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不受控制的他

白序下意识停在了原地。

不是模糊的轮廓,不是扭曲的影像,就是W本人。

他穿着那件的灰色针织衫,领口微微敞开,双手随意地插在裤袋里,就那样站在那里,像是早已等待多时。

他的目光落在白序身上,看着他,眼神很静,和记忆中无数次看着他时一样。

没有攻击性,没有诱惑,只是看着他。

白序的心脏在胸腔里突兀地跳了一下,很重,很快。

但他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连眼神都没有丝毫变化。

他只是看着W,看着这个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站在门口做什么?”

W先开了口,声音和记忆中一模一样,带着点自然的沙哑,语调平稳,他侧了侧身,让出门内的空间。

“进来。”

门内的景象并非图书馆地下室的阴森,而是一个温暖明亮的房间。

暖黄色的灯光从天花板上洒下来,照亮了铺着米色地毯的地面,靠墙摆着一张看起来就很舒适的沙发,旁边立着一盏落地灯。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令人安心的薰衣草香气。

这一切都太过真实,太过…日常。

与这条诡异走廊的氛围格格不入。

白序没有动,他的视线越过W,快速扫过房间内部。

很普通的客厅陈设,没有任何明显的威胁,但也正因为如此,才显得更加可疑。

“为什么是你?”

白序问,声音和他此刻的表情一样,听不出情绪。

W似乎对他的问题并不意外,他微微歪了下头,一个极其细微的习惯性动作。

“这话该我问你。”

他的语气甚至带上了一点几不可察的无奈,就像以前无数次面对白序那些突兀的问题时一样。

“是你走到了我的‘门口’。”

“这里是记忆回廊。”

白序陈述事实,目光紧盯着W,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我知道。”

W回答得很干脆,他向前走了一小步,恰好停在门框的边缘,没有完全踏出房间,也没有退回去。

“所以呢?就因为这里是记忆回廊,我就不能在这里了?”

他反问,逻辑清晰得让人无从反驳,完全不像一个被规则操控的幻影。

白序沉默着。

记忆回廊的投影会利用人的情感弱点,它们会哭,会笑,会哀求,会愤怒,会用尽一切办法引诱踏入者沉沦。

但眼前的W,太过平静,太过……像他本人。

没有煽情,没有诱惑,只是站在这里,用最平常的语气和他说话。

“你要找的东西不在这里。”

W忽然说,他的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白序紧握的左手,那里握着阴币。

“往前走,第三个岔路口左转,你会看到一个挂着风铃的门,在那里。”

他直接给出了信息。没有拐弯抹角,没有附加条件。

白序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这太反常了。

一个记忆投影,不仅没有试图困住他,反而在为他指明道路?

“为什么告诉我?”

白序的声音依旧平稳,但内心的警惕已经提到了最高。

W看着他,那双总是显得沉静的眼眸里似乎有什么情绪极快地闪过,快得无法捕捉。

他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声音比刚才低了一些。

“因为你想找到它。”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语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笃定。

“而且,你也不会被我留住。”

这句话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刺破了白序冰封的心防。

W太了解他了,了解他的固执,了解他的目标明确,了解他不会为任何虚幻的温暖停留。

这种了解,是任何规则都无法完美复制的。

就在这时白序敏锐地注意到,W身后那个温暖明亮的房间,边缘处似乎极其轻微地扭曲了一下,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但瞬间又恢复了正常。

而W站在门框处的身影,也似乎比刚才淡了微不可察的一丝。

这个发现让白序心头一凛。这个“W”并非完全不受规则影响。

他或许拥有远超普通投影的自主性,但他依然受到记忆回廊的制约。

他此刻的出现和对话,可能本身就消耗着某种“能量”,或者触犯了这里的某种“规则”。

W似乎也察觉到了白序的注视,他极轻地几乎无法察觉地叹了口气。

“路指给你了。”

W说着,往后退了半步,重新完全置身于那个温暖房间的光晕中。

“怎么走,是你的事。”

他的身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透明,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

“白序。” 在彻底消失前,W最后叫了他的名字,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别回头看。”

话音落下,他和那个温暖的房间一起,如同被擦掉的粉笔画,瞬间消失在深棕色的门板之后。

走廊恢复了原样,昏暗,寂静,只有无数扇一模一样的门无声地矗立着。

白序独自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掌心阴币的凉意不断传来。

W消失了,但他留下的信息和那句最后的叮嘱却重重地压在了白序的心上。

他为什么会出现?

他为什么能保持如此的清醒和自主?

他给出的信息是真的吗?

那句“别回头看”又意味着什么?

(顶级四连问!)

这个“W”与记忆回廊的关系,似乎远比资料上记载的、比九所描述的,要复杂得多。

他不仅仅是一个诱惑,更像是一个…身在局中的引导者?

或者,是一个被困在此地的、特殊的存在?

白序抬起手,阴币表面的纹路散发着稳定的微光,依旧指向走廊深处。

W所指的方向,与阴币的指引大致相同,但在细节上有所出入。

他该相信谁?相信这件死物的本能指向,还是相信那个看起来拥有独立意志的由他记忆构成的幻影?

他迈开脚步,没有犹豫,朝着阴币指引的,也是W提到的方向走去。

地毯吞噬了他的脚步声。

他经过一扇扇紧闭的门,有些门后传来模糊的说话声,有些门缝底下渗出怪异的光,还有一些门板微微震动,仿佛后面有什么东西正要破门而出。

但他都视而不见。

第三个岔路口很快出现在眼前。

向左,是W提到的挂着风铃的门的方向;

阴币的微光则更偏向右侧的通道。

白序在岔路口停下了脚步。他站在原地,沉默了近一分钟。

走廊里安静得可怕,只有他自己轻不可闻的呼吸声。

最终,他转向了左侧。

他选择了相信W。

不是因为情感,而是基于冷静的判断。

W的出现和表现太过异常,这种异常本身,或许就蕴含着重要的信息。

而且,一个能保持如此清醒认知的“投影”,其提供的信息,价值可能远超一件规则道具的本能反应。

他沿着左侧的通道往前走,步伐稳定。

通道两边的门逐渐变少,墙壁的颜色也从深棕变成了某种暗沉的灰色。

空气中的霉味似乎淡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陈旧的类似于古龙水的淡香。

很快,他看到了那扇门。

那是一扇白色的门,与周围深色或灰色的门扉截然不同。

门上挂着一串精致的银色风铃,此刻无风,风铃静静地垂挂着。

白序在门前站定。

阴币在这里没有任何特殊的反应,仿佛失去了目标。

这印证了他的猜测,W指引的地方,或许与“初心之石”的常规所在不同。

他伸出手,推开了白色的门。

门内是一个狭窄的房间,没有窗户,只有中央摆着一张老式的木质书桌。

书桌上放着一本摊开的皮质封面的笔记本,旁边是一支插在墨水瓶里的羽毛笔。

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没有陷阱,没有怪物,也没有“初心之石”。

白序走到书桌前,低头看向那本笔记本。

摊开的那一页上,用流畅而熟悉的笔迹写着一行字。

“规则异常体的本质,是‘锚点’。”

白序的呼吸微微一滞。

这字迹,是W的。

他伸出手,想要翻动书页,看看前面后面还写了什么。

然而,他的指尖刚刚触碰到纸张的边缘。

整个房间,连同书桌和笔记本,就像水中的倒影被投入了一颗石子,开始剧烈地波动、扭曲,然后...

彻底碎裂。

眼前的景象瞬间切换。

他不再站在那个狭窄的房间里,而是回到了那条无尽的走廊,依旧站在那扇白色的门前。

门上的风铃轻轻晃动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单一的一声“叮铃”。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短暂的幻觉。

不,不是幻觉。

白序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

不知何时,他的指间夹着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是同样的笔迹,写着那句简短的话。

规则异常体的本质,是‘锚点’。

W不仅指引他来到这里,还给他留下了信息。

一个关于他自身本质的信息。

这个“锚点”…是什么意思?

白序将纸条仔细折好,放入腰包内侧。

他再次看向那扇白色的门,风铃已经静止。

W的身影没有再出现。

他转过身,面向走廊深处。

阴币的光芒已经恢复了稳定,重新为他指引着“初心之石”的方向。

这一次他没有再犹豫,迈步朝着阴币指引的方向走去。

记忆回廊的秘密,W存在的真相,以及他自身“规则异常体”的本质…

这些谜团像一张巨大的网,在他面前缓缓展开。

而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继续向前,找到“初心之石”,完成与九的交易,获取更多的信息和力量。

这条走廊,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深邃和危险。

但那个特殊的“W”的存在,像黑暗中一盏微弱的灯塔,既带来了困惑,也带来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方向。

他不会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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