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风大，吹得鬓发缭乱，枯叶纷飞。

长衡站在漫天枯叶中，怪风大，吹乱了心。

他是一个极为固执死板的人，这可能跟他真实的身份有关。对是非要求到极致，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他爱君灼，他可以和君灼在一起；不爱君灼，就算死也不会跟君灼在一起。

哪怕前世他们很恩爱，哪怕身上背负着使命，他也还是无法说服自己，假装爱君灼。

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

可是现在，他竟然开始犹豫，竟然想和君灼在一起。他什么时候不那么的死板了。

下山的路有两条，长衡闭上眼，凭感觉选择，但是闭上眼的那一刻，心里有个声音说，希望走得那条路可以遇见君灼。

长衡就明白了，内心的选择是君灼。

一旦睁开眼，他又开始挣扎，他现在不爱君灼，他跟着君灼去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现在就像迷失方向却拥有选择困难症的燕，走这条路会想那条路的结局，走那条路会想这条路的结局。

最终停滞不前，活活饿死在迷宫里。

如何抉择。

该何去何从。

长衡陷入两难之中，仔细想想他在装什么，他就是为了任务，攻略君灼才来到这个世界的。

去他妈的，他不是爱，他要完成任务！要拯救世界！

再说了君灼都已经自我攻略了，少了一半儿的难度，他应该高兴，怎么还犹豫上了。难不成他才是魔尊？他攻略的是自己的内心？

魔尊需要学会爱，君灼会爱，他不会爱，他要学会爱上君灼，四舍五入，他不就是魔尊吗。

长衡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好离谱。

还是回归现实吧。

他跟大当家他会死，那样就没办法完成任务。若没有选择大当家，为了一己之私活下去，他也没办法完成任务。

左右都是完不成任务，都是无法阻止魔尊苏醒，那他还不如选择君灼，让君灼爱他，最起码他教会了君灼爱是什么。

说来也好笑，他都不爱君灼，却要教君灼爱。

……

怎么又绕回这个话题了。

他要完成任务，要完成任务。

不是爱，不是爱。

小鬼火出现，飘在空中，发型被风吹乱：“长衡，我知道怎么改变剧情了。”

长衡茫然，又带有一丝不理解，为什么要在他什么都想通的时候告诉他这些，“什么？”

“就是按照原来的故事线进行。”

“不用了吧。君灼现在就爱我啊，若是改了剧情，君灼不爱我了，那我们的攻略岂不是要半途而废了。”

“可是这剧情不对。如果不改，没完成任务，导致魔尊苏醒，这算谁的责任。”

长衡沉吟：“算我的，别给自己的任务增加难度。我们应该放手一搏，更何况后面还有那么多世界呢，总不能我们都攻略失败吧。”

小鬼火的眼睛变成直线，斜着长衡，您倒是怪有自信心嘞，拿着天下苍生开玩笑。

长衡手一拍，飞速跑下山，边跑边喊：“君灼，等等我！我决定留下来了！”

下山的路黑漆漆的，看不见一点人影。

风吹过，路上的石子顺着坡滚了下去。

长衡咂咂嘴，他想一件事用了那么长时间吗？君灼都走没影了。走那么快，这是一开始就没想着他会留下来吧。

他是那么不靠谱的人吗？

风里夹着窸窸窣窣的声音，长衡以为是蛐蛐，没多管，双手垫在脑后，大摇大摆走下山：“小鬼火，你说魔尊现在都对我那么小心翼翼了，后期封印解开，他还会祸害苍生吗？”

小鬼火冷笑：“他是魔，冷血动物，你指望他的血变成热的吗？简直是痴心妄想。”

“这怎么就痴心妄想了。”长衡道，“你不要对魔那么大意见好不好。”

小鬼火鄙夷道：“长衡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长衡扫了自己一眼，非常满意自己这种潇洒是气质：“行侠仗义，拯救世界的大帅比。”

小鬼火说：“像喜欢上混混的千金小姐，跟他爹说，‘他才不是什么坏人啦’。”

“滚蛋，别偷摸给自己升辈分。”

身旁的灌木丛突然晃动的非常厉害。

长衡眯着眼睛，非常警惕的躲到小鬼火身后：“什么东西。”

小鬼火说：“野兽吧，闻着你身上的鱼腥味来的。”

长衡：“你有病啊，你身上还全是糊巴味呢。”

“……”

灌木丛里冒出一个漆黑的身影，长衡惊叫：“别吃我，我不好吃，你吃它，他是热的，暖胃。”

想象中野兽的嘶吼没有来，气氛有种诡异的安静。长衡睁开眼睛，看见满头都是叶子的君灼。

不知道在灌木丛蹲了多久。

“你怎么在这里。”长衡瞬间不害怕了，诧异道，“你不是回莲花寨了吗？原来你没走啊，故意偷听我讲话的是不是。”

君灼看不见小鬼火，那刚才他和小鬼火说话在君灼眼里岂不是成了自言自语！君灼不会把他当成傻子吧。

君灼不自在的咳了一声：“不是，我，我小解。”

“随地大小便啊你，没有公德心。”长衡走到君灼身边，“那我刚才的话你听见了吗？”

君灼点头：“听见了，刚才你说，你要留下来。”

长衡松了一口气，还好君灼没有听见他和小鬼火说话。

“是的，我要留下来。”

君灼欲言又止：“你会死，你知道吗？我救不了你，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死。长衡，乖一点，别选择留下，好吗？”

他没办法拯救自己的爱人。

他只能选择最懦弱的办法，和爱人分离。

爱人死掉，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那种无力感苍白感，他再也不想经历了。他想长衡好好活着，他要长衡好好活着。

黑夜中，君灼那双眼睛格外明亮，藏着破碎的情绪，好像冬日里阳光下结冰的泡泡。

长衡看着他的眼睛，反问：“既然那么想我走，那你留在山顶做什么？君灼，实话实说，其实你心里很希望我留下来吧。”

君灼坦言：“当然，若不是走投无路，谁会想和爱人分离。”

长衡说：“既然不想，那就让我留下来。死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能与爱人死在一起。比起害怕死亡，我更想和你一起面对死亡。”

咦。

肉麻死了。

君灼看着他，久久不能平复内心的心情，也不知道如何表达现在的心情，嘴唇颤抖，目光紧紧跟随长衡。

长衡叹了口气，把人拥进怀里，轻轻道：“君灼，我能和你日久生情吗？”

不知道是在给自己洗脑，还是说给君灼听。

君灼知道长衡这话是什么意思，长衡不是前世的长衡，哪怕长得一样，没有前世的经历、记忆，长衡不认识他，更别提爱他，所以长衡说要从头开始。

比起这件事，君灼更在意的是，长衡为了和他在一起连死都不怕。

现在，长衡还没有前世的记忆啊。

“衡儿，你可想好了？选择跟我在一起就等于选了死亡，没有回头路可走。”

“当然，我要和你在一起，我要和你日久生情。”长衡突然感觉体力消失的很快，但他还是紧紧抱住君灼，没有撒手。

不是没有撒手，而是不想撒手。

是内心有个声音说，不想撒手，不能撒手，要爱，要和君灼在一起。

长衡听见了。

或许前世他也真的很爱君灼吧，不然为什么力气消失了还要选择紧紧抱住大当家呢。

长衡感觉自己腰间一紧，君灼主动抱他了，还低头在他耳边说：“衡儿，想怎么日久生情？”

他咬重了日的发音。

低低的声音顺着耳朵传进大脑，在脑海里掀起阵阵涟漪。长衡脸一热，捶了君灼一拳：“有病吧你！好好的气氛说什么煞风景的话。”

君灼低笑，胸腔跟着振动：“这话不是衡儿说的吗？我不懂日久生情这个词语的意思，想问问清楚，确定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样，怕自己自作多情，误会了衡儿的意思。”

长衡跟他贴得很近，感觉自己的心脏被那声浅笑震麻了：“不懂，不懂就去学啊，问我就能懂了吗。”

君灼点头附和：“衡儿说的是，我一定好好学这个词怎么用，争取早日生情。我刚刚又想起一个词，不知道合不合适。”

这个狗东西又在逗他！

长衡没好气道：“什么？你要是说乱七八糟的词小心我揍你。”

君灼突然认真道：“我觉得我们是再续前缘。”

“衡儿，谢谢你选择我。”

“……”

长衡耳朵一红，挣开了君灼的怀抱，踩着小碎步，快速走下山。

肉麻死了！

腻歪死了！

害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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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