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庄蘩搬家成为俞鸣邻居的第一天开始,庄蘩就看他不顺眼。
初来乍到的小庄蘩也不过七八岁的样子,身上背着一个瓢虫的卡通书包,双手紧紧拽着书包肩带,跟棵小树似的直挺挺地站在货车旁边,稚嫩的小脸也因为紧张的情绪而长久绷着,显然是对陌生的环境过于不适应。
小俞鸣刚从外边儿回来,也不知去哪溜圈了,浑身弄得脏兮兮的,鼻子下方还挂着一滴大鼻涕,衣服也被折腾得破破烂烂的,缝隙之中露出一片白花花的肉,活像一个小乞丐。
小孩儿的好奇心最是旺盛,尤其是小俞鸣,瞅见旁边来了个新小孩儿,乐呵着屁颠屁颠地跑到小庄蘩跟前,把大鼻涕猛地吸回鼻子中,然后拍了一下小庄蘩的瓢虫书包:“你叫什么名字呀?你的爸爸妈妈去哪了?他们是不是不要你了?”
小孩儿的外表过于凌乱,还一副自来熟的模样,一连串的提问把不知所措的小庄蘩吓了一跳。他瞪大了眼睛,紧抿着嘴唇,不敢吱声,身子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
见眼前这个白白净净的小男生不理会自己,小俞鸣撇了撇嘴,手往裤兜里掏了掏,东西拽在手里伸到小庄蘩眼前,“你一个人站在这儿应该很无聊吧,我把我的铁甲骑士送给你,他会保护你,帮助你找到爸爸妈妈的。”
小庄蘩板着个脸,先是瞟了一脸期待的小俞鸣一眼,头才小心翼翼地往前探去。
小手一摊开,肉乎乎的掌心间躺着一只浑身漆黑,头上插着一对又长又锋利夹子的大黑虫。小庄蘩哪见过这么吓人的虫子,没憋住,兀地一下就哭了起来。
小俞鸣也不是有意要把别人吓哭的,他还挺喜欢这个长得白白净净,背着一个可爱瓢虫书包的小男孩的。
这陡然一哭,倒把小俞鸣弄得有些茫然无措了,竟是下意识的用自己脏兮兮的小手一把堵住了嚎啕大哭的嘴巴。
“你别哭啊,我家里那老头要是知道我把别家孩子欺负哭了,我又得挨揍。”急得小俞鸣不顾形象地掀起衣服,指了指腰腹上的红痕迹,“你看,这就是我爸打的,看着可吓人了。”
小庄蘩哪顾得上这些,一想到捂住自己嘴的手刚才还紧紧攥着虫子,便是哭得更厉害了,双手用力拍开了小俞鸣的手,“呜呜呜,你不要碰我——呜呜呜——”
“不碰就不碰嘛,”小俞鸣往手背上哈了几口气,揉了几下,“我都没干什么,倒是你,弄疼我了。”
小庄蘩只顾着哭,全然不听小俞鸣说了些什么。听到自家挂门口的风铃剧烈摇着,小俞鸣立马慌张了起来,捡起脚边从树上折下来的桃花枝,轻轻地戳了戳小庄蘩软乎乎的小脸蛋:“哎,你别哭了,我把刚摘的桃花枝送给你吧,可漂亮了。”
结果就是小庄蘩没有领情,一边哭一边说着:“我讨厌你——”
俩小孩儿的父母闻声而来。几乎是同时到达现场,小俞鸣的老爸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立马揪起小子跟人家赔礼道歉。
小俞鸣却气鼓鼓的说道:“我没打他,是他自己哭的!”
“你不去捉弄人家,人家怎么会哭!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在被自己老爸拽回屋子前。小俞鸣还不忘回头补充道:“都说了我的铁甲骑士能帮你找到爸爸妈妈,你还不信。”
自此之后,庄蘩便是单方面的与俞鸣结下了梁子,俞鸣倒是不以为意,只觉得新来的邻居有些许害羞,自己多主动些就好了。
“我们是同一所学校的诶,一起去上学吧,一路上我可以罩着你。”
“不需要。”
像是没听见庄蘩冷漠的拒绝一样,俞鸣倒是乐呵着揪住庄蘩的书包带,跟他一块同行。
“你怎么不背以前那瓢虫书包了啊,多可爱啊。”
庄蘩冷哼了一声,“幼稚,像你一样。”
“我妈妈做的纸杯蛋糕可好吃了,我偷偷往书包里塞了一堆,分你几个,还是你全都要?”嘴上这么说着,俞鸣却还是把小蛋糕全部放在了庄蘩桌上。
“我讨厌吃甜点。”庄蘩都不带看一眼,依旧低头写着自己的作业。
“低血糖还不多吃点甜的补充,你再晕倒了,我可不能保证每次都在你身边,毕竟我还要忙着拯救世界去呢。”
后来庄蘩还是把俞鸣的给的小蛋糕都吃完了,嘴里却是傲娇的说道:“不能辜负阿姨的心意。”
“嗯。”俞鸣平静地嗯了一声。
“当然,也是为了减少我出丑的次数。”
俞鸣还是嗯了一声,勾了勾嘴角,自然知道庄蘩心里那别扭着的小九九。
庄蘩的脾性如此,在面对俞鸣时至少还能表现出冷漠之外的其它情绪,而在不熟悉他的外人眼中看来,就是摆着一副高傲的臭架子。
“你他妈眼瞎啊!”男生手上的饮料全数倾倒在了衣服上,尽是一副狼狈模样。
小学时期的庄蘩脾气比高中时期差得可太多了,身板儿挺小,说出来的话却是淡漠之中自带一股蔑视。
“你自己不看路非要往一个小孩儿身上撞的。”
“你个小屁孩儿还敢挑衅我,看我怎么收拾你!”男人比庄蘩高了半个身头,见他撸袖子的动作,庄蘩咽了一口口水,真心觉得那家伙会揍他,顶着一张冷漠脸,撒腿就往回跑。
打不过,还不能跑吗?
还在发育的庄蘩怎么可能跑得过人家的大长腿,很快就被他从身后拽住了书包带,猛地往后一拽,勒得庄蘩两胳膊肘直发疼。
“小崽子,你还敢跑?”男人紧紧揪着庄蘩的衣领,庄蘩放弃挣扎,只能听天由命地闭上眼睛。
想象中的疼痛感迟迟没有来,却是俞鸣的声音先行传入耳廓。
“庄蘩别怕,我来救你了——”
“又来一个碍事的,那我连你也一起收拾了。”
“你这无法救赎の终焉三千幽恶鬼,就让吾来消灭你吧——双煞之刃——”
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
除了晃众人的眼睛,并没有什么作用。
庄蘩还没来得及对俞鸣忽然弄出的白光发表意见,就连同俞鸣被男人一脚掀翻在地。
男人往地上吐了一口痰:“呸,拿个灯泡在这儿晃谁呢,奥特曼看多了吧,真觉着自己是英雄,我让你装——”说着脚又往俩人的方向踹去。
“别怕,堕天使凋零の暗翼会保护你的。”俞鸣一把护住庄蘩,把他紧紧按在怀里,男人的拳打脚踢全部落在了俞鸣瘦弱的背上。
或许是觉得自己一大老爷们儿欺负人小孩儿有些过意不去,男人踹了几脚,再次晦气地往地上甩了一口痰就离开了。
“逞什么能啊你,”庄蘩眼圈红红的,“兜里还揣俩灯泡,脑子有泡啊你。”他吸了一口鼻涕,嘟囔道,“疼不疼......有伤到骨头吗?
俞鸣龇牙咧嘴地直起身子,扯到背上的肌肉,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却还是笑嘻嘻的:“我可是谁啊,这点动作伤不到我的,堂堂堕天使凋零の暗翼是不会轻易喊疼的。”
被俞鸣给气笑了,庄蘩鼻子里一不留意吹出了个泡泡,尽管他眼疾手快的给擦了,还是被俞鸣给看到了。
“哇,你的鼻子还能吹泡泡,好神奇——”话未毕,一记巴掌就重重地拍在了俞鸣背上。
“唔——疼疼疼疼疼,我错了,”俞鸣赶忙后退了几步,“我什么都没看到。”
白色衣服被蹭得脏兮兮的,背部也擦破了点皮,照这样回去,俞鸣肯定又得挨训。
想到他是为了帮自己才落成这副模样的,正巧自己父母也不在家,就拎着俞鸣先回了自己家收拾一番。
“你的房间好整洁。”俞鸣坐在庄蘩床上,眼神往四处瞟着。
“意思你房间很乱?”庄蘩挑了挑眉,手里拿着碘伏、棉签和毛巾。
俞鸣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嘿嘿,有点,等我收拾一下再请你去参观我的基地。”
“啊,那倒不必了。”庄蘩面无表情地把俞鸣按在床上,衣服麻利一掀,“就几条划痕,我给你擦点碘伏,忍一下。”
“哦。”碘伏擦拭在伤口的那一瞬,一阵刺痛感立马从神经末梢传出,怕再在庄蘩跟前丢面子,俞鸣只能把注意力发散,最终目光停留在书柜上。
“送你的机器人原来你还留着啊,我以为你早扔了。”
书柜里边的机器人是俞鸣给庄蘩的所谓的“见面礼”,第一次相见时的恶作剧忘得干干净净,这见面礼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忘了,待会儿就扔回你家。”
“诶,别啊,要不你在多忘一会儿吧。”俞鸣回过头,庄蘩就扔了一件衣服过去。
“换上,不让你回去又得挨揍。”明明都是些小孩儿,庄蘩非要装出一副成熟的模样。
“你在担心我。”俞鸣并不急着穿上衬衫,只从领口处露出一双眼睛,半眯着的眼睛里露出几分狡黠。
“我只是怕叔叔看到你这般模样要找我来问话,麻烦。”庄蘩别扭地撇过身子。
“你就是在担心我。”俞鸣直起身,用手指戳了戳庄蘩的背。
“谁让你这么冲动的,你不跳出来拿灯泡晃人家眼睛,能有现在这样么?”被戳破了小心思,庄蘩回过头,瞪了俞鸣一眼,语气凶巴巴的。
“我那是为了保护你啊,你不喜欢我的铁甲骑士,那我亲自上场就好喽。”
“为什么?我之前分明还说过讨厌你那样的话......”俞鸣弯起的眉眼不禁让庄蘩有些动容,拽紧的拳头渐渐松弛了下来。
“因为吾为堕天使凋零の暗翼,保护弱小,惩恶扬善是我的使命!”俞鸣自豪地挺起胸脯,一只手虚虚的遮住半只眼睛,俨然一副得意的表情。
庄蘩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啧,拳头又变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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