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穆跑出绿化带就给自己拦了辆车，上了车也止不住碎碎念道：“我瞎了瞎了瞎了......”
司机从后视镜里打量他，小心翼翼道：“要不要去医院？附近有个X大附属医院。”
秦穆：“不不不，我没事我没事，我就是瞎了。”
司机：“......”
正好是周五晚上，吴简拎着小包屁颠屁颠回了秦家，打算在秦家度周末，家里的阿姨给他热了中午剩下的饭菜，有汤有肉，吃得他肚子都圆了。
阿姨收拾桌上碗筷的时候，嘟哝了句：“小穆怎么还没回来？”
吴简瘫在沙发上，摸着自己至少六个月大的肚子，叹气道：“这小子，高考完没人管了，往疯了玩。”
秦穆到了家门口，钥匙刚插进锁芯，那边吴简在客厅听见动静，就跟闻见了主人味儿的大金毛似的，撒开腿子就往大门跑。
“小穆——”
秦穆刚一打开门，就见一巨型不明物体往自己身上冲，一个小时前受尽惊吓的神经立马绷紧，想都没想抬脚就往那道影子上踹。
“唔——”
吴简六个月大的肚子挨了一脚，差点把还没来记得消化的饭都交代出来。
“抱歉！”秦穆飞快地道了声歉，趁着吴简还没从地上爬起来的功夫，人已经溜上了二楼。
秦穆往自己卧室一钻，房门一反锁，倒在床上拿被子裹紧了自己的身体，“我瞎了我瞎了我瞎了.......”
念叨了一阵子又换了句：“见鬼了见鬼了见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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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穆走后，金尧跟陆辛两个半生不熟的兄弟也没什么兴致，匆匆结了账各自回家了。
陆辛进了家门，白钧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都没看他一眼就道：“我帽子都借你戴了，你也不给我带点烤串，真不够意思。”
陆辛：“你怎么知道我吃的烧烤？”
白钧还没来得及回答，他边上的陆霆就抢话道：“你身上的烟熏味十米之内都能熏死人，憨货！”
陆辛把帽子取下，又放到鼻尖下闻了闻，确实有一股子浓郁的烟熏味，混合着孜然味。
“谢了，改天带你去那家吃。”他路过白钧的时候，将帽子一把扣到了对方的脑袋上，末了还轻轻拍了两下。
白钧恶嫌地摘下帽子，愤愤道：“我才不去呢，那家卫生条件忒差，我可吃不下去。”
陆辛扭头，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说的哪家？”
白钧痴痴一笑，岔开话题道：“小穆穆和我想的不太一样嘛。”
陆辛：“什么意思？”
白钧：“帅是帅，但你不觉得，他看上去一点也不像被压的嘛？”
陆辛脸色有些发红，支吾道：“什么鬼，瞎说什么......”
白钧挑了下眉，贱兮兮道：“还是说，你想和霆哥一样，尝试一下被压的......哎呦卧槽！”
他话还没说完，陆霆已经跳到他身上，掐着那小细脖子威胁道：“你丫还想不想在我店里打工了！”
陆辛嘴角一抽，扭身往自己房间走，手都搭上门把的时候，又突然觉得不对劲，“白钧，你什么时候看见秦穆的？”
白钧从陆霆魔爪下暂且偷生，揉着被掐红的脖子道：“你家小穆穆被你吓得脸都绿了，你还不打个电话过去关心一下？”
陆辛这才惊醒，冲过去质问：“你搞得鬼？”
白钧抓起地上的帽子，耸肩道：“我劝过你了，你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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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十二点，陆辛屋内的台灯还亮着，他坐在书桌前，支着两条胳膊，扶着自己被抓成鸡窝的脑袋。
隔着一道墙，他还能听见陆霆那响亮而绵长的呼噜声。
他的面前摆着一部手机，界面停在与秦穆的对话框上。
一段话被编辑了上百次，从十点改到十二点，还是没有发出去。
陆霆睡前给他出了一个听上去不怎么高明的主意：
“你就说，你是活了上千年的狐仙，他们这儿的人就信这一套，你没看过聊斋嘛？”
陆辛无力回道：“他们想象中的狐仙都是女的......”
陆霆：“这不性别歧视嘛？”
陆辛：“你睡觉去吧，晚安.......”
陆辛知道是白钧搞出的幺蛾子后，分毫不差地掐着陆霆掐过的地方，白钧被掐得差点喘不上气，艰难地出谋划策道：“你就说，你，你是科学家......研发出的......一款智能机器人，咳咳.......全仿真的，隐身是因为,因为你，你那会儿没电了！”
陆辛手上力道又加重几分：“你当秦穆是弱智呢！”
隔天清早，陆辛顶着两个乌青的眼圈，挪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酒，咕咚一口饮下后，他回到卧室，坐回书桌前，在对话框里打下了一行字：
“其实我是科学家研发出的一款全仿真智能机器人，昨晚我快没电了，才会忽闪忽灭。”
点击“发送”，锁屏，扔到床上。
杀进白钧卧室，掐之，揍之。
秦穆开学前再也没敢去见陆辛，尽管对方不时就发来邀约，还有一些奇怪的科普文章，似乎是想证明自己是机器人这一说法是真实可信的。
但秦穆对此保持怀疑态度，在他的认知里，假使一个机器人没电了，应该是卡在原地动惮不得，就像家里停电了，电器也只会不听使唤，不可能凭空消失。
他总觉得陆辛是不个人，保不齐是个男狐狸精。
怪不得长得那么俊，狐狸精哪有不好看的？
快开学的时候，金尧给秦穆打了通电话，让秦穆喊上陆辛，三人一起去吃顿日料，秦穆心里有事，又不想让金尧知道，就推辞说：“就我们两个去吧，陆辛最近忙，没空。”
金尧笑了：“他一准大学生在家能有什么事？忙着抠脚还是睡觉？他不是不爱吃辣嘛，每次都让他陪我们吃辣的，怪不好意思的，我叔叔开了家日料餐厅，那厨师是从日本请过来的，材料也是空运的，绝对正宗！你让他来啊！”
秦穆在电话里支支吾吾了半天，听得金尧一阵烦躁，什么时候秦穆变得这么婆妈了。
金尧：“怎么了？你跟陆辛吵架了？”
秦穆：“你不觉得......陆辛这人有点，啧，怎么说呢，就是有点不像人？”
金尧那边愣了一下，半天才反应过来：“嗯，我老早就觉得了，你说陆辛这人，长得又帅，个头又高，脑子还聪明得一比，我上次还特地注意了下，他撸串的时候，牙上都不会沾上孜然，你说这人蹊跷不蹊跷，哪有这么完美的人？怎么他的牙就打了蜡了？怎么就不沾.......”
秦穆：“......我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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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开学军训，秦穆还是没搭理陆辛，弄得陆辛每天都蔫蔫的，真跟快没电的机器人似的，只有在见到白钧的时候，他才有个活人的样，愤怒，憎恨，狂暴。
秦穆在计算机系，陆辛在数学系，两个人军训都不在一个场地，陆辛第一天就打听到计算机系军训的场地，当天下午就买了两瓶水，趁着休息的时候溜到隔壁篮球场。
虽说乌泱泱一群人都穿着绿迷彩，打眼一瞧是一片绿油油的菜地，但样貌拔尖的人是不会淹没在任何一个地方的，细细打量，陆辛还是在一处树荫下找到了秦穆的身影。
他朝秦穆挥了挥手臂，对方没瞧见，跟身边的男同学说了两句话，便起身往场外走去，陆辛绕过篮球场的铁丝网，一路跟着对方到进了附近教学楼的洗手间。
陆辛将水放在外面的洗手台上，走进厕所假装偶遇道：“秦穆？这么巧。”
“卧槽！”秦穆吓得差点把尿憋回去。
陆辛站到他身侧，隔了一个小便池，也开始解决生理问题，他有意引出话题：“你们教官怎么样？有人性吗？”
秦穆别过脸，没有搭话，反倒略有嘲讽意味地道：“机器人也需要上厕所？”
陆辛：“机器人也喝水的呀。”
话题卡壳，气氛暂时陷入尴尬。
提裤子的时候，秦穆有些不自然甚至可以说略显造作地清了清嗓子，他身子稍稍倾斜，眼睛斜着偷偷往对方的下面瞄。
陆辛有些无奈，他扭头，表情真挚地对秦穆道：“全仿真，一样的。”
秦穆飞快地收回视线，其实他什么都没看到，但还是嘴犟道：“既然是人造的，怎么不做的大一点？”
陆辛：“......”
出了洗手间的门，陆辛将台面上的一瓶矿泉水递过去，问道：“我多买了一瓶，你喝吗？”
秦穆心想：这还他妈叫“这么巧？”
这么巧多买了一瓶水，这么巧同一时间上了同一个洗手间？
他接下水，盯着瓶身上的水珠道：“你们机器人，不，你们全仿真机器人，是不是都有千里眼？”
陆辛愣怔：“什么意思？”
秦穆抬头，盯着对方道：“你们数学系不在篮球场军训吧？”
陆辛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干脆坦荡道：“我来找你道个歉，对不起，那天吓到你了，就像我说的，我不是故意的，只是那天......”
“那天你没电了？”秦穆打断道。
陆辛：“差不多吧，你可以这么理解。”
秦穆倏地笑了，他感叹道：“陆辛你这人真是够有意思的，你当我弱智呢？”
陆辛反问：“你不信？那你说，我为什么能隐身？”
秦穆：“你是狐妖吗？聊，聊斋里面那种......”
陆辛：“.......你还是当个弱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