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俞弋睡到中午才起,意识还没有恢复清醒,身体的本能引领他掀开被子起床,拐到卫生间洗漱。捧了把水洗脸,神智才终于清醒了些。
隔着门,还能隐约听到厨房里传来滋啦滋啦的油声,他加快速度洗漱完,拉开门。
阮今鸢一手拿着锅盖,另一只手把袖子拉长把手完全包进去,隔着衣服抓紧锅铲,试探着想要将荷包蛋翻面。
奈何油越炸越高,她刚刚险些就被溅到,此时有些后怕。
刚用铲子拨动了下荷包蛋,已经有些消沉的油像是收到某种允许活跃的信号,立刻又开始雀跃起来。阮今鸢吓了一跳,赶紧拿锅盖把脸挡住,又去关火。
一系列动作可谓狼狈。
她眼疾手快把锅盖盖回去,转头却发现俞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中岛台边,大概率将刚刚的场面看了个全。
阮今鸢有些尴尬。
她本就不会做饭,顶多也就煮煮面和饺子这种没什么技术含量会烧水就行的餐食。以前有想学过做饭,被油溅起一次水泡后就有点怕油了,平时基本也没机会踏进厨房。
刚刚就是想着一个素面会不会太单调,才准备煎个鸡蛋,只是鸡蛋刚嗑进油里,油就立刻炸起来了。
俞弋弯了弯唇,走过来从她手里接过铲子:“我来吧。”
阮今鸢松手,往旁边走了几步,眼神闪躲:“你起来了?”
“嗯,刚醒,可能昨天喝猛了。”俞弋一边应声,一边掀开锅盖放到一边查看鸡蛋煎的情况,底下那面已经有点糊了,上面的蛋黄才刚刚凝固,不过问题不大,“除了煎蛋还需要什么?”
为了保持身材和状态,他一般都很少会喝太多酒,昨天是真烦闷了,才一时没收住。
“哦。”阮今鸢干巴巴地应了一声,反应了几秒才摇头,“就打算煎个鸡蛋,你要想吃什么也可以再加点儿。”
面她已经盛进两个碗里,上面也就加了两根焯水的小白菜,勉强过得去眼。味道她也提前尝了,就中规中矩,一般的面味儿。
俞弋自然也是看见了,放下锅铲去冰箱里找了一下食材,最后翻到了一小袋瘦肉丝,他就干脆再做个酱肉丝当面码。
俞弋做饭的动作很熟练,面对油崩也面不改色,还让阮今鸢站远一点不要被崩到了。
她想着不要妨碍他做饭,就往外走了些,停在中岛台外面。
气氛其实不尴尬,还很和谐。但看着他像是一无所知的淡然神情,阮今鸢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昨天晚上险些被亲得缺氧,整个人都晕乎乎的,没余力去思考别的什么。但现在是清醒状态下,她没法说服自己将这一切都当成没发生过。
可是看着俞弋这淡定的神色,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万一,他真的喝醉断片,把昨晚的事都忘了呢?她突然提起来岂不是很尴尬…?
她胡思乱想的这会儿功夫,俞弋已经把菜炒好又重新煎了一个荷包蛋卧进其中一碗面里喊她吃饭,把那碗放到了她那边。
阮今鸢收回思绪拉开凳子,吃面吃的有些心不在焉。咬了几根面条,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迂回的试探一下,如果他真的什么也不记得,那就…那就后面再说好了。
“你…”她组织了一下语言,“你还记得你昨晚有答应我,你今天会抽空去给导员道歉吗?”
俞弋的动作也停下来,神色诧异:“我?”
“对。”阮今鸢心下一凉,涌起一阵说不出的难受,但还是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你昨天有答应过的,你说你今天会找机会回学校和导员好好认错。曲维舟他们说了,这次机会很重要。”
“也没那么重要。”他及时接了一句。
她皱了皱眉,注意力被转移,捏着筷子的手不自觉用力,片刻后又松开:“俞弋,我知道你是在替我出气。但是为了这个而放弃一个大好机会,我觉得不值得。”
俞弋却不这么认为:“我觉得值,而且也不完全是为你。我跟他们之间的矛盾也不是一朝一夕,我也不是没脾气,忍他一时不代表要忍他一世。”
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只是时机偏偏卡在这个关头。
阮今鸢哑然,沉默下来。
俞弋看她这样,叹了口气:“行,晚点我会去跟导员解释的。”
她抬眼看他。
俞弋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又像是想到什么,问她:“除了这件事之外呢?我就没对你说过别的什么?”
阮今鸢迅速低下头,顾左右而言他:“有啊…很多啊…就,你昨天喝醉了嘛,就说了很多东西。你说你后面的工作行程安排,还说了点规划,还有一些小时候的事情。”
“还有吗?”
“还有什么?”
俞弋脸上仍旧气定神闲,眼神和语气却带上了些许揶揄,喊她:“阮今鸢,你好像还说漏了一句。”
她飞速看他一眼,又垂下眸,心跳蓦地加快:“什,什么?”
“我昨天还说过……”俞弋注意到她耳尖那抹悄然升起的红,唇角勾起,“我喜欢你。”
阮今鸢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欲盖弥彰似的回避着:“你昨晚喝醉了,喝醉的话……”
他却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我很确定,说这句话的时候是清醒的。”
她张了张嘴,最终又说不出话。
俞弋把筷子放下,端看着她,方才的玩味神色敛去,一本正经地道:“如果你不相信,现在的我是清醒的,我再重复一次。不管是昨晚还是现在,我说我喜欢你都是认真的。”
在她讶然的目光中,他说:“阮今鸢,你可能不知道——”
“我比你重新认识我还要早喜欢上你。”
—
俞弋在裕和花园这套房子是他平常一直有在住的,大部分东西也都收在这里,书房有一整面书柜,摆着不少书和比赛奖杯奖牌一类。
他从其中一格拿出一个盒子,打开,把里面东西拿给阮今鸢看:“还记得这条手帕吗?”
阮今鸢看着手帕边角的鸢尾花刺绣,愣了一下。
她自然能认出这是出自自己的手,也还记得这是什么时候绣的。
那时候高三暑假,志愿出来,她成功考进南沅服装学院。但是此前只是有兴趣,没有太系统的学习过,所以多方打听之后加入了一个学姐的暑假班,其中有两节课就是教的刺绣。
她绣得还行,虽说不是出神入化,起码也算工整。只是这条手帕,怎么会在他那?
俞弋对上她的视线,眼神柔和:“除了这条手帕,还有一把伞。”
阮今鸢蹙眉细想,半晌恍然:“那个,那天在咖啡店门口,被我撞到的是你?”
她彻底回忆起来。
那是一个大晴天,天气很好,她本约了朋友参加南沅一个漫展,提前见面。谁知道突然下起了暴雨,还好她有带伞的习惯才幸免没被淋湿。
雨下得湍急猛烈,还伴着狂风,即使有伞也没办法完全遮挡不被淋到。朋友那边可能没那么快赶过来,阮今鸢看到远处有家咖啡店,就想跑过去避避,顺便等朋友。
她举着伞还得努力控制不被大风吹跑,伞被吹变了形,双手举着都很艰难。一个不注意,就和刚出门的人撞上。对方毫无防备被她撞了满怀,手中的咖啡也被反泼了一身。
她仓皇无措地赶忙道歉,怀里最快能拿出来的只有刚绣好不久的那条手帕。
尽管对方很淡然的表示了没事,她还是很不好意思,后面进了咖啡店也一直坐立难安,总在意着门口的情况。
后来朋友到了,在外面喊她上车。他仍旧在原地站着,不知是在等人,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她其实已经举着伞跑出去一段了,想了想又飞快地跑了回去。把伞塞进他手中,不等他反应就用手臂挡在头顶往车边跑。
其实是一件很小很小的插曲,却在俞弋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对于她来说可能只是转瞬即逝的瞬间,对他而言却格外漫长,漫长到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形容。
他怔愣看着她的背影,想起撞在一起那刻她惊慌失措的眼神,脑海中就好像有个声音突然出现。
然后告诉他,他们的交集不会止于此时。
后来也果然如此,像是冥冥之中的某种感应,他总能第一时间在人群中察觉她的存在。他们无数次擦肩而过,他从记得她的眼睛和背影,到知道她的名字,到交集越来越多。
那把伞和手帕始终被他好好的收着。
于是后面的每个雨天,他都会莫名的想到她。
俞弋颔首:“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正式认识的那次是在蓝夜正好碰到,萧煜时喊住你们问要不要一起。”
阮今鸢自然记得,那也是两个宿舍开始熟识的时候。
但他想说的显然不是这个:“那个时候,你们应该算是互相有好感,我能察觉到你的室友和曲维舟都在撮合你们。”
她想说什么,却见他无奈一笑:“后来,我就看着你越来越喜欢他。”
其实俞弋也尝试过想要和她多接触,只是那时的阮今鸢心思很明显都在萧煜时身上,旁的无法入她的眼。
他那时候想着,她和萧煜时是互相有意,他单方面的靠近也许会给她造成一些困扰。加上这一层室友身份,只怕他说了她会悄然敬而远之,那还不如不要打扰。
他也知道萧煜时私底下和平常表现出来的不一样,也试着提醒过,但他以为萧煜时至少是真心喜欢她的。
却没想到萧煜时会做出那种事。
第二天早上萧煜时回宿舍的时候,其实他们吵过一架。那时候萧煜时还很诧异,问这件事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也真的给了萧煜时一拳。
其他人都不知道还有过这样一个插曲,也是宿舍关系极速冷下来的真正原因。
“所以,其实在他突然带着女朋友来聚会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我其实是庆幸的。”俞弋不介意让她知道这些不太光明的小心思,他想表达的只有一个,“我在想,或许是老天都看不下去,才会给我一个机会。”
他顿了顿:“让我还有机会亲口对你说喜欢。”
阮今鸢呼吸短暂的停滞了一秒。
她想过他或许也是喜欢她的,只是没有想到会那么早。在她把他遗忘了两次之后,他仍旧想起了与她有关的一切,然后选择了不让她困扰。
如果不是因为后面的这一切,或许他一辈子都不会在她面前说出这些话。
阮今鸢脑子其实有点懵,又好像很清晰,她现在也感觉到了一丝后知后觉的庆幸。
正如俞弋所说,或许是老天都看不下去,才给了她这样一个机会,让她可以好好的重新认识他。
两人的距离再次靠近。
她抬起头,他的脸近在咫尺,扫去眸中朦胧的醉意,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在寻求一个答案:“阮今鸢,我喜欢你,你呢?”
她对待感情其实是踟蹰的,总是在顾忌着不知什么时候会突然产生的变化。但或许是他此刻明确而直白的表白,让她无端也生出了些勇气,她向前走了一小步,在两人都清醒的状态下拥住了他。
声音闷闷从他胸口传进他耳朵里:“我也是。”
心跳一声接着一声,延绵不绝。她分不清是他的还是自己的,担心他没听清,她又重新说了一遍:
“俞弋,我也喜欢你。”
其实小俞是那种,会闷地吃醋到死的性格hhh
终于有身份啦!转正转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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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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