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音!微弱的杂音!有室颤迹象!不是完全死亡!!”
医生嘶哑的吼叫如同撕裂死寂的惊雷,将凝固的教堂狠狠炸开!
“什么?!”“不可能!”“天呐!!”
惊呼声浪般涌起,瞬间淹没了残余的窃窃私语。刚刚还带着嫌恶和审视目光的宾客,此刻脸上只剩下纯粹的、难以置信的骇然。冰冷的白布单被医生颤抖的手猛地揭开,蒋文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再次暴露在辉煌而残酷的灯光下,像一件被命运之手拨弄的残破瓷器。
孙诚蜷缩在地的身体,如同被那道惊雷从内而外贯穿!
他猛地抬起头,赤红死寂的眼瞳深处,那片燃烧殆尽的荒原骤然裂开一道狰狞缝隙!万念俱灰的冰冷被一股狂暴的、近乎毁灭性的力量瞬间撕裂!那不是希望的光芒,更像是溺水者濒死时本能抓住的、足以勒断喉咙的稻草!
“呃……呃啊——!”
一声非人的、被血泪哽住的嘶吼从他喉咙深处挤压出来,如同生锈铁器摩擦的噪音。他沾满血污的双手狠狠砸向地面,支撑着那具几乎被悔恨和绝望碾碎的身躯,竟然以一种濒死野兽般的力量,摇摇晃晃地、一寸寸地强行站了起来!
他无视了周围的一切惊呼,无视了冲上来的警察伸出的手,更无视了远处宋哲残留保镖那阴鸷警惕的目光。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只剩下担架上那具被重新盖上氧气面罩、重新贴上除颤电极片的冰冷躯体。
医护人员手忙脚乱,肾上腺素被迅速推入蒋文毫无反应的静脉。除颤仪冰冷的电极再次贴上她**的胸口。
“Clear!”
嗡——!
她的身体无声地被电流冲击得弹起,又重重落下。像个毫无生机的提线木偶。
孙诚的身体随之剧烈一颤,仿佛那电流也同时击中了他的心脏。
“再给!”医生嘶吼着,额头上青筋暴起。
“充电!200焦耳!”
嗡——!
又是一次徒劳的弹起。
孙诚摇摇欲坠,赤红的瞳孔死死盯着蒋文那张苍白到透明的脸。每一次除颤,都像在他碎裂的灵魂上再踏一脚。每一次徒劳的弹起,都将那刚刚被他死死抓住的“稻草”勒紧一分,勒得他眼球暴突,勒得他喉咙发出“嗬嗬”的破音。
“颈动脉!快摸颈动脉!”医生看向旁边的助手,声音带着最后一丝赌徒般的疯狂。
助理的手指颤抖着按下去。
半秒。
一秒。
两秒……
“有……有!非常非常弱!像……像丝线!”助理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般的狂喜!“波动!有波动!”
嗡——!
仿佛又一记无声的惊雷在孙诚颅内炸开!
那死死勒住他喉咙的无形稻草,骤然崩裂了一丝!一丝带着血腥味、微弱至极的“气”,猛地冲入了他几乎窒息的肺腑!
他再也支撑不住,踉跄着猛地向前扑去,带着一身血污和毁灭的气息,如同失控的攻城锤,重重撞向担架旁!两名试图拦住他的警察竟被他那股绝望爆发出的蛮力带得一个趔趄!
“先生!你不能靠近!干扰抢救!”医护人员惊叫着试图阻挡。
孙诚充耳不闻。他那双布满血口、骨节扭曲的手,带着一种近乎亵渎神灵的疯狂和小心翼翼,猛地伸向了蒋文垂在担架边缘的手!那只冰冷、毫无血色、曾被医生宣告死亡的手!
他滚烫、粗糙、沾满血痂的手指,颤抖着,极其僵硬地,碰触到了那片冰冷!
冰冷……依旧是深入骨髓的冰冷……
但就在那冰冷之下,指尖传来的触感,却不再是之前那种凝固僵硬的死寂!一丝极其微弱、微弱到如同蛛丝、如同冬日枯枝上最后一片雪花般的……颤动!
极其微弱!
微弱到随时会消散!
却真实地……存在!
如同在他早已化为焦土的灵魂荒原上,硬生生挤出了一粒带着剧毒、却又让他甘之如饴的……火星!
“呃……”一声沉闷破碎的呜咽从他紧咬的牙关里挤出,带着无法言喻的痛苦和一种近乎痉挛的狂喜。他死死攥住了那只冰冷的手,仿佛要将自己滚烫的血液、濒死的生命力,强行灌注进那具冰冷的躯壳!巨大的力量让蒋文苍白的手背皮肤瞬间泛出不正常的青紫。
“他疯了!快拉开他!”助手护士尖叫起来。
“让她……活……”孙诚猛地抬起头,布满血污和泪水的脸扭曲而狰狞,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近在咫尺的医生,那眼神不再是之前的空洞死寂,而是燃烧着毁天灭地的、不容置疑的疯狂意志!“我不管……付出任何……代价……让她活!”每一个字都如同从烧红的烙铁上滚落,带着血肉模糊的嘶哑和血腥气。
医生被他眼中那不顾一切的凶戾震慑,心头猛跳,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那不是哀求,是命令!是用灵魂和毁灭发出的最后通牒!
“这里不行!必须立刻送医院!设备不够!快抬走!”医生几乎是吼出来的,压下心头惊悸,对着警察和助手狂喊,“控制住他!但别伤他!跟我走!快!”
救护人员再不敢迟疑,抬着担架就往外冲!孙诚如同跗骨之蛆,死死攥着蒋文的手,踉跄着被担架拖着前行,任凭警察如何拉扯,他那沾满血污的手指如同铁钳般纹丝不动!他整个人如同溺毙者抓住了唯一的浮木,用尽最后的力量将自己钉死在担架旁,一双赤红的眼睛死死锁住蒋文苍白的面孔,仿佛要用目光锁住那丝随时会熄灭的微弱火星。
刺眼的白色救护车灯光在教堂门外疯狂闪烁。
人群被粗暴地分开。
孙诚被半推半架着,几乎是和担架一起挤进了狭窄的救护车车厢。车门“砰”地一声关上!
金属的冰冷和消毒水刺鼻的气味瞬间将他包围。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仪器单调刺耳的“滴滴”声和医护人员急促的指令。
“升压药维持!”
“准备气管插管!”
“脉搏太弱!准备体外按压!”
孙诚蜷缩在车厢角落里,身体因寒冷和痉挛无法控制地颤抖。他的视线被穿着无菌衣的身影遮挡,只能透过缝隙,看到仪器显示屏上那些闪烁着、跳跃着的、他看不懂却代表着她一线生机的冰冷线条和数字。每一次线条的微弱波动,都让他攥紧的拳头发出骨骼摩擦的轻响。他那双死死盯着车厢地板的赤红眼睛,深处翻涌着比地狱岩浆更浓稠的悔恨和一种孤注一掷的、近乎偏执的守护。
冰冷的金属车厢在夜幕下的城市街道上呼啸疾驰,车顶的红灯疯狂旋转,像是垂死挣扎的心跳。
“……她体质……非常特殊……”医生一边飞快地进行手上的操作,一边急促地低声对助手说着,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难以置信的余悸,“刚才那种程度的创伤和失血……标准流程下……早就……但她……像冬眠的蛇……生命体征微弱到仪器都难以捕捉……但还没彻底断……奇迹……简直是医学上的……”
助手飞快地点头,眼神同样惊悸未定。
他们的低语,清晰地钻进孙诚的耳朵。
特殊体质……冬眠……微弱……奇迹……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冰冷的凿子,狠狠凿进他早已破碎的心脏!
昨夜顶层公寓前,她咳出的那抹刺目的猩红……
她苍白脸上偶尔浮现的、被他刻意忽略掉的疲惫……
还有……那把该死的、虚假的黄铜钥匙!
以及她濒死之际,死死盯着他,无声吐出的那个冰冷的唇形——“钥匙”!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漠视,所有的残忍报复,都指向一个令他灵魂都为之冻结的真相!
她承受的,远比他想象的更多!她背负的,远比他臆测的更沉重!而他,亲手点燃了那场将她推向悬崖的烈火!
悔恨如同无数冰冷带刺的藤蔓,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收紧!窒息!
“呃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灵魂被活生生撕裂的痛嚎,猛地从孙诚紧咬的牙关里迸发出来!他再也无法支撑,身体猛地前倾,额头狠狠撞在冰冷的金属车厢壁上!
“砰!”沉闷的巨响!
鲜红的血液瞬间从他额角崩裂的伤口涌出,混合着之前的血污,狰狞地蜿蜒而下。
医护人员被这突如其来的自残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却毫无所觉,只是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攥着蒋文那只冰冷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骨骼都捏碎、融入她的血肉之中!滚烫的泪混合着血,失控地砸落在冰冷肮脏的车厢地板上。
冰冷的车厢在夜色中撕裂寂静,奔向未知的深渊。车窗外急速倒退的霓虹灯光,在孙诚沾满血泪的脸上投下破碎而狰狞的光影。
仪器冰冷的“滴滴”声,是唯一的计时器,丈量着那缕微弱的生机是否能在恨海滔天中……抢到一线生机。
冰冷的ICU大门在孙诚眼前轰然关闭,将那扇能窥见蒋文一隅的门彻底隔绝。厚重的门板如同冰冷的闸门,落下,将他残存的灵魂彻底钉死在外面。
他被两个面色冷硬的警察一左一右架着。那扇门隔绝了仪器的冰冷噪音,隔绝了病床上那微弱的生命迹象,也隔绝了他最后的、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寄托。他所有的力量,在门关闭的瞬间,如同被抽空的沙袋,彻底消散。
“先生,请配合调查。”一个警察的声音冰冷地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孙诚毫无反应。他没有挣扎,没有抗拒。他只是像个断了线的提线木偶,任凭警察的力量拖拽着他的身体。他的头低垂着,额头抵着冰冷的不锈钢门框,先前撞出的伤口再次崩裂,温热的血液混合着冰冷的泪水,沿着他雕塑般僵硬扭曲的侧脸蜿蜒而下,滴落在光洁得能映出人影的地板上,留下肮脏而刺目的暗红圆点。
他攥紧的拳头无力地松开,指甲缝里满是凝固的暗红血迹和抠下的皮肉。那只曾死死抓住蒋文冰冷的手,此刻空空如也,掌心只残留着深入骨髓的寒意和一种彻底的空洞。
他被粗暴地从门框上拉开,踉跄着被带向走廊另一端电梯的方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踩在烧红的烙铁上。走廊惨白刺眼的顶灯,在他布满血丝的瞳孔深处投下毫无生气的光斑。周围来往的医生、护士、病人家属,投射过来的目光或惊恐、或麻木、或好奇,都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磨砂玻璃,模糊而遥远。
只有那扇紧闭的ICU大门,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烙印在他逐渐陷入黑暗的意识深处。
“叮——”
电梯门在他面前冰冷地打开,像一个等待吞噬活物的深渊巨口。
就在他被推搡着即将踏入电梯的前一秒——
“等等!”
一声嘶哑、带着强烈压抑情绪的咆哮从走廊另一端传来!
蒋斌!
他猛地推开身边试图阻拦他的助理和保镖,如同一头发狂的公牛,双眼布满猩红的血丝,死死瞪着被警察夹在中间的孙诚!他的西装凌乱,头发被汗水浸湿黏在额角,脸上还残留着父亲蒋兆麟被送进急救室的惊惶和此刻被怒火灼烧的扭曲!
“放开他!”蒋斌冲到近前,指着孙诚,声音因极度的愤怒而撕裂,“是他!是他害了我父亲!是他害了我姐姐!他是杀人凶手!你们为什么不把他铐起来?!为什么不让他偿命?!”
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孙诚脸上。蒋斌眼中的怨毒和恨意如同实质的火焰,要将孙诚连同这片空间一起焚烧殆尽。
警察立刻上前一步,挡在情绪失控的蒋斌和毫无反应的孙诚之间:“先生,请你冷静!案情我们会依法调查!请不要干扰执法!”
“依法调查?哈哈!”蒋斌发出几声扭曲的狂笑,目光越过警察的肩膀,死死钉在孙诚那张布满血污泪痕、如同死水的脸上,“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我爸还在急救室!我姐……我姐……”他声音陡然哽住,带着巨大的恐慌和难以言喻的悲愤,“她躺在里面生死未卜!都是因为这个杂种!因为他带来的那把该死的钥匙!因为他那肮脏的报复!!”
“钥匙”两个字,如同两根烧红的钢针,猛地刺入孙诚麻木的神经!
他垂落的眼帘极其细微地颤动了一下。
蒋斌捕捉到了这丝细微的变化,恨意更加汹涌:“那把钥匙!宋哲那个王八蛋送来的监控!就是你办公室里那把!是你故意让林薇那个女人拿出来的吧?就是为了在今天!在我姐的婚礼上!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她打入地狱!让她身败名裂!让她死!!”
他的咆哮如同毒蛇,在冰冷的走廊里疯狂嘶鸣。
“你恨她!你恨我们蒋家!你处心积虑!你策划了一切!那把钥匙就是你的凶器!!”蒋斌猛地指向孙诚,手指剧烈颤抖,“你不仅想毁了她!你还想毁了我爸!毁了我蒋家!现在你满意了?!你满意了?!!”
“钥匙……是假的……”
一个极其微弱、如同梦呓般的声音,从孙诚低垂着的头颅下,嘶哑地飘了出来。
声音轻得几乎被蒋斌的咆哮淹没。
但蒋斌听到了。
狂怒的表情瞬间凝固在脸上,像一张滑稽的面具。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孙诚。
“……什么?”他下意识地问,声音带着一丝茫然。
孙诚没有抬头。他的身体在警察的挟持下微微晃动了一下,仿佛说出这几个字已经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额头的血流得更凶了,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清晰可闻。
“……那把钥匙……假的……”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低哑,破碎,带着一种被碾碎后彻底认命的空洞,“孩子……不存在……林薇……骗了所有人……包括……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消失在痛苦的哽咽里。仿佛承认这个事实,比承受警察的抓捕更加残酷。
蒋斌脸上的愤怒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恐惧。他张着嘴,想要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假的?
钥匙是假的?
孩子是假的?
一切都是……骗局?
谁在骗?林薇?那宋哲送来的监控画面算什么?巧合?!还是……更深、更毒的计算?!
一股寒意瞬间从蒋斌的脚底板窜上头顶!他猛地看向ICU紧闭的大门,再看看眼前这个如同行尸走肉、浑身散发着毁灭气息的男人。
如果钥匙是假的……那孙诚在婚礼上引爆的炸弹……根源是什么?他如此疯狂报复的根源是什么?林薇……林薇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她为什么……
“不……不可能……”蒋斌失神地喃喃,巨大的信息量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他本就混乱不堪的思绪上,让他头晕目眩,“你撒谎!你还在撒谎!!”他猛地摇头,试图甩开这颠覆性的认知带来的恐慌,但声音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笃定,只剩下虚弱的挣扎。
“够了!”为首的警官厉声打断,眼神锐利地扫过几乎崩溃的蒋斌和失魂的孙诚,“带走!”
警察不再犹豫,强硬地将孙诚拖进了打开的电梯门内。
冰冷的金属门缓缓合拢。
在门缝彻底关闭的最后一瞬,孙诚那双深陷在血污中的眼睛,如同濒死野兽最后回望巢穴般,穿透缝隙,死死地、绝望地钉在那扇紧闭的ICU大门上。
那一眼,充斥着足以焚毁灵魂的灰烬、冰冷的死寂、和无边无际的痛苦。
电梯下行。
走廊里只剩下蒋斌和他几个茫然无措的手下,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消毒水味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
“假的……假的……”蒋斌失魂落魄地靠在对面的墙上,冰冷的墙壁让他打了个寒颤,他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越想越是心惊胆寒。
那个穿着高档定制婚纱、此刻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的女人,他的姐姐,到底卷入了怎样一个致命的漩涡?孙诚的报复……林薇的欺骗……宋哲的落井下石……还有那把引发一切的“钥匙”……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爬上蒋斌的心头。他猛地抬头,看向走廊尽头,父亲蒋兆麟被送进去的急救室方向。
父亲……他知道吗?那个精于算计、掌控一切的蒋家家主,他是否也被算计在了其中?还是说……
就在这时——
“蒋先生!”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ICU里步履匆匆地走了出来,脸色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铅云。他直接走向失魂落魄的蒋斌。
蒋斌的心猛地一沉,慌忙站直身体:“医生?!我姐她怎么样了?!”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医生摘下口罩,眉头紧锁,眼神复杂地看着他:“蒋小姐的生命体征……极其微弱,但总算暂时稳定住了。这简直是……医学上的奇迹。”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沉重,“但是……”
“但是什么?!”蒋斌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严重失血,多器官损伤衰竭,尤其是心脏……”医生压低了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铅块,“更麻烦的是……深度昏迷前,她的脑部似乎受到了强烈的刺激或者……有某种未知的药物影响?我们还在排查。现在高度怀疑……她可能……会面临严重的创伤后失忆。”
“失……失忆?”蒋斌只觉得一股寒气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
“对,”医生沉重地点点头,“具体程度和范围,只能等她脱离生命危险,苏醒后才能评估。但以她目前的状态……恐怕……过去的记忆,尤其是近期发生的、造成巨大冲击的事件相关记忆……很可能会……”医生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缓缓摇了摇头。
蒋斌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失忆……
如果她忘了……忘了是谁把她推到悬崖边……忘了那把钥匙……忘了孙诚的疯狂报复……忘了林薇的欺骗……忘了这所有撕心裂肺的谎言和伤害……
那这血淋淋的一切……这场将他们蒋家拖入深渊的血色婚礼……这场几乎赔上两条性命的惨剧……
还有什么意义?!
那所有的算计、所有的恨、所有的真相……都将沉入一片冰冷的、无意识的空白之中!
他猛地扭头,看向电梯方向,早已空空如也。
孙诚被带走了。
而那个可能掌握着部分真相关键的女人——林薇!那个带着虚假钥匙、点燃这一切的女人!她在哪里?!
恐惧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蒋斌。
与此同时。
城市的另一端,一座不起眼的私人疗养院深处。
厚重的天鹅绒窗帘隔绝了外界所有光线。林薇独自坐在黑暗中,只有面前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散发着幽蓝的光芒。
屏幕上,赫然是蒋文婚礼现场混乱画面的最后定格——圣坛下,孙诚抱着浑身是血的蒋文,如同绝望的困兽。那张照片下方,标注着醒目的标题:“豪门婚礼变血色葬礼!蒋家千金惨死,疑为情杀!”
林薇纤细的手指,缓缓拂过冰冷的屏幕,指尖点在孙诚布满血污、扭曲痛苦的脸上。
她的嘴角,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地向上勾起。
那笑容,在幽蓝屏幕光的映照下,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深渊凝视般的冰冷和……一丝近乎虔诚的期待。
“钥匙……已经为你打开了……”她对着屏幕,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低呢喃,眼神狂热而诡异,“孙诚……别让我失望……把你的地狱……烧得更旺一点吧……为了……‘新世界’……”
她轻轻合上笔记本屏幕。
幽蓝的光芒消失,房间彻底陷入一片纯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只有她无声的笑容,在黑暗中如同悄然绽放的、剧毒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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