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清是第几次唐星合避开他了，明面上她还是跟他有来有往，问什么答什么，可她不会再挤在他身边，也不会对上他的视线。

他依然体贴，碰上了一起吃饭，点单会记得她的喜好，饭后总要给她买点小零嘴，就连她常用的防晒都在他的购物清单里。

很多事情，或许唐星合自己都没注意，古垣却一直记在心头，早早替她准备着。

可是，唐星合跟他说谢谢了，她保持着正常的社交距离，把他当成普通朋友中的一个。

他不乐意，明明他们之间有着更深的羁绊，往前一步，往后一步，哪怕是站着不动，也不该是普通朋友。

所以，当她再一次开口对他说谢谢的时候，古垣抬手摸她额头，半开玩笑问：“你是要跟我保持距离吗？”

唐星合心里在放烟花，嘴上却说：“那我应该全神贯注地看着你吗？这样可以吗？”

这个问题再次让古垣感到焦灼，莫名有种背德感，但他希望她这样，“随你。”

可是他没有勇气等到一个答案，就跟唐星合告白的那天一样，慌得头也不回地跑了。

回过神来就想给自己一个大耳光，他又错过了一次机会。

唐星合并没有觉得失落，叉着腰笑。

怎么说呢，唐星合的每个问题都没有得到一个正面的回答，但她知道，古垣的每一个模糊不清的回答都是一种纵容。

这是喜欢一个人时才会给她的特权。

暑假来临前，唐颖姿和关之玟在商量家庭旅游的事，饭桌上，唐星合说她不能参加，因为跟室友约好要一起去旅游。

关之玟说可以就她的时间来，唐星合看了眼古垣，有些吞吐：“不太好，你们玩就行。”

“你不去垣仔也会无聊死的。”她还在劝。

唐颖姿和陈世均两人一对眼就知道自己女儿心里藏事了，她以前从来不会缺席以家庭为名义的任何活动，于是纷纷看向古垣，企图从他身上找到突破口。

古垣如坐针毡，却说：“要不你们四个去，就当度蜜月了。”

唐星合再一次看向他，他不紧不慢道：“我跟盒子守家，没问题的。”

那时，古垣在心里盘算，这其实是一个机会，也将会得来一个结果。

然而他的盘算落空了。

暑假的第二天，唐星合就去了机场飞港岛，过了两天又转飞新马泰最终回家已经半个月之后的事了。

她一直都在家庭群里分享自己的旅行和定位，古垣总是会点开看了又看，看到自己和她之间的距离要用几万公里来衡量的时候，就觉得呼吸不畅，但他还是会在群里说：“晚上不要外出，注意安全。”

唐星合一般不回。

她回来那天，唐颖姿和关之玟已经各自踏上了旅程，家庭旅行最终变成了两对夫妻的蜜月之旅。

唐颖姿在群里说：“@盒子 @垣仔，好好看家，回来给你们带礼物。”

关之玟说：“@垣仔，照顾好妹妹。”

唐星合说：“我可以照顾好自己。你们好好玩吧，一定要给我带礼物哦。”

古垣没说话，看她回房也跟在后面，结果她腿一勾，古垣吃了个闭门羹。

他站了半晌，才说：“唐星合，我们聊聊。”

他抓心挠肝，从骨子里意识到，自己不能接受唐星合的疏远，一旦她的目光看向别处，她的计划里没有他，古垣就有种被抛弃了的感觉。

如果有些事情没有在彼此之间摊开，他并不会如此计较的。

唐星合把门拉开，将手里的盒子递给他，“礼物，你拆拆看。”

那是一张限量发行的黑胶唱片，收录了他很喜欢的一个瑞士乐队的歌，他家里有一台唱片机，而这份礼物显然很用心。

“谢谢。”

“垣仔，我今天很累，有什么事等我睡醒再说吧。”

她没什么精神，甚至行李箱就只是打开没整理，飞机越过海洋山川，遇过一场颠簸，开心的余味是疲惫。

于是那一天，古垣在家里听了一下午的黑胶唱片，音量调得很小很小，他在旁边，桌上有包装盒的残骸，还有一张完整的小心心，里面写：“我现在在讨好你，笑一下吧。”

好吧，他开心了一个下午。

唐星合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饿得前胸贴后背，一开灯就看到小阳台坐着古垣，魂差点吓掉，“你在那干嘛？”

他低着头，唐星合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拿着一本相册，里面几乎都是他俩的合照，亲密的，搞怪的，拘谨的，开怀大笑的……

这没什么，但唐星合很紧张，门一拉就抢走了相册，责问他：“为什么动我的东西？”

古垣仰视着，那双含情眼十分平静，又透着一股令人怀疑的难过。

两人就这么看了会，那种无声无息的莫名情感充斥着周围的空气，古垣眼眶微微泛红，一字一句道：“唐星合，耍我很好玩是吗？”

唐星合一颗心瞬间跌至谷底，从前的骄傲，不，是胜券在握，在此刻被他一滴泪击得粉碎。

这是第三次，古垣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唐星合听着关门声响，将手里的相册狠狠往床上一甩，硬壳封底页明晃晃展开一行字迹。

“闯祸了。不喜欢垣仔。”

他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