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伊莲

艾米在丽莎家上完课后就被女佣人接回了家,女佣人看见艾米头发乱糟糟的,不高兴道,“艾米,我早上刚给你扎好头发,你怎么又弄乱了。”

艾米两手插着口袋,很无所谓地说道,“就是乱了呗。”

“艾米,你不能在巴伦先生家这么无礼,丽莎小姐就不像你这样。”

艾米推开佣人跑走了,佣人在后面追得上气不接下气,丽莎在经过一片橱窗时,停了下来,她看着玻璃橱窗里自己的倒影,她眼睛不大,但形状还算好看;只是眉毛太接近眼睛了,显得额头很大;鼻子也太高了,显得很粗笨;她嘟起脸,她的脸颊太瘦了不像丽莎那样肉乎乎的。

女佣人扯住艾米,大喊道,“艾米,你太过分了,你不能这样对我。”

艾米挣脱开佣人胖乎乎的手,“你不要管我。”

“艾米,你再这样,我要跟查尔斯告状了。”

艾米听了之后果然安静了下来,佣人气哼哼地拉着艾米往回家的方向走,对面正好走来了几个年轻人,他们叽叽喳喳笑着,艾米认出了其中一个女孩叫伊莲,伊莲有一头漂亮的乌发,蓝色的大眼睛,脸颊上有一些可爱的雀斑,此刻她正在爽朗地大笑着,艾米喜欢她,她很热情而且很友好,果然伊莲见到艾米就停了下来,“艾米,你看上去真是可爱极了。”

艾米腼腆地一笑,“你好呀,伊莲姐姐。”

伊莲戳了戳艾米的背包,“你今天是第一次去巴伦先生家吧,感觉怎么样?”

“不好,一点都不好,我要跟爸爸说我不想再去了。”

伊莲哈哈大笑,“这是查尔斯的主意,他说他一看到你就头疼,他想让你一直待在巴伦先生家,他可真混蛋,是不是?”

艾米鼓着脸,“我看到他才头疼呢。”

女佣人扯了艾米的手臂,“我的小姐,你该回家了。”

伊莲吐了吐舌头,“有人不高兴哦。”

女佣人看伊莲走远,转头就说起伊莲的坏话,“她是个愚蠢、轻浮的女孩,艾米,你不应该跟她讲话。”

艾米学着女佣人说话的样子,做着夸张的表情,女佣人没有注意到,继续自顾自说道,“她是渔夫的女儿,一个渔夫的女儿学不会什么是教养,她除了漂亮有什么用呢,我真希望你哥哥能意识到这一点。”

女佣人说完终于发现艾米在学自己,她抓紧了艾米的手,艾米吃痛了叫了一声,女佣人生气道,“你个粗鲁的小东西,你真是该被好好管教了。”

虽然艾米多次抗议她不想去丽莎家,也不想去上那无聊的课,但查尔斯一家还是坚持要把艾米送过去,或许他们也无法应对经常发脾气的艾米,他们希望艾米能在丽莎旁边学会一点温柔和耐心。

艾米虽然总是对丽莎有着莫名的敌意,但因为丽莎对艾米实在是太温柔了,艾米也不好对她发脾气,两个人逐渐变成了朋友,丽莎帮艾米写那些令人头痛的作业,艾米帮丽莎对付严格的琳达老师。

在艾米到来之前,丽莎的生活是一成不变的,她要听父亲和琳达的话,要时刻注意举止优雅,谈吐得体,她要成为一个真正的淑女,要成为父亲的骄傲,要成为琳达得意的作品。丽莎没有想过她喜不喜欢这样的生活,每天的重复已然成为了她的一种习惯,可是艾米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切。

艾米不会乖乖听琳达的话,她会大声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她会带着丽莎对琳达做恶作剧,往琳达的手绢上洒墨水,在琳达的手提包里面洒粉笔灰。琳达每次都很生气地抓住艾米,表示要给她一点颜色看看,丽莎会跑过来替艾米顶罪,琳达自然不会相信,她会加重惩罚艾米,指责艾米不该叫丽莎说谎。

丽莎羡慕艾米的肆意妄为,同时也从这种恶作剧中感觉到一点快感,有一次她学着艾米,把一只形状丑陋的虫子扔进琳达的衣服里面,然后尖叫起来,琳达顺着丽莎指的方向发现了虫子,她吓得吱哇乱叫,她脱掉上衣在大厅里面奔跑,琳达觉得受到了侮辱,她去找巴伦,说不把艾米赶走,她不会在这里继续待下去。

巴伦当着琳达的面,把艾米叫了过来,叫艾米向琳达道歉,艾米说不是自己干的,琳达朝着艾米怒吼着,“够了,我实在是受不了了,你个野蛮的小东西,我不想再看见你,你马上从我面前消失,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艾米哭着跑了回家,丽莎没想到她的恶作剧居然引起了这么严重的后果,她想找到琳达和父亲说明这一切,可是她又不敢,她写信给艾米,请求艾米回到她身边,艾米回信问丽莎虫子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丽莎承认是自己的恶作剧。

艾米的回信仍然透露着愤怒,“那么你就该和琳达说,是你把虫子放她身上的。”

丽莎小心翼翼地回信,“我说过了,可是琳达不相信我,像以前一样,你还记得吗?琳达总是把错怪在你身上”,丽莎在信的末尾画了一个哭脸。

艾米没有回信,丽莎又写了一封,“求你了,艾米,你回来吧,我真不想看见她得意的样子”,丽莎学着艾米平时的涂鸦,画了一张琳达的丑像。

艾米果然被劝了回去,自此,她们结成了更好的同盟,她们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和爱教训人的琳达继续作对。

机会很快就到了,有一次,琳达拿出一本书,然后当着她们的面翻开,琳达才看了一眼就满脸通红,她急忙盖上书然后说书带错了,接着跑下楼了。

艾米挤挤眼睛说,“艾米,你有看到那本书吗?”

丽莎表情有些疑惑,“我看见上面有小人。”

“好像还不穿衣服。”

丽莎害羞地捂住脸,“琳达老师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艾米说,“我们把它偷过来,看里面到底还画着什么。”

丽莎和艾米偷溜进琳达的房间,找到了这本画册,画册的内容是一个光着的女人以各种姿势摆弄着身体,丽莎问,“她们为什么不穿衣服,她们不冷吗?”

艾米说,“这画的是琳达自己吗?她的胸有这么大吗?”

丽莎笑了起来,“艾米,你说我们的胸也会变这么大吗?”

艾米眨了眨眼睛,“你想变多大?”

丽莎挺起胸膛,“这样大。”

艾米两手托在胸下,“那我要变得这样大,大得我走不了路,大得我要捧着走。”

两个人咯咯笑了起来,互相推搡了一会儿,艾米又翻开下一页,她咦了一声,“这个姿势是在撒尿吗?”

丽莎捂住嘴巴,“你怎么能说出这个词?”

“难道你不撒尿啊?”

丽莎捶打了艾米两下,“好了,我们把画册放回去吧,琳达老师该回来了。”

第二天艾米和丽莎上课的时候,艾米用书挡着,指了指琳达,又用手托了托自己不存在的胸,抬起腿,做出奇怪的动作。

丽莎看着艾米的模仿笑出了声。

琳达斥责道,“艾米!不要搞小动作。”

艾米吐了吐舌头,琳达愤怒地走到艾米面前,拉扯她的耳朵,“记住你跟我保证过什么,你要是还敢捣乱,我就叫巴伦先生把你赶出去。”

艾米一边跟琳达道歉,一边把手伸到背后做了个握拳的动作,这是她和丽莎的约定,表明她们此刻说的话不是真心。

琳达点点头,似乎气消了一些,继续上课。课上完之后,丽莎又夸了琳达一顿,让艾米也说这些话,当然她们的一只手都背在后面,握着拳头。

琳达对这些夸赞很受用,艾米和丽莎又适时提出想去外面买一些糖果,琳达同意了,只不过还叫上了女仆特蕾莎跟着她们一起去。

她们坐着马车到了市集上,有一个男孩本来蹲在街边,看到丽莎就远远地跟了过来,艾米往男孩的方向一指,特蕾莎皱了皱眉说道,“得啦,又是贝拉,小姐们买完糖果赶紧走吧,这小混蛋可爱跟着人了。”

贝拉是丽莎的追求者之一,他经常在这条街上游荡,只要看到丽莎出现,他就会远远地跟着丽莎,希望能跟丽莎说上一两句话。

艾米不喜欢这个男孩的出现让她们玩得不开心,艾米捡起一块石头向男孩砸去,“滚远点,不要跟着我们。”

贝拉跑远了,特蕾莎摇摇头,“艾米小姐,你这样会引起别人注意的。”

艾米抗议道,“我只是不想让他跟着我们。”

艾米正和特蕾莎说着话,突然她看见了查尔斯从不远处走过去,手里捧着花,在查尔斯对面,伊莲向他走了过去,他们抱在一起。

艾米瞪圆了眼睛,她正打算追过去问个清楚,特蕾莎拦住了艾米,“小姐,我想我们该回去了。”

艾米推开特蕾莎,“我看见我哥哥了,我要去问一问。”

艾米往前小跑几步,发现他们已经不见了,艾米有些焦急地寻找两人的身影,丽莎追了过去,“艾米,你确定你看见查尔斯了吗?”

“我看到了,我刚刚看到他们在这里。查尔斯,你在哪查尔斯?”艾米突然大喊起来。

丽莎觉得艾米的样子有些古怪,她扯了扯艾米的衣袖,“你找查尔斯有什么急事吗?”

“我不知道,丽莎,我看到了查尔斯和伊莲举止很亲密,他们可能在一起了。”

丽莎表情有些疑惑,“他有女朋友不好吗?你是不喜欢伊莲吗?”

艾米踢飞路上的石子,有些心虚地回应道,“不是,只是她是一个渔夫的女儿,你知道他们那种人”,艾米做了个古怪的表情。

丽莎还没回话,艾米突然看见了查尔斯,她大声叫着查尔斯的名字,查尔斯看到艾米却马上拉着伊莲跑起来,艾米越追他们越跑,伊莲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跑,她觉得这样很滑稽,开始哈哈大笑起来。伊莲和查尔斯人高腿长,几乎马上就跑得没影了,艾米追不上,沮丧地跺脚。

伊莲说她跑不动了,查尔斯停了下来,他看四周没人,就把伊莲抵在墙上,“我们这样像不像私奔”

“不,这样才像”,伊莲吻住了查尔斯。

查尔斯抚摸着伊莲的头发,过了一会儿,他们的嘴唇分开了,查尔斯想接着吻,伊莲微微错开,查尔斯柔声问,“怎么了伊莲?”

伊莲说,“查尔斯,我太喜欢你了,我们能快点结婚吗?”

他把伊莲抱起来,转了一圈,“有多快,要这么快吗?”伊莲尖叫着让他把她放下去。

艾米没了和丽莎逛街的心思,她和丽莎说自己有些累就回去了,她看到查尔斯的鞋子摆在门口,问佣人是查尔斯回来了吗?佣人说是的。

艾米气愤地跑到客厅,看见查尔斯正大摇大摆地坐下来吃饭,艾米走过去,气呼呼地坐下来。

查尔斯瞥了一眼说,“我刚刚看见路上一个小疯子很像你,她一见到我就冲了过来,好像要杀我,吓得我撒腿就跑。”

“我不是小疯子!”,艾米捶打着查尔斯,“是你一看见我就跑了,你和伊莲一起跑了。”

查尔斯捂住艾米的嘴念着,你看错了,然后拼命地摇晃艾米,嘴里念念有词,记忆消散术,记忆消散术,过了一会儿他问艾米忘了没有,艾米说没忘。查尔斯继续摇晃,记忆消散术,记忆消散术。

查尔斯的爸爸华纳叫查尔斯进屋谈事情,艾米也跑了过来,华纳见到就叫艾米出去。

“查尔斯一直摇我!”艾米叫道

“好的艾米,我会教训查尔斯的。”

艾米有点伤心,她能感觉到,她总是被排在很多事之外,很多事情是不适宜她听,或者为了她好,不该让她知道。比如说奶奶谈起蓝西亚的嫁妆如何华贵要在艾米不在的场合,华纳谈起生意的关键合伙人和进货渠道要避着艾米,女佣都把家里名贵的红酒牛肉放在艾米找不到的地方。艾米最初没有察觉大家在防着她,因为每个人都对她很好,直到查尔斯嘴巴不留门,说出来一系列她不知道的事情,艾米抗议她不知道这些事情,查尔斯总说她当时不在,后来艾米发现查尔斯说的很多事情,她每次都“不在”,查尔斯意识到了什么,后来也就不说了。

艾米偷偷溜进花园,矮在会客厅通向花园的那扇窗下面,她听见华纳喊了一句。

“跟她在一起是不理智的事情!”

“爸爸,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艾米还隐约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后面是一阵摔门声,华纳走到窗边拿出雪茄想要抽烟,艾米躲在芭蕉叶下,悄悄溜走了,她跑回客厅,刚好和一脸郁闷的查尔斯迎面撞上,查尔斯收起手上的烟卷藏到袖子里,嘴巴里嘶了一声,“你干什么艾米?”

艾米看到一蓬烟雾眷在查尔斯的刘海下面,笼在他疲倦的眼睛上,查尔斯感觉到艾米审视的目光,不悦地说道,“你在看什么?”

“查尔斯你在抽烟吗?”

查尔斯伸出手罩住艾米的眼睛,“你看错了。”

艾米闻到查尔斯手上的烟草味道,她大声叫道,“你就是抽烟了,我要告诉爸爸去。”

查尔斯推了艾米一把,“你给我滚远一点。”

查尔斯说完走出了门,艾米跟了上去,果然查尔斯一出门就往伊莲的住处走去,查尔斯在到伊莲家敲了敲门,一个拎着一个水桶的男人开了门,他看到查尔斯很高兴,拍了拍查尔斯的肩膀,接着往里面喊了一句,伊莲跑了出来,她抱住了查尔斯,接着他们关上了门。

艾米第一次体会到了妒忌的滋味,她失魂落魄地往回走,前面那个跟着丽莎的男孩贝拉靠近了艾米,“你怎么了?看上去这样不高兴。”

艾米推开他,“你别来烦我。”

贝拉继续跟着艾米,“艾米,我对你没有敌意。”

艾米看了一眼贝拉,“丽莎可不在这。”

贝拉眨了眨眼睛,“我知道,艾米,可是我一直以来想了解的就是你呀。”

艾米愣了一下,贝拉递给艾米一个石头,那正是艾米砸他的那一个,“我觉得你很特别,跟别的女孩都不一样,我想跟你做朋友。”

艾米将那块石头扔的远远的,“滚远点,贝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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