时,了然一切。

“杨鼎走了。”江怀喃喃。

池游问:“死后的人都会变成那样吗?”

“对。”

江怀的回答很肯定,显然他之前就已经见识过。

池游没有久留,又重新回到楼梯口,江怀跟着。

到达最顶层的时候,江怀用钥匙打开门。

外面照进来的月光,让屋内的所有东西变成灰色一样。

池游接过江怀给她的热水,礼貌性说了声“谢谢”就陷入沉默。

酝酿一会,池游问:“江怀……”

“你说,我们这些‘爱丽丝者’跟‘原住民’会是什么关系?”

“这里的怪物还有‘原住民’都是黑色的,就连‘爱丽丝者’死去,都会化成黑色的水渗入土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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