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方一手托腮，胳膊肘拄在桌子上琢磨煎饼摊的事。

几天下来，她发现煎饼摊生意最好的时间段主要是早上八点到十点之间，这时候上班去的人多，都想买一份早饭带去公司吃。

而这个时间段的前后，人零零散散的，也不多。

但煎饼摊就她一个人，高峰时期，她能摊的煎饼数量有限，所以收入也有限。

她想，想要更进一步提高收入，提高速度是没用的，想办法留住因为时间来不及，匆匆离开的顾客才行。

增加样式！而且要增加能快速出品的样式！

馅饼！

方一拿起桌上的笔，重重的写下“馅饼”两个字，又在后边打下问号。

她开始倒着推演，来判断馅饼的可行性。

烙一个馅饼的时间比做一个煎饼的时间要长，不过好处是，煎饼一次只能出一个，馅饼可以出一锅。

而且煎饼只能现做，馅饼可以提前烙熟放在保温箱里，有人买便从保温箱里取出来递出去。

想到这里，方一打开手机下单了一个保温箱。

她可以在六点到七点之间烙馅饼，那个时间段人不多，她完全可以兼顾烙馅饼和摊煎饼两件事。

现在只剩准备馅饼这件事。

她现在的时间已经完全排满，上午摆摊，下午做小时工，晚上回来备料，还有做想要给林崎午饭。

她每天能睡六个小时都算多的。

她有些纠结，要不要辞掉一份小时工工作，可是现在还只是计划，她不知道到时候馅饼能不能卖出去，会卖的怎么样。

她挤不出时间来。

要不，再少睡一些？如果馅饼卖的好的话，她再辞掉一份小时工。

她觉得这个想法非常可行，非常愉快的做了决策。

她甚至还想，如果可以，之后她还可以中午晚上都去摆摊，卖卖铁板炒面什么的。

别的不说，方一对自己的厨艺还是非常自信的，毕竟她很小就开始做饭。

而且没人知道，她有一个很厉害的舌头，不管什么菜，只要让她尝一口，她就能复刻出来，甚至能改良的更好吃。

没人教她做饭，这是她打小泡在厨房里一点点琢磨出来的，同龄小孩在看电视玩玩具时，她在厨房乐此不疲的摆弄调味料。

睡前，她有下单了些馅饼需要的材料，等材料齐了，她便可以开始自己的馅饼之路！

林崎一大早的出现在她的煎饼摊：“早上好”，语气熟悉的同她打招呼。

“早”，方一笑着回她，手握着舀面勺问她，“和前天一样吗？”

“嗯”，方一举起手机扫码，把钱付过去，然后才举起手上的保温杯：“我最近在学拉花，但是我乳糖不耐，喝不了牛奶，给你喝”

她的手悬空在操作台上，不知道把杯子放哪里更合适，随便找了个空地：“放这里可以吗？”

林崎总能说出一个让方一没办法拒绝的理由。

“可以，谢谢你”，方一伸手去拿鸡蛋，想给她多加一个，不好白拿别人的东西

林崎看到她的动作笑了：“别再打了，你没有成本的嘛？”

“咖啡是我喝不了，所以才给你的，你多给我一个鸡蛋的话，岂不是成了我强买强卖了，嗯？”

林崎给她扣了好大一顶帽子，她慌忙解释：“不是不是，我.…..”，慌慌张张间手中动作也没停。

林崎看她想要解释，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更觉得可爱，她故意不说话看着方一，等她向自己解释清。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感觉你好像一直在给我东西，我真的很不好意思”，方一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又说道，“没人这样无条件给过我什么。”

林崎听见她最后一句话，笑容僵在脸上，后悔自己不该这么逗她。

她安慰道：“咖啡不给你，我就只能扔了，扔掉的话我心里还会有负担，你喝了反而帮我减轻我的心里负担，也不算无条件吧，我们所求的不一样而已”。

说完，她连连说了几个“真的，没骗你”来强调自己这话的真心。

“我都忘了问你想不想喝，你要是不想喝我只能拿去倒了”，说着，林崎伸手去拿。

“别！我喝！”方一先她一步夺过杯子，然后把装好的煎饼挂到她手上，“你的”。

林崎笑着收回手。

“哦对”，方一弯腰从置物箱里取出一个袋子和一个饭盒递过去。

“怎么又给我饭？”，林崎惊讶。

方一本来想说是因为林崎给了她甜点，但想到林崎刚才说的，她把这理由咽下去。

“我看你总点外卖，外卖不干净，反正我也是要做饭的，多做一点就行了”，这是真心话。

“多少钱，我把钱给你”，林崎掏出手机就要扫码。

“诶，不用”，方一往前一步捂住林崎的摄像头，“我只是想谢谢你帮我”。

“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林崎和方一真诚的眼神对视上，突然缩短的距离让两人调换了身份。

无措的人变成了林崎。

她躲开视线，故作自然的收起手机，清了清嗓子才说道：“那谢谢你，我会好好吃的。”

“我先走了”，脚步匆匆，暴露了她已经乱掉的心。

好在方一在这方面对人的观察能力远不及林崎，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异常情绪。

她盯着林崎离开的身影，直到消失。她低下头旋开手中的保温杯，看到保温杯里边的图案后笑了——歪歪扭扭的，隐约能看出来是个爱心。

方一尝了一口，竟然不苦，不是都说咖啡很苦嘛。

方一觉得好喝，一小口一小口的品尝，来人了才放下杯。

剩下的，她打算等忙过一阵后，当作对自己的奖励。

两人中午交换了保温杯和饭盒，林崎依旧是不吝啬自己的夸奖，看到方一的脸变红才肯停下。

方一也学着林崎的样子，夸回去，只是她嘴笨，说半天也只会说好喝，对图案闭口不提。

“我没喝过咖啡，还以为会很苦，没想到甜甜的”

“我喝不惯苦的，所以加了糖，你喝着会很甜吗？”

“不会，刚刚好”，方一浅笑着回答。

林崎点头，抱着手臂说：“那你觉得我拉的花怎么样”。

“嗯…”，方一被难住了，不知道怎么开口才能不伤到林崎。

林崎见她犹豫，了然，抬手制止，不让她继续说下去：“好了，我知道了，可以不用回答了”。

一本正经的当起了鸵鸟。

还没来得及撒谎，就被戳穿了，方一吐了吐舌头。

方一买的东西陆陆续续的到货了。她没急着开始做馅饼，而是先把保温箱什么的洗净消毒，晾在厨房的小阳台。

在这之前，她特地买了些水果，做成果切。她端着果切敲响室友的门：“这是我做的果切，送给你们尝尝”，她表明缘由，说自己占用了厨房的阳台，随后保证过一天就会挪走。

室友们都是很好说话的女孩，又经常被方一投喂，笑着对方一说完全不介意，让她尽情用，不用特地跟她们说，也不用总是送东西。

方一笑着把果切放在室友手上，说如果不收她心里会有负担，室友这才收下。

隔天，方一结束一天的工作，小跑到电车前，她尽量让自己的节奏更快一些，来争取自己的睡眠时间。

方一深信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这句话，她提前一天就把要买的食材列成清单，上边甚至标明了品牌、容量。

这家超市她来过很多次，她熟悉的穿梭在货架之间，快速又精准的找到自己要买的。

她担心馅饼会卖的不好，所以买的都是最小容量的，不划算但总不至于浪费。

从超市出来后，方一拎着满满两大袋东西对着自己的小电驴犯了难。

她试着把两个袋子都放在踏板上，用腿紧紧固定住两个袋子。

袋子是放下了，可她怎么出发？

于是她尝试一只手固定好袋子，腾出两只腿，一只踏在地面上作支撑，另一只去踢车撑，准备慢慢启动后，两只腿上来固定袋子。

这个动作略有些危险，她深吸一口气，大口呼出，刚要准备尝试，进听到有人叫她。

“方一？”

那人声音不大，唤她名字的语气带着不确定。

不需要回头，方一通过声音竟能知道来人是谁。

她扭头，果然，是林崎。

方一现在双脚踏在地面，身体因为一只手拎着购物袋而弯曲，姿势并不好看。

林崎走来拎过其中一个袋子，略过寒暄，皱着眉问她：“你打算这样骑车？”

林崎的语气听起来很差。

方一没由来的心虚：“嗯…”。

“不行，这太危险了，你要去哪？”林崎问。

“金品嘉园”，方一老老实实的回答，林崎现在的表情比那天看着还要冷。

林崎手上还拎着刚从方一手里抢过的购物袋，她听了，说道：“正好我送朋友过去，帮你把东西带过去吧。”

说完，她看了眼身后的朋友。

冯淼淼连忙对着方一点点头：“对对对，她正好要送我过去。”

方一这才发现林崎身边还跟了一个人，她觉得好巧，又觉得自己很幸运，丝毫没有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谢谢，又要麻烦你了”，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对林崎表达谢意了。

林崎是她的贵人吧，总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帮她。

“没事，两个袋子都给我吧”，林崎很生气，都没等方一同意，就直接拿过了她手上的袋子，“几号楼？”

“8号”，方一小心翼翼的回答，这次方一捕捉到了她的情绪，她对愤怒的情绪很敏感。

林崎表示知道了，拎着东西大步朝停车场去。

方一咬唇看着林崎离去，生气的林崎让她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