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一，临近中午，叶缜带着整理好的资料到董事长室给裴禾汇报工作。

裴禾：“你昨天没去那家餐厅吗？”

叶缜早就猜到他会问这个，拿出一早准备好的借口：“昨天晚上家里突然有急事。”

叶缜想到自己昨天和许晟玩到最后直接把这事给忘了，莫名有些心虚：“抱歉，忘了跟您说一声了。”

裴禾摇头：“应该我道歉才对，扫你兴了。”

叶缜有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我昨晚收到了Choel的香水。”

裴禾恩了一声，刚刚叶缜走进来时，他就闻到对方身上的香味了。淡淡的，好像被大雨洗涤过后的无人森林，清新，不沾一丝烟尘，遗世独立。

裴禾：“还喜欢吗？”

叶缜对香水并不敏感，大多数味道在他闻起来都差不多，包括现在喷的这个，他就是觉得味道挺清淡的，也没有更多感想。但一想到这是裴禾送他的生日礼物，而且他上Choel官网查过，这款香水在国内并没有发售，只在法国才有得卖，还是全世界仅100瓶的限量款，叶缜心里就多出了许多和香水本身无关的感想。

“很喜欢。”想到自己今天出门前连喷好多下，还被叶宇调侃，叶缜有点不好意，“谢谢裴总。”

“喜欢就好。”裴禾低下头去看文件。过了会儿，他问：“杨城是你大学时候的老师吗？”

叶缜脸色一僵。

裴禾没听到回应，抬起头。

“是。”叶缜及时把表情收敛好，“是我们系的系主任。”

裴禾：“你们关系是不是不错？”

叶缜手指蜷了下：“您怎么突然问这个？”

裴禾把手里的文件摊开放到桌上。甲方是龙腾，乙方是海城通和集团。

很多大学教授都会有兼职，叶缜本科读的是金融系，杨城除了是他们学校金融系系主任之外，还是通和集团的董事长。

“我们有个项目需要跟通和买材料，杨总希望你去跟他谈。”

叶缜抿了下唇。

裴禾感觉有点奇怪：“怎么了？”

“……没什么。”叶缜笑笑，“突然想到大学时候的一些事。”

裴禾点头：“杨总想让你去谈，应该也是想和你叙叙旧。”

叶缜表情没什么变化，两只手却偷偷握成了拳：“我知道了。”

当天晚上，叶缜从秘书处叫了两个人跟自己一起去赴宴。

地点是杨城订的，在海城一家高级商务酒店的顶楼。

上电梯时，跟来的一个叫关瑞的秘书问：“秘书长，我们等会儿要做什么？”

叶缜：“……就记录下谈话细节吧。”

关瑞和另外一个秘书面面相觑。

叶缜之前帮裴禾谈合作都是独来独往，这还是第一次带着他们，原以为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他们帮忙，但看着好像也不像。

约好的包厢在走廊中间，周围还有几个包厢，好像是被一家大公司包下来团建，周围不停有人出入。

几人进去时，正对门的地方已经有人坐着了。男人看上去大概五十岁左右，留着平头，脸上粗纹细纹不少，戴了副茶色眼镜，样貌普普通通，皮肤还有点蜡黄。

见叶缜进来，男人笑着起身：“小叶来了！”

叶缜下意识地往后退了步。

差点被踩到的关瑞面露疑惑，小声道：“……秘书长？”

叶缜调整好姿势，对着已经走到他面前的男人点了点头：“杨老师。”

杨城哈哈大笑：“这么多学生，还是你这声杨老师叫得最好听。”

叶缜抿了下唇。

“你毕业后咱就没见过了吧。”杨城感叹，“哎呀，当年你刚进学校，我就觉得你将来能有大作为，听说你之前自己开公司了？怎么一眨眼又跑到裴总这儿来了。”

叶缜：“……发生了点事。”

关瑞和另外个秘书互看了眼。来之前听说这位杨总杨教授是特意点了他们秘书长来谈事儿，还以为他们师生关系不错。现在看来，杨城对叶缜是挺热情的，但叶缜对这位老师的态度怎么好像不太对呢。

杨城好像没感觉到有问题，看看叶缜身后两个人，笑道：“小叶谈生意还带保镖啊。”

叶缜：“怕漏掉什么细节，带他们来做点记录。”

杨城点点头，打量了叶缜一眼：“先坐吧。”

包厢正中央是一张面积很大的圆桌，差不多十五人围坐还能有宽裕，但或许是为了方便交流，桌上的餐具摆放得很紧凑。叶缜的位子就被安排在杨城旁边。

杨城率先坐下：“菜我已经让人点了，小叶……”

话没说完，突然一顿。

叶缜没有跟着杨城的示意坐到他身边，而是坐在了靠门的地方，这个位置正对杨城，两人之间的距离被大圆桌完全隔了开来。

杨城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笑道：“怎么坐那儿了？”

感觉到关瑞他们同样奇怪的眼神，叶缜垂眼道：“有点晕车，坐在这儿透透气。”

杨城：“要紧吗，要不我让服务员拿点晕车药过来？”

“没事。”叶缜问关瑞拿文件，“这是我们做的方案，您先看一下吧。”

文件内容都是裴禾亲自拟定的，不存在任何问题。一顿饭下来，所有细节全都敲定完成。

“这家酒店下面的酒吧不错。”杨城看看一左一右坐在叶缜身边的两个人，“我请客，两位要不去玩玩。正好我有些事想和小叶单独说说。”

以为他们要叙旧，关瑞主动道：“好……”

“抱歉老师。”叶缜一边整理文件一边起身，“我们接下来还有别的项目，时间紧张，下次有机会我们再叙吧。”

关瑞两人面露迷茫，但叶缜都这么说了，他们也没出声。跟杨城打了声招呼后就跟着叶缜出去了。

等电梯时，关瑞忍不住问：“秘书长，我们接下来还要去签哪个项目？”

叶缜：“我记错了，是下星期的事。”

关瑞：“？？？”

第二天中午，叶缜把签好的文件送到裴禾办公室。

裴禾看完后问：“你昨天带了两个人去？”

叶缜：“我怕漏掉什么细节。”

裴禾：“杨总刚刚来电话，说今晚还要见你一面，他那边还有两个附件要落实。”

叶缜愣了下：“可之前您给我的任务我还没……”

“那些事我会让别人去办。”裴禾道，“听说你昨天晕车了，今天我让司机送你去。”

叶缜：“那关瑞和……”

“我等会儿有别的事情要安排给他们。”裴禾语气笃定，“只是两个附件，你没问题。”

叶缜没说话，只是低着头。突然，他听到滚轮滑过地面的声音。叶缜抬头，看着裴禾从办公桌后面绕出来，走到自己面前。

“怎么了？”裴禾的声音轻轻的，“是不是最近我给你安排的任务太多了？”

看到裴禾靠近，叶缜下意识地有点紧张：“没有。”

“其实我也想过把一些事情让别人去做，毕竟你的工作范围原来应该只在秘书处。”

叶缜摇头，刚想表态自己可以，肩膀突然一沉。

他愣了下，眼看裴禾把手搭到自己肩上，脑子一下卡住了。

“我知道我的想法有点自私。”裴禾微微低了下头，像是想让叶缜听得更清楚，“但是除了你，我信不过别人。”

突然之间，叶缜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重重敲了一锤。

叶缜睁大眼睛，隐隐感觉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力道好像又重了点。他们之间的距离比以往任何一次对话都要近，近到叶缜发现，原来裴禾也是喷香水的。那香味闻着清冷，不浓烈，却俘获了叶缜所有的感官。他翕动了下嘴唇：“裴总……”

“等晚点，我让人事给你加薪。”

叶缜摇头：“您给我开的薪水已经够高了。”有一说一，已经超过了有些高管的薪水。

“这是你应得的。”裴禾轻轻拍了拍叶缜，“谢谢。”

当天晚上，叶缜重新回到前一天的酒店。

还是同一间包厢。这次只剩叶缜和杨城两个人。

叶缜依旧选择坐在最靠门的位置，他快速浏览完杨城给他的附件，签下之后，无视面前的一桌子菜，就开始收拾东西。

“辛苦您了，那我先……”

“等等。”杨城给自己倒完酒，拿着酒瓶起身，“昨天你走得太快，我们都没能好好叙叙旧。”

眼看杨城走过来，叶缜下意识地起身。

因为动作太大，不小心带倒了身下的椅子，发出巨响。

大动静过后，空气像是凝住了，偌大的房间里一片寂静。

叶缜弯腰去扶椅子，杨城的手突然也伸过来。

叶缜见状，顿时往后退了好几步。

“你不用这么怕我。”杨城笑着把椅子扶起来，“当年的事是老师不好，老师一时昏了头，现在已经没那个意思了。”

叶缜：“……”

杨城给叶缜倒好酒，沿着桌沿把酒杯推到他面前：“想跟你单独聊聊，其实就想跟你道个歉。”

叶缜对着推过来的酒杯无动于衷。

杨城笑了下，把叶缜杯子里的酒倒到旁边的碗里，随后按响服务铃。

服务生推门进来，杨城朝他晃了晃手里的酒瓶：“能帮我们再拿一瓶没开封过的吗？”

服务生很快就拿了瓶新酒过来，按照杨城的要求，当着他和叶缜的面往两人杯子里倒。

叶缜全程盯着服务生的动作。等他出去后，杨城重新朝他举杯：“小叶，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叶缜犹豫了下，他看看杨城座位上的文件，虽说这个项目的正件附件都已经签完，但后续，他们大概率还有别的项目要跟通和合作。

想到裴禾白天跟他说的话，叶缜最终还是拿起酒杯跟杨城碰了碰。碰完后，叶缜也没喝酒，只是用嘴唇在杯口虚抿了下。

杨城似乎也不在意他的举动，笑着回到自己座位上：“你有急事就先走吧，我们下次再聚。”

今天这层楼似乎没什么活动，走廊里一片寂静。叶缜从包厢出来后，疾步往电梯的方向走。

电梯门开时，叶缜突然感觉一阵头晕。

心里咯噔一下，正巧电梯上来，叶缜一把扶住打开的电梯门。刚要往里走，晕眩感突然加重。

就在他要摔倒时，一双手突然从旁边托住了他。

闻到对方身上烟酒交杂的气味，叶缜瞳孔骤缩。一转头，就看见杨城的脸。

“怎么了小叶？”

叶缜脸色瞬间变得极差，下意识地要挣开他的手。

“怎么了，你脸色很不好。”杨城更加用力地扶着他的胳膊，“要不先到旁边的房间休息下吧。”

感觉到对方越来越用力，叶缜抗争得越发厉害。

杨城却依旧把他往电梯外面拽：“听老师的，先去休息下……”

声音连带着说话的热气喷洒在叶缜耳畔，惹得他一阵恶心战栗：“放开我……”

话虽如此，他的身上却使不出一点力。三两下就被杨缜推到了最近的一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