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灼坐在高位,面无表情看着大摇大摆走进来的齐阳,冷漠道:“齐大当家我说过了,我们莲花寨改邪归正,不再做那些烧杀抢掠的事情了。若无旁事请你回吧。”
庞虎觉得奇怪,虽然两个寨子关系没那么亲密,但也不至于太僵硬,没出现过大哥说话的语气夹枪带棒的情况,好像齐阳欠了大哥很多银子似的。
“真的不去劫这批官银?”齐阳咂咂嘴,可惜道,“你可知道这次运送的官银有多少吗,我们花三辈子都花不完!真要金盆洗手,干完这一票也不迟啊。”
“我们莲花寨的金银珠宝挥霍不完,况且,我现在对金银珠宝不感兴趣。所以,齐大当家还是请回吧。”
庞虎一脸古怪看着自家大哥,天呐,他听见大哥说什么,大哥说对金银珠宝不感兴趣……大哥可是莲花寨出了名的貔貅!只出不进的那种!怎么可能对金银珠宝不感兴趣!
这话说给鬼听,鬼都不信。
莲花山上有金矿,被君灼常年霸占,养着莲花寨上下,若是有一天真挥霍完了,恐怕整座山脉都会倒塌。
得天独厚的物资条件,让人非常不舒服,齐阳咬牙,咽下那些不满:“行吧。你拒绝了我,你总不能让我这个大当家白跑一趟,空手而归吧。这样吧,算你欠我一个人情,你打算怎么还呢?”
这话说的,分明一开始就是另有目的,君灼皮笑肉不笑:“我看你是太闲了,跑到我莲花寨找存在感来了。”
齐阳唉了一声:“话不能这么说。说得跟我像个无赖一样。”
君灼说:“你还有自知之明。”
“……”
这莲花寨一个两个怎么都那么牙尖嘴利。
君灼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齐阳道:“刚进你们寨子,就被你们寨里的人顶撞了,实在扰了我今日的好心情。不知道是君当家的管教不周还是那人本就泼野。”
这是要人。
君灼道:“哪个不长眼的顶撞了齐当家,你告诉我我按照寨规处置。就不劳齐大当家操心我寨中的事了。”
齐阳道:“那人生的极为俊俏,眉似新月弯,眼是含情目,唇红齿白,一笑百媚生。”
这样貌。
寨里再找不出第二人。
庞虎第一时间就想起了那个被大哥养在金屋里的美男鱼!虽然他也只见过一面,但却记忆深刻,仍记得那是怎样的一种美。
美得雌雄莫辨,不失英气,像一把镶嵌着各种钻石珠宝的短刀,很美却也锋利。
君灼轻嗤一声,周围的空气瞬间低了几个度,询问:“当真是这人?”
齐阳道:“从未见过生的如此俊俏的人,实在惊为天人,过目难忘。”
君灼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去,“那是你活该被顶撞。”
“我莲花寨的压寨夫人岂是你能肖想的?”
君灼的声音陡然凌厉,吓得站在旁边的庞虎打了一个激灵,缩着脖子躲到一旁——记忆中大哥从不会生气,第一次生气是不懂事的小弟弄丢了大哥写的书。
不要奇怪君灼作为一个山贼会写书。君灼琴棋书画,吟诗作对样样精通,牛逼的不像山贼,而是科举多年未果被迫上山做贼的书生。
大哥知道书丢了后勃然大怒,用鞭子将那个小弟抽了个半死,并警告那个书房谁都不可以进,不然后果自负。
那几天莲花寨的上方终日笼着黑云,酝酿着风雨,氛围阴沉,好像下一秒就会被暴雨摧折,分崩离析。莲花寨的人不敢出门,躲在屋里甚至都不敢喘气。
直到书找到了,莲花寨才放了晴,所有人彻彻底底松了一口气。
一想到那种经历,后背就会冷汗阵阵,庞虎不想经历第二次,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祈祷齐阳也能懂点事,不要那么没眼力见。
跟君灼打,十个齐阳也不是对手。
触到霉头,齐阳嘴角一抽,连忙转移话题:“我只是夸夸没别的意思,今日多有叨扰,告辞。”
齐阳溜了,速度比飞的还快。
君灼眯着眼睛盯着齐阳离开的方向,命令道:“派人盯着齐阳,一旦他有小动作,直接杀了。”
艳阳高照的天,庞虎却觉得后背一凉:“大、大哥,杀了齐阳不相当于跟那个山寨公然宣战吗。”
君灼说:“并了那个山寨便是,谁若反抗,直接杀了,不留活口。”
这一世他不允许他和长衡身边存在任何威胁。
庞虎在心里为齐阳捏了一把汗,你说你惦记谁不好,非要惦记大哥放在心间上的人。
这下好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大哥放心,我这就按照你说的去办。”
-
长衡趴在池边,眼睛闭着,眉头紧皱,似麻花一样拧在一起,嘴里呢喃着什么,应该是做了噩梦。
是君灼。
又好像不是君灼。
因为君灼从不会跟他大声说话。
可是面前这个人长得好像君灼。
君灼扳着他的肩膀,眼睛赤红,语气偏执:“你是我的!你是我的!我心悦你,喜欢你,就要得到你!你是我的!”
“我不是你的,你就是疯子,我不会喜欢一个疯子。”梦里这个人面目狰狞的可怕,长衡却一点不害怕,甚至心里异常平静。
“不。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你也只能跟我在一起。衡儿,你怎能离开我呢,你说了,要跟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长衡觉得这个人莫名其妙:“放屁,我什么时候说了。你这个胡言乱语的疯子,我眼瞎了才会跟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君灼突然安静下来,黝黑明亮的眼睛直勾勾看着长衡。不知道怎么回事,长衡觉得面前又换了一个人,直觉告诉他,现在的这个人不是刚才那个疯子。
他们只是拥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皮囊,脾气性格却不一样。
君灼说着长衡听不懂的词汇:“衡衡,新城下雪了,你看到了吗?”
长衡疑惑:“新城?那是哪里?”
君灼说:“那是你的家。你说初冬的第一场雪就会回来看我。落雪时,飘到我鼻尖上的第一片雪花是你在亲吻我。可是,雪不会一直下。雪停了,我又开始想你了。”
“啊?”
君灼闭上眼,再睁眼目光又变了。
又变了一种性格。
“长衡,你原谅我了吗?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会再利用你了,我想好好的爱你,”君灼突然跪下,“我守高塔,为衡越祈福,乞求你的原谅。”
“……”
这都什么跟什么,怎么比拍戏还乱。
“师尊还满意么?这是我为我选择的结局。”
结局?什么结局。
长衡一头雾水:“师尊?你在喊我?”
君灼浓眉一挑:“难不成你觉得这里还有第三个人么?”
“这是什么意思。”
“等你经历了这些自然会明白。”君灼消失了,留长衡一个人苦思冥想,黑暗的空间里,忽然亮起一束光。
长衡看见君灼和一个人在争吵,那个人是谁,他为什么看不见另一个人的模样。
“凭什么?我喜欢他,我凭什么不能跟他在一起。既然不能和他在一起,那我的喜欢还有什么意义?”
“君灼,喜欢并不是要在一起。一厢情愿的喜欢注定是没有结果的,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下去了。”
长衡靠近那束光线,光线有却像感应似的移了位置,不让长衡靠近。
光线下呈现虚影,长衡看见,君灼还是在和一个人争执。
“我不要生离死别!我说他不能死,他就不会死。我要他活着,我要他活着,他自己的命他自己活,没人替他活,没人替他看接下来的世界。”
“不是的。生与死乃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事,你不要用那么极端的想法看待这件事。你可以成为他生命的延续,替他去看未见过的世界。有时候死也是一种解脱,而不是固执的留他苟延残喘,那对他来说是一种折磨。”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光束移了位置。
君灼又在和一个人争吵。
“凭什么不让我们在一起?就因为我们都是男子吗?那是我们的事跟他们有何关系!他们可以不支持我们的爱,但不能侮辱|我们!”
这一次,不止是争吵,还有打斗。
君灼和那个人打架,争斗期间君灼一气之下改变了凡间的规矩。
长衡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君灼被封印前的回忆吗……唰得一下,好几道光线落下来,分别照在方才亮过每一个的位置,呈现君灼在吵架虚影,和同一个人,争吵同一件事。
画面无限循环。
吵得长衡头都大了。
和君灼争吵的那个人是谁。
他为什么看不见那个人的脸。
那个人是谁。
长衡情不自禁走上去,在一片刺眼的光芒中看见了那个人的样子,那人的脑袋上赫然顶着一张自己非常熟悉的脸!
——自己的脸。
——竟是他自己的脸!
和君灼争吵的是自己!
为什么。
他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长衡感觉背后一凉,而后整个空间大亮,那些吵架的画面如风一样消散,他也醒了,对上一双狭长漆黑的双眼。
原来是梦吗。
可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君灼爱上了一个凡人,还是男的,凡人和魔不能在一起,他成为那个坏人,把君灼和他的爱人拆散了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他还真是罪过,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姻啊!
君灼温柔笑笑,看着长衡呆愣的模样,内心深处的柔软被触动:“做噩梦了?”
做的梦太诡谲,长衡一时间没能从梦里抽离,连带的对自己温柔的大当家一并讨厌了起来,惶恐道:“梦见你脑子坏了,非逼我吃鸟屎。”
粉红色的尾鳍卷了一些水泼到君灼身上。
华贵的绸缎瞬间被湿透了。
衣服湿哒哒贴在身上,头发贴在额头,若不是有那张脸撑着,就显得十分狼狈。
无缘无故被泼了一身水,是个人都该生气了,君灼却无奈的看着长衡,无辜道:“那个人肯定不是我。我怎么可能舍得让衡儿吃鸟屎呢。”
长衡转了个身,背对着君灼,池水里掀起久久不能平复的浪花。
“好吧,都是我的错,”君灼从怀里掏出金闪闪的东西,道,“不知道这样能不能衡儿的心情好一点?”
“我,我才不是那么好哄的……”长衡瞪大了眼睛,我靠!六个金元宝!
“好的好的,当真喜欢极了。”
长衡拿走了君灼手里的金元宝,然后潜入水底,将金元宝藏了起来。
池水一天一换,清澈透明,君灼轻而易举的看见长衡在水下忙碌的身影,又可爱又好玩。
君灼沉如星的眼眸带着可以溺死人的温柔。
“衡儿还生气吗?”
天性使然,长衡忙着藏元宝,“不生气了。”
君灼失笑,小傻子那么好哄,六个金元宝就能哄好。真怕他被别人骗走。
藏完金元宝,长衡重新上岸,看着浑身湿漉漉的君灼,心里有些不好意思:“你……你不生气吗。”
自己刚才无缘无故冲君灼发脾气。
君灼摇摇头,反问:“我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因为我无理取闹啊。”说着,长衡脸红了。
“这就是无理取闹了?”君灼道,“我以为衡儿在跟我撒娇。”
喜欢的人,就算闹到天翻地覆,都不算无理。
“衡儿多跟我撒撒娇,我喜欢。”不知想到什么,君灼的眼里一闪而过的伤感。
“谁、谁要跟你撒娇,”长衡的耳鳍疯狂震动,颜色也变粉,好像振翅的蝴蝶,在阳光下格外好看。
那是心情愉悦的表现。
长衡羞得脸热,转身游走,潜入水底。
君灼站在岸边看着,看着床上的鱼害羞的团成一个粉色的球。
真可爱。
我的。
谢谢支持[亲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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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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