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是秘书，要去跟暗恋的总裁谈合作。”苏阮拿着飞页，像在剧组给演员讲戏一样给叶缜分析，“虽然是工作场合，但如果你能用好，这就是一个展现自我的机会。这里的展现自我，不仅是让你展现工作能力。你的最终目的是让总裁为你动情，所以除了工作，你必须在其他细节上营造自己的吸引力。”

叶缜愣愣地听着，他两次见到苏阮都是在很离谱的情况下，对方打扮得又很标新立异，所以当叶宇告诉他苏阮是知名导演时，他还有点难以相信，但现在，叶缜感觉自己好像有点明白了。

苏阮：“懂了没？”

叶缜刚要点头，许晟就从外头推门进来。他身上穿着全季酒店的工作服，红发脑袋上顶着一顶清洁工帽子，右手提着红色水桶，里头插着个拖把，拖把杆子的头部抵在他的咯吱窝里。

许晟：“讲完了没？”

苏阮一双眼睛朝许晟放星星：“差不多了，随时可以走！”

许晟点头：“正好我下班。”

他们待的地方是全季酒店的员工更衣间，许晟把拖把水桶放进置物柜最下面，随后拉开上面的柜子，拿出自己的衣服开始换。

之前在游乐场试衣间看到的那两道长度从肩胛骨一直延伸到后腰的疤痕再次纤毫毕露地展现在叶缜眼前。他看看旁边的苏阮，苏阮两颗眼珠子几乎就快从眼眶里跑出去黏到许晟身上了，但神态总体来说，除了花痴，没什么异样，也不知道是根本不在意那两道触目惊心的疤，还是早就知道由来所以习惯。

咣——

耳边响起一声脆响。叶缜注意到苏阮的眼神微微凝了下，他转过头，看到许晟脚边掉了个东西。

叶缜愣了下，看着许晟把东西捡起来，犹疑道：“那是手枪么？”

“是啊。”许晟弯腰捡起，笑道，“刚从客房捡的，估计是哪个小娃娃丢的玩具吧。”

叶缜心想现在的玩具做得还挺逼真。

拍摄地在世誉名下的一家商务会所，路上苏阮打了个电话，等他们到的时候，场子已经布置完了。不但是道具和摄影器材，苏阮甚至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一批群演。

“等会儿你跟许总搭戏，演合作方的总裁……”叶缜看苏阮抓着个群演讲本子，感觉自己好像真得进了个正儿八经的剧组，有些恍惚。

“小不点。”许晟站在一排移动挂衣架前，“过来。”

叶缜走过去。许晟从挂衣架里提出一套衣服：“等会儿穿这个。”

叶缜眼皮一跳。那是一套纯白色的西服套装，乍眼一看是那种能把人从头包到脚的正常裁剪，但料子用的却是那种极薄极透的，在灯下好像连面料本身的纤维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叶缜毫不怀疑，这衣服上身就跟裸着没什么区别。

“不用了吧。”叶缜看看自己身上正常的衬衫西裤，“就是排练一下。”

“不止排练。”许晟道，“下周你也要穿这个去跟裴禾谈合作。”

叶缜脱口而出：“不可能。”

许晟挑眉：“苏阮没跟你说清楚？”

叶缜顿了下：“他说了。”

许晟：“你是去见服装设计公司老总，还是老干部下乡视察？”

叶缜语塞，瞪着眼睛看许晟。

“不听话啊。”许晟勾唇，一手拎着衣服，另只手揣在裤兜里，慢悠悠地凑到叶缜面前，低声道，“想玩小卡片了？”

叶缜沉默了下，唰地一下从许晟手里捞过衣服。

“等会儿。”许晟叫住要去换衣服的叶缜，递给他一只香水小样，“把这个喷上。”

叶缜打开小样闻了闻，是比较清淡的味道。他试探性地往手腕上喷了点，前调跟他前面闻到的一样清淡，中后调开始味道却渐渐变得甜起来，不是那种直接霸占人感官的齁甜，而是像被大雨洗涤过后的某种花香，湿润中透出阵阵清甜，让人越闻越上头。

叶缜：“裴总不喜欢这种味道。”

许晟：“你问过他？”

叶缜想起过生日裴禾送自己的那款香水，点点头：“差不多。”

“人往往不清楚自己真正喜欢的是什么。”许晟一脸笃定，“你喷就是了。”

叶缜从来没穿过设计款的衣服，纽扣没纽扣拉链没拉链，全是带子绳子还有一些暗扣。叶缜在洗手间搞了大概有十五分钟，才把衣服穿好。出乎意料的是，衣服上身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会从外到里看光的效果，虽然透，却透得恰到好处，灵动飘逸的面料敷在身上，将穿者的躯体线条勾勒得若隐若现。

叶缜对着镜子看了半天，总觉得自己穿这身哪哪都不顺眼。

“叶先生。”苏阮的助理在洗手间外头敲门，“您好了吗，我们差不多……”

叶缜推门出来，助理突然消声。

叶缜看着他的表情，有点忐忑：“怎么了？”

“没……没什么。”助理盯着叶缜，“我们去片场吧。”

片场里，众人正在做最后调整，叽叽喳喳一片。苏阮：“叶缜怎么还没……”

话没说完，就见叶缜出现在门口。

原本叽叽喳喳的场子一瞬间静得针掉了都能听到。叶缜面对无数助理同款表情，脚趾就差穿透鞋底抠地了。许晟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盯着叶缜看。叶缜说不上来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里面没有平时那种散漫的笑意，目光犹如实质，仿佛要把他穿透似的。

叶缜转身：“我去换掉。”

许晟：“等等。”

叶缜转回头，许晟慢悠悠地走到他面前，什么都没说，又在脚尖贴脚尖的距离里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遍。

叶缜有点忍无可忍：“我早说不合适了，您这样不太礼貌……”

“别穿这身走夜路。”

叶缜迷茫地看着许晟。

许晟抬手，拇指和食指捏住叶缜微敞的衣领两侧，慢慢替他合上：“不安全。”

他的指节擦过叶缜脖颈的皮肤，好像羽毛扫过，痒痒的。叶缜下意识地缩了下。

“许总。”苏阮叫的是许晟，眼睛看的却是叶缜。叶缜觉得如果眼神能杀人，他现在应该已经经历八个轮回了，“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前两镜一共拍了半个小时，结束后，许晟扔掉鼻梁上用来COS裴禾的金丝边眼镜，问苏阮：“你不是说都给他讲透了吗？”

苏阮一脸怨念：“我以为讲透了，谁知道他这么笨。”

叶缜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活了二十几年，第一次演戏，还被专业设备正儿八经地拍下来。叶缜把前面两镜看了一遍，尤其是特写镜头：他把文件递给许晟，手指刻意滑过他的指甲盖；走路经过许晟时，故意歪脚撞到他身上。

叶缜越看，头皮越麻。

许晟一边像松狗链一样松着脖子上的领带，一边问叶缜：“看出问题在哪了吗？”

“动作有点生硬。”叶缜进行着朦胧的自我反思，“不太自然……”

苏阮：“何止不自然，你的走位……”

话没说完，就被许晟一个手势打断：“知道为什么不自然吗？”

叶缜：“我第一次演戏，没什么经验，再来两遍……”

“再来几遍都一样。”许晟问叶缜，“知道这场戏什么目的吗？”

叶缜坐在那儿沉默，样子像极了突然被语文老师考阅读理解，问这段话表达作者什么思想的学生一样神游天外。

“勾引。”许晟凑近叶缜，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你要勾引裴禾。”

叶缜突然有种耳朵着火的感觉。

许晟：“知道怎么勾引吗？”

叶缜忍着捏耳朵的冲动不说话，神情看似淡定，瞳孔深处若隐若现的迷茫却出卖了他。

许晟叹了口气，转身问：“谁看到我那张飞页了？”

他边说边往外走，像是不打算再理叶缜的样子。

叶缜突然有点不爽，刚想倒带把自己刚才演的东西重新看一遍，许晟突然又折回来：“把你飞页给我下。”

叶缜的飞页就在他伸手能够到的地方。他撇了下嘴，拿起来后直接往后一递，连头都不转。

许晟：“生气了？”

叶缜：“没有。”

许晟：“那你怎么不转头？”

叶缜被他吵得烦，瞪着眼转过头，下一秒，目光就撞进一大片白里。

许晟把脖子里为了扮演裴禾的领带解了，衬衫领口大敞。他站在叶缜身后，微微弯着腰，一整条胳膊圈住他的椅背，几乎将他整个人锁在了自己的臂弯里。

“苏导苏导！”远处传来助理连珠炮似的劝说，“冷静冷静！”

叶缜：“……飞页。”

只是抬下手的事，许晟却好像够不到似的，又往下弯了点腰。这一下，叶缜眼前的白更多了。

他看着许晟领口下流畅的肌肉线条一直延伸到衣服下面，但因为对方站的地方正好是光暗交接处，所以更细节更关键的地方全都被掩住了。但恰恰，这却让性取向为男的叶缜产生了无限遐想。

叶缜怔了好几秒，意识到自己有多离谱，想挪开视线，却发现无论上下左右，许晟的站位让他的视线根本没有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

“谢谢。”因为距离近，许晟说话时的吐息大半都扫在叶缜耳畔。

叶缜强行忍住缩脖子的冲动，脖子上的痒意还没退去，指节前端又被许晟拿走文件的手轻轻碰了下，很轻，很快，就好像是不小心的，却不知道触到了哪根神经，惹得叶缜心率陡然加速。

“脸红什么？”许晟拿好东西，却没有改变姿势，依旧把叶缜锁在自己的臂弯里。

叶缜：“我没有。”

许晟：“眼神别躲。”

叶缜心想凭什么听你的，眼睛却好像有自己的主意似的，看入许晟眼中。越看，叶缜就感觉自己的耳朵越烫。

许晟勾唇：“学会了吗？”

这话听上去有点语焉不详，但叶缜的潜意识好像能听懂他在说什么似的。他点点头。

许晟：“那换你了。”

叶缜面露迷茫。

许晟见状，手扶着椅背，身体更加往下倾，从旁人眼里看起来，几乎就要把叶缜抱在怀里了。

叶缜瞳孔渐缩，不自觉地蜷起手指，听到许晟在自己耳边轻声道：“换你来勾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