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瑾瑜脸色铁青,盯着盛旻析时还咬着后槽牙。她在想,旻析到什么时候能像旻延一样成熟得体,竟然还像小时候一样口无遮拦。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此刻的她又不得不咽下胸口的不满,毕竟旻析是集团的权力核心,她做不到当着董事的面冲他翻脸。传出去不好。
大家也默不作声,气氛落到谷底。盛旻延率先打破沉默,说笑着,缓和气氛:“妈,旻析就是结个婚而已,你没必要这么紧张。”
“婚姻是大事,怠慢不得。”傅瑾瑜薄唇轻动,尖酸刻薄。
盛旻延自嘲着:“我结婚的时候,您多满意,可这才几年,我都离了。”说完,他自己哈哈大笑了两声,傅瑾瑜的脸却更黑了。
盛旻延则继续在母亲发火的边缘蹦跳:“旻析比我聪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相信他的眼光。”
旻析眼前一亮,主动与哥哥碰杯:“还是我哥了解我。”
高脚杯碰出一声清脆的声音,“嘭!”地一声,整个气氛又瞬间热络起来。
在座的每个人都在等着看到兄弟俩握手言和的一幕。终于等到了。
傅瑾瑜笑了,反应过来,旻延是在帮助旻析解围,向董事高层传递兄弟感情和睦的信息,到底还是旻延识大体。
果然这一幕,当晚就在傅氏高层间口口传开,恨不得再添些油加点醋,把兄弟俩的感情描述得过于要好。
不知多少人长吁一口气,庆幸盛旻延没有和傅瑾兰联手。
傅瑾瑜继续滔滔不绝,主导着这场饭局。旻延最先吃完,安静地坐在桌边,仪态举止恰到好处,他微微侧身,视线搭在傅瑾瑜身上,偶尔扫过冷灿,也没有过多停留。
他看到旻析和冷灿在餐桌上交头接耳,看着他们吃完饭窃窃私语,亲密无间。他心底的那撮火焰,载着对冷灿的关心和幻想,便也渐渐熄灭,就像不知这火焰什么时候燃起来一样,悄然无声地就灭掉了。
他做不到像旻析那样,不主动和董事搭话。就算内心再落寞,还是会得体地与客人交流,在他人的眼中寻找着他们对自己的好评。
最后,他还会帮着母亲送走每位客人,像小时候一样,通达人情世故,自己总是最后才走。
当他送走旻析时,也只是寻常叮嘱,拍拍旻析的肩膀说:“注意安全。”他没看冷灿,冷灿却站在一旁道了一句:“谢谢你。”
她没多解释,只是想谢他帮她拿回了照片。
“客气了。”盛旻延随意一回,内心的余温闪着点点星火。在冷灿转身后,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背影,目送她上车,离开,走远。
有些感情虽然不知如何而来,但却可以让它较为得体地离去。
盛旻延看着旻析的车渐行渐远,最后望着空旷的街道,喃喃自语,也许旻析的活法才是对的吧。
大道至简,旻析从不追名逐利,在他眼里,事业是理想,婚姻是爱情,从不交易,实实在在,反而获得了冷灿的爱。
旻延坐在车里抽了一根烟,才缓缓离开。他承认冷灿对他来说是一个特别的存在,让他乱了方寸,让他冲动愤怒,让他所有的情愫都被放大。但,爱不是强占,成全她,未尝不是放过自己。
他在离她渐行渐远的路途中,渐渐地自在了。
……
冷灿上了车,继续与旻析讨论起在餐桌上没有说完的话题,丝毫不知身后是盛旻延长久的注视。
盛旻析说:“你以后不要再管尹莹叶的事了,徐老师是她的亲姨妈,人家是骨血至亲,你真多余管。”
“我小时候还在我舅舅家长大呢,又有什么用。”冷灿总是代入自己的经历,她对叶子有着不一样的感情:“有些亲人和强盗无异。”
盛旻析不辩驳,直接转变观点:“那我们就管。但你要提防着徐老师,说白了,她就是扮可怜骗人。”
冷灿默默地低下头,她想知道自己的父母到底是谁,为什么不要自己了。
至少叶子的妈妈因为难产死去,不是主观不要叶子的。冷灿也希望,自己的父母有什么难言之隐。当年外婆走得早,她并不记得外婆,童年里只有舅舅和舅妈,但她从来没想过要问他们这件事,躲都来不及,哪里有勇气去追究这些。
半响,冷灿喃喃自语:“尹子强,多少还有点人性。”她总是止不住替尹子强遗憾。
“叶子恢复得怎么样?”盛旻析问。
冷灿的眼里又布上一层失落:“林昼拿来的药很对症,她的状态越来越好了。只是,尹子强看不到了。”
旻析:“没想到林昼竟干了件好事。”
冷灿:“不是谁都能有机会重生的。我们太幸运了。”一提到死亡,两人的心里就会自然笼罩一层劫后余生的后怕感。
他们同时攥紧对方的手。默默地用力握住对方,停车,下车,默默地走到电梯。
电梯停在一层,纪秦上来。三个人都愣了一下,纪秦先客气招呼,说道:“房子不好租,刚租到,明天搬。”
他的声音嘶哑,唇色发白,冷灿关心道:“你生病了?”
“感冒了。”
“那你病好了再搬就行。”说完,看了看盛旻析,果然,他瞪了她一眼。
“我的画有了思路,刚签了新的合作公司。明天就搬走。”纪秦神情寥落,客客气气。
电梯门打开,盛旻析扯着冷灿就离开了,好像跟纪秦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每次都这样。
两人开门进屋,回到温暖的小家,门一关,盛旻析的嘴角就勾出微笑。他张开手臂抱着她,温声细语地说:“你一提结婚,我就非想结婚不可了。”
“太麻烦…没必要。”
“不只是多一个证件,结婚是一个态度,一种宣告。”盛旻析急着道出自己的心声,句句中肯:“我不需要别人认可我们的感情,但我要告诉所有人你的身份。我希望你也可以给我一个被世界认可的身份,一个正式的,法定上的身份。”
“有必要吗?”她笑了笑。
盛旻析皱眉:“想想就兴奋,你不会吗?”
室内安静,冷灿趴在盛旻析的胸口上,清晰地听着他的心跳声,铿锵有力:“如果你觉得有必要,我也可以…”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一声巨响,震得整间房子都跟着颤动。
冷灿没站稳,紧紧地攥住盛旻析的手臂,旻析则抓住门把手,恍惚间,两人以为是地震,但声音巨大,盛旻析说:“应该是爆炸吧…”
半晌,两人小心翼翼地打开门,探出头,走廊烟雾滚滚,纪秦倒在地上,对面房门大敞四开,盛旻析走过去一看,室内火势汹涌。
“是燃气爆炸吧?”盛旻析将纪秦背起来,冷灿一边跟在后面,一边报警。
“怎么会燃气爆炸呢?纪秦从来都不用火的。”冷灿跑起来才发现,自己被吓得已经双腿发软了。
吴敬钧在盛旻析住处周围部署的安保人员一拥而上,有的负责盯在现场,有的负责护送盛旻析去医院。冷灿才意识到,就算周围有这么多人在保护他们,但还是会身陷危险。
盛旻析坐在车内,目光冷峻,给吴敬钧打去一通电话:“叔,放出个假消息,燃气爆炸,盛旻析受伤。例会推迟,我消失两天。”
“明白。”
冷灿没想到,盛旻析在慌乱之余还能信手编造一段,她问他:“你怀疑是傅家人干的?”
“**不离十。”盛旻析叹了口气。
冷灿:“那你准备去哪儿?怎么处理。”
“先让子弹飞一会儿,就在云杉庭院待两天。”盛旻析握住冷灿的手:“你要跟我住一起。”
“好。“冷灿眼里也满是担忧。
纪秦右腿小腿骨折,脑震荡导致昏迷,从手术室推出来时已经是后半夜了,安顿好他,冷灿和旻析从医院离开时,都快天亮了。
吴敬钧一直盯着公寓,配合警方调取监控,检查现场情况,这一晚,颗粒无收,所有证据都表明,这件事是一次意外事故,但他还是怀疑智能燃气报警器被动了手脚。
因为解释不清,为什么报警器偏偏在这一天坏了。
盛旻析的大平层,就算提前打开了空调,但进屋时,冷灿还是觉得有些冷。
她躺在床上,紧紧地抱着他,把凉凉的脚底贴在盛旻析的小腿上,惊魂未定,连声音都还战战兢兢的:“旻析…你说如果开门的不是纪秦,而是我们,那躺在医院的人是不是就是我们?”
“是。”
黑夜中,冷灿瞪大眼睛,第一次感受到傅氏纷争的恐怖,明明表面都和和气气的,背地里却恨不得让对方死。
盛旻析抚着她的头发,安慰她:“放心,这件事交给我。”
冷灿:“我一想到要是你发生了什么意外,就觉得好可怕。”
“不会的。”
担忧在冷灿的心里久久挥散不去。
第二日她和旻析多少带着一些愧疚,早上起来就赶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纪秦正被转入高级病房,套间,价格不菲。
冷灿才知道,原来纪秦家里这么有钱,他姑姑竟然是一位家喻户晓的女演员,虽然近些年没有作品了,但依然活跃在网络上。
女明星挡在病房门口,虎视眈眈的模样,对冷灿说:“纪秦在休息,不方便见人。”
冷灿:“我们是他的朋友,想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情况稳定。”
“哦。”冷灿转身要走,又被对方叫住。
女明星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冷灿。怎么?”
女人抱着手臂,上下打量着冷灿:“你跟纪秦是什么关系?”
“朋友。”
“女朋友?”
“不是,这位是我男朋友。”
女明星皱紧眉头:“那…纪秦嘴里喊了一晚上的‘灿灿’,是不是你啊?”
冷灿怔住,按道理,应该是她,“可能吧…”,她尴尬地看了看盛旻析,握住他的手。
“那你们应该不是普通朋友吧?”
女人扬着下巴,目光不够友善,充满猜忌,令冷灿感到反感,她淡淡回应:“等他醒来,您自己问他吧。”
盛旻析和冷灿一起往回走,一路上没吭声,但坐到车里,旻析突然说:“你和纪秦在一起有两年吧?”
她极力解释:“我们之间没有感情。”
盛旻析云淡风轻地说:“我知道,但作为朋友,应该也不是一般的朋友吧?”
冷灿不知他想问什么,倒是很坦然地说:“你自杀后那几个月,他的确很照顾我。”
盛旻析胸口一闷。但也不会怀疑冷灿对他的感情,只说:“哦。”
他应和着,不说话,也不开车,只盯着窗外发呆。
半天,他才转过头来,突然问她:“那…他是怎么照顾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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