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寂静幽暗,月光透过窗子照射在床上,能清楚地看到对方的神情。方雨欣的长睫毛呼扇呼扇地闪动着像在想着什么心事,唐尧竟被她弄得全无睡意索性坐起身来陪她闲聊。
方雨欣承认自己是受了严重的刺激,才有了想要重新工作的想法。
落幕余阳,天光微暗。
难得的一份好心情,方雨欣终于走出了房门去商场逛花市,好久没有这样悠闲自在地出来溜达了!
肚子发来咕咕的信号时,突然才想起自己很长时间没有去三楼人流最多的美食广场,去品尝一下那里的特色风味小吃了。
她向来喜欢麻辣口味,这里有一家蜀道馆,是地地道道的川天麻辣的味觉。之前她和齐旗经常来光顾。
慢慢走近,浓浓的菜肴香味扑鼻而至。这家的生意始终是作客满堂,络绎不绝。人们各点各的各吃各的,每张桌子都有几股腾腾热气随着气流飘飘而上。
方雨欣想走近时,东南转角的一张桌子坐着两个人让她突然停下了脚步。
齐旗和曲妍也在这里。
一时间她终于明白了齐旗前些日子来看自己只是念于之前的情分,他始终没有提和自己言归于好,是因为他压根儿就没想和自己从头再来。
想着每次齐拉着自己的手坐在这里,两个人一边说笑一边吃着自己最爱的美味,方雨欣的心一下子变得空空如也。
她感觉他们一口口在喝自己心室里流出的血,感觉他们每夹一筷子都像从自己身上抽去了一条肉丝一样痛绝。
“美女吃什么?欢迎进来点餐。”服务人员热情地迎了上来。
方雨欣吓得转身便逃。能不逃吗?还能有吃的心情了吗?这种情况下还能吃得下的人,那得多大的心?
返回家里,方雨欣回想着刚才看到的一幕伤痛至极,忍不住将身边的一些东西一顿乱扔发泄。
哭累了,耍累了,她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没再动弹。她觉得彼时的自己如此卑微与可怜。明明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明明失恋也是两个人的事。为什么齐旗在自己身上添了光彩,而自己彻头彻尾地成了霜打秋花褪了颜色。
方雨欣突然就悟醒了一个道理,花花世界,花花心,平日自己话最狠,分手之后男人的心最狠。你在漆黑的夜晚静静舔舐着自己的悲伤和心痛,等待愈合的曙光。人家已经抱着一簇花香盛开在望。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恋爱就是两个人同时拉扯着一条橡皮筋,舍不得松手的那个伤得最重。
方雨欣不是最聪明的,可也不是最笨的那个,自己走路不小心卡了跟斗哪有指望别人来扶的道理?
所以方雨欣也算先知先觉,开窍了。
*
农历四月十八(庙会)
庙会在北方也算是一个比较重要的节日,很多佛教的信徒和诸多朝拜者都会不约而同赶往各地庙宇焚香祭拜。灵岩寺——是曲城当地建筑规模比较宏大,香火最旺的一座庙宇。
灵岩寺偏巧就在神驼峰地界,立于群山之巅,离市区虽远却看不出一丝荒凉和人迹罕至的感觉。
从山脚到顶端的佛堂大殿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步行也要三里远。熙熙攘攘的人群,接踵摩肩的攀行,气喘吁吁的叹惋中却还是见得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几分欢悦,带着无限的敬仰与寄托。
清早,唐尧兴高采烈地来敲方余的门。
“好消息,好消息!于导说他今天上午有私事,下午开机。正好今天庙会山上可热闹了,收拾一下出发!”
方余睡眼蒙胧: “大清早的,你怎么这么精神?庙会和我有什么关系?
方余认为一个大男生烧香拜佛的,实在是一件很可笑的事。他没打算去,一心只想再多睡一会儿。
唐尧商量的语气告诉他,雨欣和武天策也往这边来了。本来他们两个是打算来探班的,既然今天上午不开机,大家就一起上山溜达不是一件很高兴的事儿吗?
方余将自己的头蒙在被子里,闷闷的声音连连说了两三遍不去加不去。
“讴,那就算了。”唐尧转身便离开了。
方余下定决心继续大睡,刚好昨天晚上剧本背得晚了些。忽听走廊里传来唐尧的声音。
“延哥早。”
诸葛延也好奇今天上午剧组本是休息的,唐尧一大清早打扮得这么精神这是要干嘛去?
唐尧告知今天正巧是庙会,她约了同学上山,问诸葛延要不要一起去?
诸葛延寻思片刻表示那就一起去吧。来到神驼峰这么多天他还没登顶峰去灵岩寺参观呢。
唐尧立马提示说灵岩寺的大门前有好几百个台阶,她建议诸葛延回去换一套休闲装,不然登山太累了。
方余听两个人的声音越来越远,闭上眼睛想接着睡,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睡不着了。于是他把被子死盖到了自己的头上。伸伸胳膊展展腿脚还是睡不着,又把被子掀开了。
有人群就有消费,所以很多小商小贩也抓住了庙会这样的好时机,不惜山路迢迢赶往此地。从山脚下一直到山顶大庙门外,接连不断的叫卖声低落起伏,登山香客与游人更是讨价还价挑选不一。
武天策和方雨欣好不容易在人海中找到了唐尧的影子。诸葛延同时遇到了同剧组的人。两个人一边聊着一边走开了。他回头交代一句:“唐尧,你和同学一起去玩吧。”
“那我们先走喽。”
唐尧挽着方雨欣的胳膊和武天策三人一行沿着山路攀行而上。
女孩子都少不了好奇心,就连武天策也忍不住被路过的一些艺术外卖品深深吸引。
圣雅的灵岩寺逝去了往日檀香缭绕轩窗留影的清幽之美,源源不断的香客,燃不尽的香火与头顶的一轮红日遥相呼应,炙热得让人有些窒息。高低不等,粗细不匀的香烛插满了个个香炉,像梅花桩一样错落有致。
大部分的朝拜者干脆把点燃的香直接扔进了火炉,炉火沿着竖立的香支向上攀岩滚着浓浓的青烟,呛得人睁不开眼。偶尔会有微量的火花飞溅,噼噼啪啪随着刮起的清风变成灰烬轻轻浮落在人们的衣肩。
“武哥,帮我拍两张照片。”方雨欣摇着手中的手机靠在一棵大树旁。
“你们两个在这臭美吧,我先过那边走走。”唐尧丢下一句话转身一个人先离开了。
方余承认自己从小就不是很喜欢往佛门圣地的地方走,更别说是逛庙会了。可是今天上午因为没有拍戏,也确实闲得无聊,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鬼使神差地就来到了神驼峰的峰顶,来到了灵岩寺。
唐尧挤在源源不断的人流中,与方余迎面相错。方余走着走着不知为什么停下了脚步,目光流视着涌动的人群,而除了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便是人们手中高高举起的檀香,莲花,和祭品。
方余也莫名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停下脚步,突然去回头,在寻找什么呢?张望什么呢?他回过头来拧了拧眉,继而又哑然而笑——只为自己也感到的荒诞之举。
路过藏经阁,唐尧一眼看到了倚在大理石柱旁的诸葛延,诸葛延很显然没看见她。唐尧走了过去,直接举起手机拍了张照片:“延哥这身姿,好帅呀!”
唐尧话音未落,就见诸葛延直接走了过来。
他其实找唐尧已经一圈了 ,正想着要给她打电话。
诸葛延边说边走近前,手中递过来一个小东西。说是刚才遇见了随意买的,并将那个香珠手链戴在了唐尧的手腕上。
唐尧抬起手腕看了看直言很是喜欢。
方余正巧走到这里,也正巧看到诸葛延给唐尧戴手链的镜头。
不远处方雨欣正在招手呼喊让她过去。
唐尧快速几步过来,方雨欣挽着她的胳膊神秘兮兮地转去了另一个方向。
“我们要去哪里?“唐尧好奇问道。
方雨欣在唐尧耳边耳语几句,说是刚才自己抽签了,说得还挺准。她让唐尧也去抽签看看自己的白马王子什么时候能够出现。
唐尧被方雨欣拉着来到了一位年长的老者面前。
“姑娘,抽签算一卦吧,就五块钱,不准不要钱。”老者对唐尧说。
唐尧半信半疑坐到了一个墨绿色掉了漆的折叠小马凳上。
方余翘着脚尖往这边观瞧,猜不透她们两个神神秘秘地要干什么。
武天策告诉他那边有抽签卜卦的,女孩子嘛好奇心都大,无非也就是想知道时候能够撞见自己的爱情。
方余听了噗嗤以鼻,直言妹妹和唐尧是正副猪头小队长,江湖骗子的话也要当真,实在是不可救药!
嘴上这么说,还是忍不住向唐尧和方雨欣这边走了过来。
武天策快走几步追了上来,问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欠儿了?女孩子的事也要管?
方余偷偷站到唐尧的身后,看着她两眼微微闭着很虔诚地摇着手中的抽签桶。
一支红签儿掉落在地,唐尧好奇地捡起来拿在手中。红竹签上面刻着黑体梵文,她问先生是什么意思?
老先生从一个破旧的竹筒里扒拉来扒拉去挑选出了一个长方形陈旧红色的折叠纸递给了唐尧。
唐尧接到手里打开折叠的红纸,纸上呈现出一首碳墨诗,自迹虽工整却显然模糊。
空谷醉听风和雨,
浮崖石下上青衣 。
月漫楼檐灯姗尽,
飞鸟归巢各自栖。
花开自引蝶轻嗅,
莫叹情开到荼蘼 。
他年若有轮回日,
相逢何须化菩提 。
“呵呵。”
方余静静地站在唐尧的身后,一直偷偷地看着忍不住笑出声来。
唐尧回头看了他一眼没理会,转过身来向先生求解。
老先生温和的语态从唐尧手中将那红纸拿了回去看了几眼。
“姑娘的姻缘是前世就已经注定的。你不必去寻他,他也不必去寻你。人若寻缘隔天海,缘若寻人份自来。你的姻缘一直都在,只是良时未到,要顺其自然的!”
唐尧眨着眼睛看着老先生心想:这就完了?
老先生把那条红幅重新折叠起来又塞进竹筒里。回头对唐尧说:“姑娘不用怀疑我,你的福道在后边呢。不过,也会经历一些小坎坷。风雨过后会见彩虹。说得不准,来找我。”
“讴,谢谢。”
唐尧的脑袋被站在身后的方余轻轻地摇了摇。她知道他在笑话自己没长脑子,竟被一个老头儿给骗了。
抬头再看一眼面前的老者,身材不算太高,面相清瘦,慈眉善目的。横看竖看也不像是为了几块钱而折损自己尊严的人。
可事实上唐尧承认自己是上了当,五块钱买了一首诗读。诗篇不长也不短,总结成一句话无非也就是【属于你的爱情会在合适的时候出现,耐心等,不要急,它在路上。】
唐尧没有生气,是因为她从小就有一颗善良的心。眼前的老者看上去已有70岁高龄,能想到这么高明的方式出来挣钱填补生活,也着实不容易。
五块钱而已,放在年轻人的身上,也就是半杯饮料的价格。唐尧决定坐在小马凳上的时候,心里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所谓“一签一卦准得可怕。”而在她心里,无非也就是想间接帮老人家五元钱。这远比要直接拿出钱来施舍给人家要适合的多。既不会炫耀自己的功德,也保全了对方的体面。
从衣兜里掏出手机,在地上那块铺着破旧的八卦图右角处扫了微信支付,唐尧再次言谢老先生起身离开了。
方余一直没有跟唐尧讲话,藏不住的嘲笑之意,在她身旁一直阴阳怪气地叫卖:“卖si,卖si,五块钱一首。”
方雨欣和武天策忍不住一旁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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