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和粥在冬天的清晨冒着热气，灰白色。

又一个乏味的日子，沉默、冷眼、压抑，充斥着这里，谁也没有提起那个夜晚，没有打破这沉闷的和谐。

接连好几天，宅子里似乎都没有人说话，梁志成不分白天夜晚地纠缠谢枝，往往只有性、酒精和尼古丁，没有情爱，也没有反抗，没有挣扎，没有疯狂。

烟灰落进茶杯里，是被晃掉的，进去之前谢枝哑着嗓子对梁志成说：“烟,也给我一支。”很呛人，但他适应得很快，就像适应自己的身体被侵入，甚至学会去品尝快感。

烟灰落进茶杯里，还有零星的弹了出来，他的腰被紧紧掐着，玉板指硌得生疼，液体滴滴答答落下来，谢枝又点了一支烟，这一次变得很熟练，地上的烟头，衣服，水渍七零八落。

“怪我，”梁志成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沙哑，让谢枝不由得绷紧身体，“你又比小景大了多少，有些玩心是很正常的，只是你要知道，如果我找不到你了，那落春苑里陪你长大的姑娘们会是什么下场。”

谢枝的牙齿在烟屁股上碾了碾，把烟掐灭了，头也不回地往后扔，径自走向里间去清理，烟灰撒了梁志成一身。

他对她们似乎已没有什么感情了，毕竟自己会变成现在这样，堕落、麻木、痛苦，都是拜她们所赐。

不过梁志成有钱有权，她们又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所以这一切又能怨谁呢，大概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吧，谢枝就是这样一条烂命。

可是第二天，谢枝就在梳妆台上发现了梁又景买的木梳。

它很安静地待着，在一堆包装奢华夺目的胭脂水粉盒里显得朴素，单调、呆板、沉闷，甚至老掉牙，没有几分光彩。

谢枝看着它，想起老摊主的话，想起梁又景的话，他的紧张、犹豫、温柔和小心翼翼，出现在冲动、热烈莽撞的少年身上，永远动人。

镜子里映出谢枝斑驳的身体，一片狼藉，他看着木梳，本以为已经干涸的眼眶里竟然又蓄起泪水，他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把那梳子收进抽屉，连同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梁又景直自而隐忍的感情让他心神荡漾，但他也清楚他们之间毫无可能，有些敞开的怀抱，即便渴望也不能投入。

梁又景放了梳子后，心中忐忑，一时不敢面对谢枝，躲出门去，在街上乱逛。

他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害怕谢枝觉得他违肯伦理，令人恶心，同时也忍不住忿忿地想，自己怎么会比不过梁志成。

好在他并未当面说穿，还能找补回来，只要随便编个借口掩盖过去就好。

到傍晚就不得不回家了，他心中担忧，没想到回家路上，撞见了出来找他的佣人，说是郑老板邀请他去家里吃饭。

梁又景和书店郑老板关系还不错，他常常光顾郑老板的生意。想着就算是要拒绝也应该当面说清楚，梁又景便去了。

十五分钟也就到了，老远就看见郑老板等在门口，满脸笑容地将梁又景迎进了门。

“梁少爷！早想着好好感谢你，今天特地叫夫人做了些好菜，你父亲今天突然说你要来，我们下午就开始忙活喽。”

“我父亲？”

“是啊......”郑老板话说一半，被里面一个清脆的女声打断了，“爸！开饭了没呀？”

他们刚好走到饭桌前，梁又景就看见一个面容娇俏的少女，梳着麻花辩，眼神灵动，乍一见到他，一下噤了声，脸上飞出两朵红霞。

郑老板笑得脸皱成一团，一边招呼梁又景坐下一边向他介绍：“我女儿，郑欣雅，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平日娇纵惯了，少爷莫见怪，丫头还是很懂事的。”

梁又景像根木头不听不看呆愣愣地坐下了，他本来是想婉拒，但听郑老板说这是父亲的意思，一时间脑子乱得很，只能坐下应付完这顿饭。

期间郑欣雅一直不停地向他投来羞涩的探究眼神，并努力递来他可能感兴趣的话题，都被他假装看不见以及三言两语糊弄过去，眼珠子粘在了碗底似的。

见他对自己并不热情，郑欣雅也很尴尬。

好不容易结束这场饭局，梁又景走在回家路上，终于松了口气，刚刚还被灌了点酒，他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去思考梁志成为什么让他来这一趟，跟着来接自己的佣人，晕晕乎乎地回到了家。